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實習一結束,這個23歲的東北男護士,命運突然急轉彎。
01
讓所有可憐的孩子不再膽怯,
所有邪惡的人不再掌握話語權。
騰訊爆款綜藝《明日之子》第二期,毛不易首秀,斜著嘴角,輕描淡寫唱出這句詞
作為評委的薛之謙,從嗓子深處憋出了一聲:“我呲”。後面的元音,被嚥了回去。
齊頭簾、包子臉、眯眯眼,這個23歲大男孩,用一把將要斷絃的吉他,寫出讓薛之謙歎服的歌詞。
口哨聲迴音繚繞,少年得意淺笑,一嘴酒氣。
他在上臺之前,喝了幾兩酒壯膽。
毛不易會喝酒,哪有東北人不喝酒的呢。
1994年,毛不易出生在黑龍江齊齊哈爾泰來縣,一個只有30幾萬人口的小縣城
這個小城裡,時間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
從縣東到縣西,摩托車用不了半小時,小巷中的串店,鐵籤五六年沒換。一張公交站旁的電影海報,可以保持好幾年。小城最大的旅遊噱頭,居然是98抗洪紀念館。
被風雪淹沒的泰來縣,很少有名人,直到出了一個毛不易。
泰來縣似乎沒有改變,只是少了個毛不易。
初中時期,他在小名中取一個字做姓,取“不改變”做名,換名毛不易,作為登錄QQ的網名。
離家不遠的動漫店,有一張桌子,兩把綠色塑料椅。五年級開始,其中一把,便成了毛不易的專屬座位
在這把椅子上,他看熱血漫畫,聽婉轉老歌,自以為是地準備好拯救世界。
暮晚時分,少年透過玻璃門,看到柏油路上行人倦意,高樓覆蓋了玩耍的空地,遠處的廣場舞替代了秧歌戲,不見了穿紅戴綠的老夫妻。
時間如洪流,不管人們想不想改變,都會將一切捲走遠去。
2013年8月,大洪水退去。毛不易高考400多分,未達一本線,自家鄉南下,浙江師範大學報到。因分數之差,被調劑到護理學專業。
剛一開學,班上男生紛紛轉專業。室友問毛不易選擇轉專業還是復讀,未來巨星答覆,“不了。生活安排什麼,就什麼吧。”
8月29日凌晨,他唱了一首Gala樂隊的《驪歌》,深夜中唱唸歌詞:沒有不終的旋律,但我會繼續。
有人問他大學計劃,他說,多看書,多看電影,多參加活動,以及多唱歌。
2014年,微駝的毛不易身著白T恤,頭頂亂髮,登上2014浙江校園歌手大賽總決賽的復活賽舞臺。
重低音伴奏敲擊著鼓膜,剛剛年滿20的男生配合鼓點,不自然地扭動軀體,間奏時手足無措,呆站或摸頭。
但每一個臺下的人都清晰聽見了,少年歌詞中的夢想:
日夜期盼巨星的天分,不要再一直髮悶
從來不想做複製人,讓天賦最後成為替身
三年後,《明日之子》節目中,毛不易一首《感覺自己是巨星》,為自己找到新的標籤。
薛之謙警告他,毛先生,用這歌去發片,你會死得很慘。
薛之謙也曾為他向所有人爭取,毛不易比誰都更需要這個舞臺,因為沒有人會買他的唱片。
02
2017年7月13日,哈報集團旗下《新晚報》,用將近半版報道,一位黑龍江男護士被薛之謙誇作巨星。
版面底部,報道周杰倫出席記者會,標題字號只有毛不易報道的四分之一。
毛不易父親通過親戚傳話,才知道昔日離家少年參了賽,上了節目,為此,父親特地去學怎麼上網看視頻。
節目拍攝需要選手小時候照片,父親從車庫翻出塵封舊照,一張張拍給毛不易,60多張照片,讓毛不易手機震到深夜。
去年,大學畢業,毛不易在杭州寫下《消愁》: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一首《消愁》唱盡,楊冪幾近落淚,薛之謙怒吼稱跪,不到1小時時間,音樂平臺上評論破千,24小時播放量過千萬,周播放量破億。毛不易微博粉絲,從幾千飆升至數十萬。
