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4 最痛不過輕描淡寫,最平淡的語言寫出最虐心的文章

1·餘華的《兄弟》裡面有一段特別虐心的內容,是關於父親宋凡平的。宋凡平在一個批鬥會上被人打斷了手臂,滿身傷痛的回家,宋剛和李光頭看到父親手臂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覺得挺好玩,宋凡平就故意垂下來讓他們看,晃晃悠悠的,兩個兒子也學父親以牙膏的,把手臂垂下來,晃晃悠悠的,三個父子就這樣晃著手臂,笑成一團。作家把殘酷,童真和家庭的溫馨柔和在了一塊,給人一種心腸寸斷的感覺,最純真的和最殘忍的就這麼一碰,讀到這個地方瞬間就不行了。


最痛不過輕描淡寫,最平淡的語言寫出最虐心的文章

2.原作者虎撲jr天堂與尋“至親離去的那一瞬間通常不會使人悲傷,而真正會讓你感到悲傷的是打開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臺上隨風搖曳的綠籮,那安靜摺疊在床上的絨被,還有那深夜裡洗衣機傳來的陣陣喧譁。
最痛不過輕描淡寫,最平淡的語言寫出最虐心的文章

3·十幾年前,我開著林業局的小車,在縣郊的路上撞倒了一個人。撞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傻了,那傢伙撲倒在路邊,一動不動。我沒開燈,超速,佔道,負全責。我下車前後察看了一下,前後沒有其他人。倒在地上的人,一身油漬膩膩的破中山裝,腳上一雙黃膠鞋,右腳上的鞋底還是斷的。就該是近郊農民。我叫了兩聲,他掙扎著坐起來,不停地咳嗽,嘴角在流血,看樣子傷得挺重。我準備下鄉,他從鄉間往縣城方向,一輛沒掛牌的舊摩托車,拖著兩大袋土豆,土豆袋子上還綁著兩隻雞,看來是準備進縣城售賣的。一袋土豆已經灑得滿路面亂滾,雞撲稜稜亂跳。我想跑掉,但聽說近郊農民難纏,天越來越亮了,他要是喊起人來,這事就麻煩了。老農也清醒了一點,吐了口血沫,嘶啞著問我:“咋開的(車)?燈都不開?”愣了大概二十秒,我趕緊拔通了交警隊同學的電話。掛了電話我心裡輕鬆了不少,對老農大聲喝斥:“別吵,誰的責任還不知道呢!等警察來!”同學真夠義氣,二十多分鐘,摩托車飛奔過來。下車前前後後看了一遍。裝模作樣走到我面前:“你,幹什麼的?”“林業局的,準備下鄉……”同學又轉身問還趴在地上的老農:“你?”“拉點土豆,準備去縣上趕早集……黑咕龍咚,他開車連燈都不開……”老農眼巴巴看著小警察。我沒吭聲,拿出駕照給同學,這是我們電話中說好的。同學看了一眼,轉向老農:“你的,行車證件,拿出來!”老農結結巴巴:“啥,證件,沒,沒帶……”“沒帶證件?還超載,拉這麼多東西上路,你知道多危險嗎?”同學義正辭嚴,不容置疑。“……”老農掙扎著坐起來,張了幾次嘴,什麼也沒說出來。“你的車,沒事吧?”同學拿出手電裝模作樣照了一下。“嗯,這裡撞了個坑,修可能要六百多。”“啥?六百多?”老農顫抖著想扶摩托車起來。看著他還能起來,我和同學心裡有底了。“能起來是吧?他的車要修,你的證件問題要處理,你看下,是先去醫院檢查你的傷還是先去交警隊?”同學厲聲喝問老農。“我,沒傷,沒事,沒,沒事,我不去縣城了,我只有這些,修車,你看能不能別……?”老農大口喘息著,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零碎的錢遞給我,快哭了。同學假裝和我協商一下,然後繼續教育老農:“把路上土豆收拾乾淨,回去儘快把摩托車證件補上!別再讓我抓到。另外,販賣農產是要交稅的,土豆你拉走,兩隻雞沒收!”“好,好……”老農感動得想彎腰鞠躬,但可能腿很疼,顫抖著又坐在地上,臉色蠟白,汗如雨下。天大亮了,我不敢耽誤,嘟嘟囔囔 假裝要修車,把雞進後備箱,跟著同學掉頭回縣城。兩隻雞 我們一人一隻,味道真是鮮。幾個月 後一次下鄉,無意間聽說那個老農回去病重,沒救活。終於鬆了口氣,再也 不擔心有人纏著我了。

