在日本近江一帶旅行，坐上分不清是高鐵還是電車的火車上，每隔一個小時，就能到一個小城。風淡雲輕的天氣，綠意盎然的初冬，無人檢票的開放閘機，不出五分鐘就站到馬路邊，抬眼就望到一個武士的青銅雕像。
嗯，他就是本城400年前的城主井伊直政（1561年-1602年，江戶時代藩主）。
是的，我們來到了彥根城。
一
彥根城與日本最早的“世界遺產”姬路城並列“天下名城”之一，保留的天守閣是日本現存四座“木造城堡”之一，五個“國寶天守閣”（姬路城、松本城、彥根城、犬山城、松江城）之一。
從車站到彥根城舉步可達。
400年前，彥根城曾經有三重護城河，現在的護城河是兩重。而且還有一道土堤，具有典型的中世紀山城特徵。與其他古城堡一樣，都是巨大的灰褐色石塊，滄桑地勾勒著年深月久的線條。潔白醒目的天守閣秀麗而壯觀，飛揚的翹角，流暢的曲線，鑄就了“琵琶湖八景”之一的地位。
與其漂亮的身姿相比，更令人感慨的是，彥根城從井伊直政成為第一代藩主的1601年開始，到結束封建統治的1871年為止，長達260年間竟然一次也沒有被攻擊過。
這260年間的和平生活，給了彥根以安定和富足。使武士家族有時間休養生息，發展生產。1677年，井伊家族以唐玄宗的離宮庭園為藍本，在彥根城中興建了玄宮園，現在仍可以參觀到。
1829年，他們發明的叫“湖東燒”的陶瓷器，成為日本名瓷。在彥根城博物館，我們看到了名為“蓬萊”的專題大展，裡邊的文化遺產雖說充滿了“蓬萊傳說”這樣的中國元素，但已經體現了高度是物質文明和高端的品位。
二
戰國時代，藩主林立。
而彥根城和平達260年之久，且城主始終出自同一家族。一切的基礎都從一場戰役開始。
1600年，在現今岐阜縣的地方發生了“關原之戰”，德川家康率領的東軍獲勝，進而統一了全日本。家臣井伊直政在關原之戰打頭陣的功績，為德川家康立下汗馬功勞，被獎勵賞賜了佐和山城。就在那片土地上，直政在奠定了彥根城基礎。
那個年代，日本人不僅身材矮小，壽命也短。僅僅兩年後的1602年，井伊直政因關原之戰所受的槍傷而病世，享年51歲。
井伊直政的長子直繼成為繼承人。因為軍事地理的考慮，他依照德川將軍的命令，將城邦從佐和山搬遷到彥根山。並在1603確定了新城堡地址。
拆除佐和山城的工作十分艱鉅，沒有起重機，也沒有吊車。那些象集裝箱一樣大的石塊，就從佐和山城的石牆上，逐一卸下，再運到彥根城的所在地。據說，當時為了迅速建成，甚至從附近的寺院和毀壞的周邊城堡搬來建材，包括附近的小谷城、大津城、長濱城。
這個古城的建設，持續了兩代城主井伊直繼和井伊直孝，歷時約20年。終於在元和8年（1622年）建成。
三
在建城中間，還發生過“大坂之戰”，進一步穩固了井伊家族在彥根城不可撼動的城主地位。
大概在1614年冬和1615年春夏間，幕府將軍德川家康攻打大阪城，當時的彥根城主井伊直繼的弟弟井伊直孝隨同作戰。井伊家族都是打星出身，有“赤鬼”之稱的武士基因從沒因時光流轉而消失。在天王寺、岡山之戰中，井伊直孝表現英勇，深受德川家康賞識。直接影響到他從哥哥直繼那裡繼承了領地，成為彥根的新一代領主。
這是1615年春天的事兒。在1633年，直孝受封35萬石俸祿，是德川幕府時期獲封最高的大名（藩主）。
1622年，包括外護城河在內的彥根城整體完工。俯瞰全城輪廓，彥根城地處金龜町，別名“金龜城”，又有固脫金湯之意。
參觀彥根城天守閣，是我們此行參觀多個天守閣唯一排大隊的一次。而這個閣與別家天守閣不同之處是，唯一在建築內部沒佈置任何展覽的天守閣。遊客等於是就看一個空房子，因為裡邊空間狹窄樓梯很陡，坡度達70度。
儘管外觀精緻俏麗，有著屈曲優美的屋頂和鍍金的裝飾，而天守閣內部非常簡樸，裝修比較粗糙，印象最深的是裡邊的所有橫樑幾乎沒有筆直的，都是各種天然的“曲線美”。後來才瞭解到，彥根藩主當時並不住天守閣，而是住在附近的御殿中。
四
歷史向前滾滾推動。
1868年，德川幕府第十五代將軍主持“大政奉還”，把實權歸還天皇，日本結束了封建時代，進入了近代社會。
1871年，按照明治政府指示，彥根也廢除了封建式統治制度。井伊家族也與其他大名家族一樣，遷居到東京，處在天皇的密切監控之下。隨著廢藩置縣，彥根藩徹底解體，改設彥根縣，後併入滋賀縣，封建領主的勢力徹底消化乾淨。
十九世紀末，在推行“廢城令”的浪潮中，各個大名的城堡紛紛拆除。但是，1878年，因為天皇的訪問拯救了彥根城。
那是在彥根城接到拆除命令一個月後，天皇在北陸巡幸途中訪問了彥根。在友好的重臣建議下，天皇下令中止拆毀，天守閣保住了！
倖免於難的彥根城，後來一百年間也成為保存狀態最好的城堡之一，完整地保留了江戶時代以前的築城方式。
日本是個講究私有化的國度。1894年，天皇將彥根城重新賜給井伊家最後的藩主直憲，這個延續了四百多年的名門望族。但半個世紀後，1944年，井伊家再度將彥根城的土地和建築物捐獻給彥根市政府，歷史財富重新回到“人民的手中”。
五
以國寶彥根城為中心的彥根市，是日本代表性的城下町，遍佈著自古以來作為交通要衝而發展起來的街道。
出了彥根城，漫步城市古老的街道，品嚐百年老字號店鋪的各種精緻美食，欣賞著店招牌上千姿百態的日本書法。
晚上回到我們居住在火車站北部的酒店，隔窗都能遠遠地望到天守閣。深深感到，整個城市都在向我們訴說著日本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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