傳聞稱,半個中國的黃燜雞米飯和沙縣小吃,都在放這2分59秒的《消愁》。
《明日之子》最後一期廠牌之戰,只有毛不易和馬伯騫留在舞臺。
一個來自東北小縣城,剛從二本護理專業畢業;一個出生於美國紐約,從美國西海岸頂級私立學府畢業。
有人將其看作,平民階層與精英階層的最終對決。
毛不易雙手抱住話筒,擋住半張臉。臺上一曲《盛夏》,臺下唱哭一片。
還好,平凡贏了。
2016年開始寫歌時期,毛不易就在記錄最平凡的故事,用一字一句,唱盡世間無奈妥協。
他第一首成型的原創歌曲,寫給將要出嫁的姐姐,卻因太悲情,只在婚禮上唱了一首《最浪漫的事》。
凌晨的杭州街頭,他在路邊攤買了一份炒飯、一份雞爪,和老闆互道一聲生活不易,寫下《深夜一角》。
醫院實習結束,搬離出租屋,他記住門牌,作下《二零三》。
他用平凡的故事,活活把自己唱成了巨星。
其實鏡頭前,他仍如凡人般木訥。爆火之後,他和歌迷說:如果寫不出好歌,請忘了我。
03
有人評論《消愁》,歌是好歌,就是有點費煙。
凡人最懂凡人,毛不易作品的留言中,盡是凡人心事。
有人拿著三千工資,沒有存款,忍受女友攀比;有人身在戒酒中心,卻沒忍住,連醉三晚;有人驚覺父母華髮白首,自己還一事無成。
凌晨四點的北上廣,路邊等車的年輕白領用手機拍下又一個難眠之夜。燈火掩映的遠處,除了買不起的公寓,還有看不清的未來
人們在歌詞中尋找出路與慰藉,因為他們聽到的,既是毛不易,也是現實中的自己。
2017年2月1日,深夜陰雨,雨滴敲擊玻璃,打亂了毛不易撥絃。
他的朋友圈裡,有人準備工作,有人準備考研,有人準備繼承家業。
毛不易沒準備好任何事。
他發了一條微博:五月實習結束,我會在哪個城市平凡地生活,從事一份什麼樣的工作,微信又會多出哪些好友,期待,但更彷徨。
實習結束,他接到節目邀請。離開杭州,喝幾口酒,背上即將斷絃的吉他,逃離彷徨與平凡。
盛夏時節,往往暴雨驟至。河水漲過了堤壩,便是洪水。洪水脫離河道,走向只能聽從命運安排。
決賽落幕,毛不易手捧象徵著最強廠牌的白金唱片出道。
記者問他未來發展,他回答“沒辦法計劃好我所有的人生”,如同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錄製地點和住處之間搬運物品時,從平凡脫逃的毛不易再次迷茫:之前不知道去哪,走哪條路,現在不知道這條路怎麼走,會怎樣
2017年深秋,北京細雨如毛,798的老舊廠房沉默無聲。
一個畫展間,毛不易盯住牆上一首詩,低聲默讀:她夢想著一個家,我在產生恐懼。他說,他看不懂。
與798臨別之際,毛不易坐在房簷下的長凳,取出本子,記下感言: 希望有朝一日,真的可以看懂,但如果此生都無法理解,也沒關係,我原諒自己。
在此前漫長的小城歲月中,他早已學會,向命運妥協。他不是什麼叛逆的英雄,他只是平凡如你我
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每一個人的平凡中,終究還藏著一點特殊。
有未經證實的測算,中國每一億人,約有1萬名字用“不”,5萬名字用“易”。
哪怕我平凡近塵埃,14億人中,也只有一個人叫毛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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