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0 秋天的山路上,我這個異鄉的男人,從一個村莊走到另一個村莊

秋天的山路上,我這個異鄉的男人,從一個村莊走到另一個村莊

阮小籍

人到中年,突然會有 “逃”的念頭——逃離謹小慎微的工作,逃離雞毛蒜皮的生活,逃離嘮嘮叨叨的老婆…一句話,逃離當下的日子。

推窗就是日日遙望的南山,在這初秋的天氣了,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

《名勝志》裡說:“玉泉山在洛陽東南三十里,上有泉,水如碧玉色。泉上有白龍祠,祈禱甚應。”玉泉山又名萬安山,山上石怪林密,清泉湧流,曲徑通幽。東接嵩嶽,西達伊闕,共同構成洛陽南面的屏障。

有山有水就是好風光,斜斜的山路、白雲朵朵、兩三聲犬吠,杜牧上山是為了看那漫山的紅葉,我一個人進山,惦記的確切地說羨慕的是那些山裡的人家。

山下是偃師,山上是伊川,都是洛陽下面的兩個縣,但雞犬相聞,無甚往來,更別說什麼親戚了。但我每每走在山路上,看到那些伊川的山裡人家,就彷彿恍若隔世,在哪裡見過,或者說他們就是我本來就該有的一種生活——去地裡割穀子、在樹下納涼、小溪裡洗臉、山頂上放羊、麥垛旁偷情、溝畔畔唱寂寞而幸福的情歌……這何嘗不是我前世今生的願望啊!

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行走在秋天的山路上,鳳仙花紅豔豔地招搖著那些漸行漸遠的青春,喇叭花鋪天蓋地地呼喊著秋天來到的消息,柿子樹張燈結綵……等待了一年的村莊,輕易就用收穫趕走了所有的恩怨情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什麼生病、悲傷、牽掛、糾結、屈辱、貧窮、卑微、勞苦、不捨和隱忍,都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在這秋高氣爽的天氣裡,化作歡喜,哪怕是小小的歡喜。

在一個叫虎廟的村子,一眼望不到邊的穀子地裡,男人在割穀子,送飯的女人憐惜地扯起衣襟幫男人擦去額頭的汗珠,飯是紅薯飯、湯是小米湯,男人吃得津津有味,女人看得柔情蜜意。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穿過虎廟,經過一個破敗的山神廟,山坳裡又是一大片的人家,村子裡家家戶戶門前都堆滿了新收割的穀子、玉米和落花生。一箇中年女人在門口的樹蔭下縫被子,棉花是今年的新棉,潔白、善良、厚道,洗得發白的粗布被裡兒,柔軟、貼身,絲綢的蘇繡被面因為日子久了變得皺巴巴的,不僅不難看,還有了那種流行的雙縐真絲的飄逸,芥黃的底色上刺著金絲的麒麟送子,周圍是明黃色的花瓣,彷彿梵高的《向日葵》怒放在秋陽下。

男人40一朵花,是說40歲的男人經風經雨變得不惑了,那麼40歲的女人呢?年輕時如靚麗、奢華的絲綢,流年逝水,當歲月的皺紋爬上額頭,恰如雙縐真絲的做工,低調、淡然、知足而又渾身散發著成熟的味道。

秋天的山路上,我這個異鄉的男人,從一個村莊走到另一個村莊,日子緩慢,突然有喜鵲沿著河岸飛起又落下,幾隻蘆花雞在經年的草垛上落旁咯、咯、咯地叫著……想起了梅豔芳的那首《女人花》——

愛過知情重

醉過知酒濃

花開花謝終是空

緣分不停留

像春風來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夢……

不要鐵馬銀安殿,不羨玉盤珍饈富貴家,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喂一條狗,養兩三隻雞,竹籬茅舍也是溫暖的家。


秋天的山路上,我這個異鄉的男人,從一個村莊走到另一個村莊

阮小籍,居蘇州,喜歡樸素、自然的東西,作品見《散文》《讀者》《芒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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