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沒想到,在戛納贏得榮光的兩位亞洲導演回國被本國影迷扒了個底兒掉。這樣的情景,你是否想起了中國的1988?

文 | 龐宏波

“日本明明是一個拾金不昧的國家,導演為何要在戛納向世人輸出‘小偷’形象?”就此,在戛納拿下金棕櫚大獎的是枝裕和被本國網友扣上了“反日”的帽子。

時隔幾天,在戛納創下場刊評分新紀錄的《燃燒》回國,但隨之而來的也是“聲討”和“不解”。除了電影本身的沉悶外,還直指李滄東“老一輩”對年輕人的刻板偏見。

一時間,在戛納贏得榮光的兩位亞洲導演都在本國經歷了“慘敗”,這種慘敗來自於本國影迷的不接受、不認可。從金基德在韓國被認為是“歐洲著名導演”,到如今是枝裕和和李滄東的境遇,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作為鄰國的我們,曾經也對張藝謀不惜餘力的批評,也曾含沙射影的指責過賈樟柯。即便是今天,也有不少質疑者對準藝術片導演。

站在世界舞臺上為國“出征”的導演,為何頻頻被本國影迷發難呢?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張藝謀的1988,是枝裕和的2018

1988年的2月,對於年輕的張藝謀來說太不同尋常。在柏林金熊獎頒獎前夜,張藝謀徹夜難眠。次日,《紅高粱》如願拿下了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成為了中國電影史上極其特殊的一個節點。

張藝謀說:“這個‘紅繡球’並不只打在我頭上,我當時感到整個中國都在揚眉吐氣地往起站!”作為文革後第一部在美國院線上映的中國電影,作為第一部在歐洲實現海外發行的國產新片,張藝謀成為了1988年的中國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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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仍有人懷念這部電影,感嘆中國電影的黃金歲月。但在當時,《紅高粱》的“紅”僅僅持續了數日,隨即而來的是讓人絕望的“黑”。

吳天明後來回憶說,一個南京的老同志,寫了信給西影和中央,要求禁演這個電影,認為“《紅高粱》那麼粗野、是反動電影”,是“詆譭祖國,詆譭社會主義”的“大毒草”。在不知名的勢力影響下,拍攝地的高密農民也對此上訪,抗議電影裡的“剝皮”情節醜化中國老百姓。

伴隨著爭議的發酵,《紅高粱》成為國爭光的榮耀,變成了醜化、糟蹋、侮辱中國人的醜陋。不少評價紛紛指責,這部電影展現了中國人人性中那種原始的瘋狂、狹隘和嫉妒,以及對弱者的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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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1988年的興奮和難過,幾乎如出一轍的出現在了是枝裕和身上。多年苦等,是枝裕和如願拿下了金棕櫚大獎。但一向喜歡錶彰日本文化出海的安倍晉三沉默了,普通大眾也沉默了。

因為在這部電影裡,是枝裕和再次對準了日本社會並不光彩的部分。從描述棄養兒童的《無人知曉》,抱錯嬰兒的《如父如子》以及以不當領取年金的《小偷家族》,隨著是枝裕和拿下大獎,爭議的分貝也達到了頂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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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網友不惜憤怒的指責是枝裕和是腦殘左派的典型,對日本毫無主人公意識。就在對藝術指責上升到政治傾向後,是枝裕和在6月7日發文《關於‘祝意’》,表示目前他已拒絕包括政府在內的所有表彰,理由是“與公權力保持距離”。

是枝裕和沒少直言日本社會面臨的現實問題,也將部分問題以自己擅長的方式融入到電影裡。但隨著是枝裕和在海外收到的讚譽增多,國內的爭議也就越大。因為在海外認可中,無形中將日本本土社會的醜陋展現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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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關於以現實主義創造為傾向的導演,或多或少都被本土影迷所吐槽過。早期的張藝謀是,後來的賈樟柯是;韓國的金基德是,現在的李滄東也是。除了導演在藝術處理上,較為真實的表現社會底層,往往被看作是向西方傳達本國醜陋的直接表現。

時隔30年,大眾早已為張藝謀“平反”,認可了《紅高粱》的藝術價值。這是因為隨著經濟發展和國家開放,我們可以坦然接受不完美的過去。而如今的日本,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都內外交困。

是枝裕和的“偷”,在普通民眾看來偷的是日本社會最後的一絲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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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和大眾,永遠的二元對立?

