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9 紅色新縣|不絕的歌聲——記紅軍游擊隊隊員肖國清

1917年的春天,肖國清出生在一個貧苦農民家庭。當她還剛剛涉足人世時,就遇到軍閥混戰的年月,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國清不到10歲那年(1926年),家鄉減息,打土豪分田地,鬥倒了地主,建立起紅色政權。第二年,她就背起書包進了“列寧小學”。

肖國清做夢也沒有想到,她這樣的窮孩子還能上學,心中快活極了。在學校她最愛上的是音樂課,老師喜歡她有一個好嗓子,除了上課外,還特別教給她很多革命歌曲。從那以後,不管是在校園內或山間小路上,人們都能經常聽到她那動人的歌聲。她喜歡唱的是一支本地流傳的民歌:

窮人心好傷,冷天無衣裳,熱天身上光。

吃的野菜飯,喝的苦根湯。

麥黃望接谷,接谷望插秧。

一年做四季,都為別人忙。

肖國清用她的歌聲吸引了鄉親們,也引起了地方蘇維埃領導人的注意。一天下午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她放開嗓子唱著歌,一位青年學生打扮的人攔住了她:

“小同學,你是哪村的?”

“肖灣村。”她怔怔地站下來回答。

“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肖國清,10歲。”

“你唱得不錯呀!難得的好嗓子。和我們一起搞宣傳好嗎?”

“宣傳,什麼是宣傳吶?我也能嗎?”肖國清疑惑不懈地說。

年青人打量著那圓圓的笑臉說:“明天你到河灣裡來看我們演文明戲吧!”


第二天上午,在箭廠河街頭河沙灘上,人山人海,紅旗招展,長矛大刀一片明,新搭起的土臺子上正在演文明戲。肖國清擠在人群中觀看著,被戲中的人物情節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不是已被打倒的大惡霸吳惠存嗎,他頭戴禮帽,身穿馬褂,手拄文明棍,腰插盒子槍,帶領幾個狗腿子在吊打一個貧苦農民。忽然,“砰!”地一聲槍響,一個英俊的青年農民帶領一群農民自衛軍,手持長矛大刀衝上來,救了貧苦農民,活捉了大惡霸吳惠存。戲演完了,那個演吳惠存的脫下戲裝,摘下假鬍子,肖國清才看清原來是昨天在路上碰見的那個年青人。聽說他就是這裡革命的領導人吳煥先,還是個大戶家的人呢!國清心想:富家子弟為了救窮人,領導鬧革命,卻更是令人欽佩的呀!

這時只聽見吳煥先在臺上喊:“肖灣的肖國清來了嗎?請到臺上來!”她心裡直撲騰,有人替她答應一聲:“來了!”便拉住她來到後臺,吳煥先親切地握著她的手說:“你上臺唱個歌好嗎?”

“我有點害怕,沒上過臺。”她眨動著那雙大眼睛,害羞而膽怯地說。

“不必害怕,你看我不是剛演過戲嗎,臺下都是咱們的農友們,家鄉人嘛,有麼事怕的呢!”吳煥先撫摩著他的頭鼓動她說。

她終於走上臺,唱了一支歌,那激昂的歌聲,打動了每個人的心,人們歡呼鼓掌,她唱了一支又一支,大家還不罷休,直到吳煥先走出來告訴人們,肖國清已被吸收為宣傳員,以後會經常唱歌給大家聽的,才給肖國清解了圍。

這是肖國清有生以來最高興最難忘的一天。她沒想到,唱歌也是革命工作,自己也能當上黨的宣傳員,竟受到鄉親們這樣愛戴和擁護。

從那以後,她一面在列寧小學上學,一面當宣傳員,還是村童子團團長。不久又光榮地加入了共青團。

1932年,她從列寧小學畢業,就在本鄉擔任共青團書記,並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嚴酷的對敵鬥爭中,她鍛鍊成了一個堅強的革命者,受到了鄉親們的尊重。

紅色新縣|不絕的歌聲——記紅軍游擊隊隊員肖國清

肖國清畫像

1932年秋天,紅四方面軍離開大別山,國民黨反動派瘋狂地反撲過來。他們對根據地實行了燒光、搶光、殺光的“三光”政策。深重的災難又降臨到根據地人民頭上。這時的肖國清是紅軍游擊隊的交通員。她雖然15歲了,但因身材長得嬌小,還像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這給她工作上提供了方便,敵人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她經常裝扮成賣花生的孩子,出入於敵人的巢穴,偵察敵情,收集情報。她還是愛唱歌,為避免引起敵人的懷疑,她改唱山歌和民歌,常用她那嘹亮的歌聲,向山上的游擊隊傳送著敵情信息,她和游擊隊的同志們約定好了,什麼樣的情況,唱什麼歌。

一天,她得到了敵人將要搜山的情報,要儘快地讓游擊隊知道。於是她把那封信藏到頭髮裡,向游擊隊的住地——連康山走去。一路上她巧妙地闖過了敵人的幾個據點崗哨。可是在路過山石門時,又被兩敵哨兵攔住了。

“這不是那個會唱歌的小丫頭嗎。”哨兵們認出了她。便開始盤問:

“到哪裡去?”

“到王家灣姨家去。”

“幹什麼?”

“姨父病了,媽叫去看看。”

另一個哨兵開心地說:“小女子,那你就唱歌我們聽,才放你過去。”

“唱麼子歌呢?”肖國清想了想說:“那我就唱一支農友和士兵的歌吧!”於是就她開唱:

農白:老總呀,你咋出來當兵的?想升官發財嗎?

