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紀錄片《阪本龍一:終曲》:且讓我們傾聽風裡的阪本龍一

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且讓我們傾聽風裡的坂本龍一

等待許久的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終於上映了。可是,我家周邊方圓3.5公里之內就沒有一家電影院放映此片!要不要乘坐地鐵去欣賞?出門前我猶豫了一小會兒。不是說一位華裔電影明星與之戀愛過嗎?我想要知道究竟,還是趕過去了。

走進放映廳,我吃了一驚。目測能坐300人的放映廳,幾乎滿座。原來,把那些藝術片趕出院線的,不是觀眾。1個小時41分鐘後,我再次吃了一驚,一部只討論音樂不涉及八卦的電影,竟然獲得了滿堂彩。

我認識坂本龍一的途徑,是電影《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而不是《末代皇帝》。《末代皇帝》的音樂獲得奧斯卡獎的消息傳到國內時,我們關注的焦點是華裔作曲家蘇聰,溥儀帶著婉容和文繡坐上汽車敗走紫禁城時像雨點般急促的那段配樂,很多人自說自話地認定那也是蘇聰的創作。

當然不是。那段配樂的作曲,就是坂本龍一。知道真相的剎那,我的耳畔輪番響起了特別著名的《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的主題音樂和《末代皇帝》這一段就叫"雨聲"的配樂,好聽是它們的共同特點,風格不一也是顯而易見的。

那麼,作曲家坂本龍一到底能寫出多少風格不一的作品?我曾找來他的著作《音樂即自由》讀了讀,就像書評人梁文道所言,作者在書裡很少談及音樂。


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且讓我們傾聽風裡的坂本龍一

紀錄片中,坂本龍一更喜歡談論能發出聲音的器物,包括鋼琴,被海水浸泡過的鋼琴。


大概,坂本龍一覺得,他的音樂是給愛樂者欣賞的而非談資?所以,《坂本龍一:終曲》裡,他幾乎不給自己的作品貼標籤以限定聽者的想象力,所謂音樂即自由。不過,相比書籍,電影的優勢是可以讓我們聽到音樂,於是,我們得以從坂本龍一1972年的作品開始,一直聽到了還在作曲家筆下琴鍵上的未完成曲。

坂本龍一等於電影《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的主題音樂,是許多影迷和樂迷的認定,在音樂道路上始終求變的坂本龍一本人,倒也不反對人們貼給他的這一標籤。2011年3月,福島地震引發海嘯導致福島核電洩露,海潮退去不久,災區還籠罩在核輻射的陰霾裡,坂本龍一就走進災區為在體育館裡避難的災民們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他選擇的曲目是《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主題曲。只有看過坂本龍一、大衛·鮑伊共同主演的《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我們才能更深地體會到,坂本龍一為電影所寫的這一段音樂,

是黑暗中的一線光亮,是徹骨寒風中的一絲暖意。每一次聽到像霞光穿透雲層的這一段音樂,我總是詫異,到底是什麼讓坂本龍一驀然得到這樣的靈感?

當然,在《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之前,坂本龍一已經開始給電影配樂,直到今天都還被人交口稱讚的,是他在1972年為大師塔可夫斯基的電影《飛向太空》所寫的音樂,可那種樂風,是緊跟世界音樂潮流的電子音樂風格,充滿了未來感。如果實在要在坂本龍一的作品中找到同類,紀錄片中剪輯的一段坂本龍一帶領YMO樂隊在紐約舞臺上演奏的那首《東風》,差可比擬。從前衛的《飛向太空》到抵達人心的《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變化是怎麼發生的?執著於談論音樂的坂本龍一,在電影中沒有明說,但他受邀再度為貝多魯奇的電影《遮蔽的天空》作曲時,為自己喜歡的一段臺詞琢磨用什麼音效來襯托的過程,庶幾能作為註解。


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且讓我們傾聽風裡的坂本龍一


那時,影片的男主角已經風燭殘年,見舊友姍姍而來,感慨萬千之下他說了這樣一段話:"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去。人們總以為生命是一口不會乾涸的井。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限的。多少個迷人的童年下午,回想起來能讓你感受到溫柔,也許只有四五次,也許一次也沒有。你能看見多少次滿月之姿?大概20次,但感覺起來確實無窮無盡"。坂本龍一總覺得,這段臺詞如果能有恰當的聲音陪襯,更能觸動人心,尋覓許久,他用頂端包裹著同樣材料的鼓錘摩擦一隻陶罐,那音效果然與說著那段臺詞的演員的情緒,相得益彰。

擱置科學技術,到生活中大自然中尋找更加純粹的聲音,是經歷過科學技術帶給人類榮耀的同時又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後,坂本龍一聽從心聲做出的改變。在紀錄片裡,我們看到他頭頂金屬容器尋找雨滴的聲音,敲擊被丟棄在野外的生活用品尋找想要的聲音,去北極錄下世界最安靜的地方水流的聲音……作曲家感知聲音的途徑變了,並沒有拉低他作品的品質。

2015年坂本龍一為電影《荒野獵人》配樂,當影片的男主角在雪原裡竭盡全力尋找活下去的可能時,坂本龍一為之所寫的音樂,猶如畫面,白茫茫的冰天雪地是絕望,但滿目的絕望中那一點黑色始終在移動,那就是希望。

或許,這一段音樂也寄託著坂本龍一的自我要求?2014年,坂本龍一罹患喉癌,原本是要以治療為理由推脫掉《荒原獵人》導演伊納裡多的邀請的,自出道以來就一直如趕場子一樣忙碌的坂本龍一,到底還是做不到閉門修養。

不過,要說到把對自己的期許寫進作品裡,我覺得《索拉里斯》更能代言。電影裡,我們聽到樂隊在舞臺上演奏《索拉里斯》之前,聽作曲家本人在鋼琴上彈奏過主旋律,也知道了坂本龍一當年為塔可夫斯基的電影《飛向未來》創作的這一段音樂,用在了電影的那一個片段。說著要寫一首聖歌、創作一首祈禱之歌時,坂本龍一為什麼要"老調新彈"?他覺得受啟發於巴赫的《聖詠》而創作《索拉里斯》,就是他為自己寫的聖歌?如是,那麼從走上音樂創作的那一天起,坂本龍一始終在言為心聲。我們聽創作於1972年的《索拉里斯》,滿篇都是坦誠相見的強烈意願。


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且讓我們傾聽風裡的坂本龍一


2014年7月,坂本龍一決定配合醫生開始治療喉癌。於2012年開始跟拍坂本龍一而成的紀錄片為什麼叫"終曲",我原本以為原因不說自明:通過回溯坂本龍一的創作道路來給這位音樂家、作曲家、唱片製作人、鋼琴家、演員蓋棺論定。現在看來,不是。《索拉里斯》之後又創作出那麼多作品的坂本龍一,

"終曲"一詞只是他完成一部作品後的說辭。作曲家本人說到自己也許只能活1年時那般自若,我們又何必糾結"終曲"所指為何。且讓我們傾聽風裡有沒有坂本龍一的音樂吧,《生命》、《分歧》、《只有愛能化解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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