1988年,《紅高粱》載譽歸來後,在一些地區,電影票價由不到1元漲到10元,西影廠最後得到400多元票房收入。

在當時,這樣的票房早已成為了天文數字。但商業上的成功並不能完全掩蓋電影大眾性的不足,在當時的環境下,《紅高粱》是一個潮流,而非藝術。這也就是為何電影票房可以成功,但電影還是會被輕而易舉的“責難”。

因為在大眾心裡,《紅高粱》的藝術價值無關緊要,當時大眾的知識文化水平不足藝支撐《紅高粱》。

同樣,《小偷家族》回國後,上映當天票房超過《死侍2》,成為單日票房冠軍,幾乎毫不費勁的會創造是枝裕和的票房新紀錄。但伴隨著導演的“反日”討論絲毫沒有減少,未來關於是枝裕和“反日”傾向的討論會產生哪種結果仍不得而知。

儘管日本社會足夠開放,經濟發展曾足夠輝煌。但《是枝裕和》的藝術性,似乎並不符合如今日本社會文化的“大眾性”,至少與日本社會急需的電影文化相悖。

其實在電影史上,這種站在世界舞臺上的藝術電影,往往面臨著電影藝術性和社會大眾性的二元對立。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是枝裕和和張藝謀已經足夠幸運,絕大多數的導演都面臨著不被大眾認可和票房低迷的雙重考驗。

在戛納創下場刊評分最高的《燃燒》回國,不僅電影上映首周的票房成績只有388043人次,其反響熱度遠不及韓國普通的主流商業電影。在口碑上也經歷了極大的縮水,韓國門戶網站NAVER的網民評價只有6.76分,不少人直接打了一星的評價,認為電影無趣、沉悶,並且嘲諷喜愛這部電影的“藝術觀眾”。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由於藝術導演敏銳的捕捉力,往往讓其與主流文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選擇藝術自由和大眾共鳴面前,絕大多數導演都會選擇前者。這就決定了絕大多數藝術片導演,都難以獲得大眾足夠的認同,其藝術手法的運用總會招致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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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為何最“招黑”

張藝謀在前段時間說過:“即便我現在拍《活著》,也還是會被罵。”近兩年,張藝謀一直在“被罵”中度過,但幾乎在每一個關鍵節點,人們都將張藝謀捧在華語第一導演的位置上。

大師易招黑,除了其超高的關注度天然吸睛招來的不同觀念,以及藝術創造與大眾主流審美的距離外,電影行業本身也是極其重要的關鍵。

1988年,張藝謀作為“第五代”導演,初登舞臺。那個時候,國內沒有商業院線,而處於代際導演交接期的第五代導演,還尚處稚嫩。但當時,能被關注的導演少之又少。此時,張藝謀的獲獎,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恐慌,恐慌年輕人的無畏,更恐慌未來電影創造方向的無畏。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而如今的日韓,電影工業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麼發達。據資料統計,電影振興委員會產業政策研究團隊公佈的2017年韓國電影產業結算報告顯示,韓國電影市場規模為23271億韓元(約130億人民幣),同比增長2.4%。雖然看似有小幅度增長,但綜合同期GDP3.1%的增長,實際上是原地踏步。

與此同時, 2017年,日本的銀幕數量較去年增加了53塊,共3525塊。但去年日本全年觀影人次和票房均有下跌,觀影人次為1億7448萬人次,較2016年下滑了3.2%。總票房為2285億7200萬日元,較2016年下滑2.9%。

可以看出,日韓電影市場都處於一種倒退的形勢。這導致了一方面,電影創作體系不完善,從近兩年走出國門的日韓導演來看,韓國集中於洪尚秀和金基德,日本集中於是枝裕和河瀨直美、黑澤清。

日本討厭是枝裕和,韓國diss李滄東,1988的張藝謀也經歷過?

幾乎沒有年輕導演露頭,讓大師承載著更大的壓力。老一輩對社會的“刻板”印象,大師對於社會視角的選擇,都是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必然會出現的發問。

此前,是枝裕和就對日本的“加斯帕戈斯化”表示了明確的擔憂。而如今,大師易招黑的背後,除了藝術層面的原因,最應該被看到的是除了大師,本土電影工業的極度萎縮

日韓電影整體的“老齡化”,在是枝裕和和李滄東的被責難中似乎體現的十分明顯。在被國內觀眾紛紛羨慕的日韓電影體系裡,藝術創作者和普通大眾割裂,老一輩藝術家面臨斷層危險。

如果有一天,日本不再責難是枝裕和,韓國不再diss李滄東的同時又沒有新人湧現,只能說日韓電影可能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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