哈哈……哈哈……林業局 黃叔在我們村吃飯講這件事時,我才8歲,我們村的好多 大人 和小孩都津津有味地聽黃叔繪聲繪色地描述,我們都對黃叔無比佩服,覺得他好厲害,交警隊還有同學。縣郊的人那麼難纏,他竟然能擺平。我記得大人們還還拍拍我們的頭:“好好唸書,長大也像黃叔一樣厲害!” 」

4· 在1977年,《倚天屠龍記》再版修訂的時候,金庸在後記裡寫了這麼一句話:然而,張三丰見到張翠山自刎時的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時的傷心,書中寫得太也膚淺了,真實人生中不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當時看到這句“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的時候有點突兀。後來查了一下資料才知道:金庸的長子查傳俠1976年的時候在美國自縊身亡。查傳俠從小就很聰慧,三歲就能背三字經,同時對於小說有極大的興趣。金庸也很喜歡這個大兒子。而《倚天屠龍記》是1961年所著。所以,金庸才會寫:書裡的生離死別寫的太膚淺。“因為那時我還不明白。”後來明白了,卻是以一種誰都沒有想到的方式。 」

5· 我裝作老成,人人就傳言我老成。我假裝是個懶漢,人人就謠傳我是懶惰蟲。我假裝不會寫小說,人們就說我不會寫。我偽裝成騙子,人們就說我是個騙子。我充闊,人人以為我是闊佬。我故作冷淡,人人就說我是個無情的傢伙。然而,當我真的痛苦萬分,不由得呻吟時,人人卻在認為我無病呻吟。太宰治《斜陽》 」- - - - - - - - - - - - - - -

6·這是《活著》的片段,字數很少,催人淚下:鳳霞死後不到三個月,家珍也死了。家珍死前的那些日子,常對我說:“福貴,有慶、鳳霞是你送的葬,我想到你會親手埋掉我,就安心了。”她是知道自己快要死的,反倒顯得很安心。那時候她已經沒力氣坐起來了,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耳朵還很靈,我收工回家推開門,她就會睜開眼睛,嘴巴一動一動,我知道她是在對我說話,那幾天她特別愛說話,我就坐在床上,把臉湊下去聽她說,那聲音輕得跟心跳似的。人啊,活著時受了再多的苦,到了快死的時候也會想個法子來寬慰自己,家珍到那時也想通了,她一遍一遍地對我說:“我這輩子也快過完了,你對我這麼好,我也心滿意足了,我為你生了一雙兒女,也算是報答你了,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過。”家珍說到下輩子還要做我的女人,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掉到了她臉上,她眼睛眨了兩下微微笑了,她說:“鳳霞、有慶都死在我前頭,我心也定了,用不著再為他們操心,怎麼說我也是做孃的女人,兩個孩子活著時都孝順我,做人能做成這樣我該知足了。”她說我:“你還得好好活下去,還有苦根和二喜,二喜其實也是自己的兒子了,苦根長大了會和有慶一樣對你好,會孝順你的。”家珍是在中午死的,我收工回家,她眼睛睜了睜,我湊過去沒聽到她說話,就到灶間給她熬了碗粥。等我將粥端過去在床前坐下時,閉著眼睛的家珍突然捏住了我的手,我想不到她還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心裡吃了一驚,悄悄抽了抽,抽不出來,我趕緊把粥放在一把凳子上,騰出手摸摸她的額頭,還暖和著,我才有些放心。家珍像是睡著一樣,臉看上去安安靜靜的,一點都看不出難受來,誰知沒一會兒,家珍捏住我的手涼了,我去摸她的手臂,她的手臂是一截一截地涼下去,那時候她的兩條腿也涼了,她全身都涼了,只有胸口還有一塊地方暖和著,我的手貼在家珍胸口上,胸口的熱氣像是從我手指縫裡一點一點漏了出來。她捏住我的手後來一鬆,就癱在了我的胳膊上。 」

7·臺灣作家黃春明寫給自縊兒子的一封信,這封信曾挽救了無數個想過早結束自己生命的年輕人。“國峻,我知道你不回來吃晚飯,我就先吃了。媽媽總是說,等一下。等久了,她就不吃了。那包米吃了好久,還是這麼多,還多了一些象鼻蟲。媽媽知道你不回來吃飯,她就不想燒飯了。她跟電飯鍋都已經忘了,到底多少米要加多少水。我到今天才知道,媽媽生下來就是為你燒飯的。現在你不回來吃飯,媽媽什麼事都沒了,媽媽什麼事都不想做,連吃飯都不想。國峻,一年了,你都沒有回來吃飯。我在家炒過幾次米粉請你的好友,來了一些,但是袁哲生也跟你一樣,他也不回家吃飯了。我們知道你不回來吃飯,就沒有等你,也故意不談你。可是,你的位置永遠在那裡……” 」- - - - - - - - - - - - - - -
最痛不過輕描淡寫,最平淡的語言寫出最虐心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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