兵唱:因為在家受貧窮,少柴無米愁壞人,沒有法子才當兵(哎咳喲),沒有法子才當兵(哎咳喲)。

農白:當兵是很苦的呀,你出來當兵,你家裡人同意嗎?

兵唱:老孃急得雙淚流,妻子拉住不丟手,農友呀!小孩兒急得直碰頭(哎咳哎咳喲),小孩兒急得直碰頭(哎咳哎咳喲)。

兩個哨兵聽肖國清唱到這裡,不知不覺眼圈兒都紅了。這時從據點裡走出匪軍小頭目,來到眼前喝道:

“他媽的,不準唱這歌!”他先是一個哨兵一耳光子,又上前抓住肖國清的衣領:“我看這黃毛丫頭,像個小共產黨!”

肖國清不驚不慌,甩脫他的手,假意笑著說:“ 老總要我唱的,這也不是共產黨的歌!”

“你在扇動軍心,走!隨我到連部去!”匪軍頭目拉住她往村裡走去。

村子就在山下邊,肖國清心裡可急壞了。她擔心敵人會搜出她頭髮裡的那封信。況且耽擱時間長了,會誤大事的。她想著想著,忽然急中生智,彎腰裝作提鞋,順手抓起一把沙子,往那小頭目的眼上撒去。小頭目毫無思想準備,兩隻眼裡都進了沙子,只顧著去揉眼睛。肖國清便飛也似的跑進山上的雜樹林裡……

“這個小雜種!”小頭目發覺她逃跑了,便嚎道:“小共匪跑了,快給我追!”

兩個哨兵趕來,故意遲遲疑疑地說:“長官,怎麼連個小孩也帶不住,卻讓她跑了。”他們還記恨著兩耳光子,心裡幸災樂禍,同情著那小姑娘呢!他們虛張聲勢地打了幾槍,追一程,便跚跚地回去了。


又有一次,肖國清發現敵人的大部隊都開往東山去了。箭廠河街上只住著易本應清鄉團的幾十個人,還在打麻將,來骨牌,喝酒猜拳,調戲女人,亂哄哄地鬧成一團。她立即連夜跑到連康山,把紅軍游擊隊領了來,打了個漂亮的襲擊戰,除少數敵人逃跑外,全被打死打傷或活捉。

這樣,時間一長,她就引起了地方上一些壞蛋的注意。轉眼到了1933年8月間,這時紅軍游擊隊的大部分同志已被編入到紅25軍到西山打大仗去了。還只有十多人的隊伍在這地方堅持鬥爭。清鄉團長易本應又帶著隊伍耀武揚威地反撲過來。她們姦淫燒殺,無惡不作。特別是箭廠河鄉的革命群眾,更遭到敵人的殘酷鎮壓。易本應把逮捕的共產黨人和紅軍家屬帶到一塊水田裡,一次就殺害了300多人,田裡的水被戰士們的鮮血染紅了(以後人們為紀念遇難的烈士們,就叫那塊田為紅田)。

敵人終於在一次強行移民中發現了肖國清。易本應咬牙切齒地把肖國清帶到清鄉團部,先用言語哄騙,只要她在自首書上籤個名字,說出游擊隊在那裡,就馬上放她回去。肖國清冷冷一笑拒絕了。易本應本來對肖國清這麼個小丫頭沒放在眼裡,心想:只要一折騰,她馬上就會求饒的,沒想到打手們使用了各種殘酷的刑罰,把這個瘦弱的身子折磨得死去活來,她卻凜然不屈,緊咬牙齒用仇恨的目光盯著暴徒們。

易本應惱羞成怒,獸性發作了。他殘忍地命令兇手們:“把這個小共匪的頭髮,給一縷一縷地拔下來,看她說不說!”

肖國清的頭髮快被拔光了,她緊咬著牙,渾身打顫,大汗淋漓,臉色蒼白,鮮血順著頭皮流了下來。她又一次昏迷過去了。

她醒來的時候,被關在一座祠堂改成的監獄裡,第二天早晨,看守喊了她幾聲,她沒搭理。她忽然聽見媽媽的哭聲,原來是媽媽來看她了,她強掙著起來,扶著牆到鐵窗跟前,一眼看到可憐的媽媽,只幾天工夫不見,媽那頭黑髮已斑白了。媽還不到50歲,卻顯得那麼蒼老,由小弟肖永春扶著趔趔趄趄地走上前來。

“國清,我的孩子!”媽媽一眼看到她,喊叫一聲就泣不成聲了。

停好大一陣,媽媽才伸進來一雙顫抖的手,在國清那血跡斑斑的身上撫摩著:“孩子,我的孩子,你被他們折磨得好苦啊!這些狠心的賊!這些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什麼毒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肖國清雙手捧著媽媽那多紋的臉,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一下子跪在媽媽面前說:“媽,我這個不孝的女兒連累了您呀!我只望革命勝利了,憑自己的汗水掙來些錢,好讓您老人家過幾年舒心的日子,沒想到……”

媽媽打斷國清的話,又失聲痛哭著說:“孩子,你不要再說,是媽媽對不起你呀!你長這麼大還沒穿過一件好衣服,沒吃過一頓好飯。”她從手巾包裡拿出幾個熟雞蛋,遞給她。肖國清看著媽媽那帶飢色的面孔,她的心碎了。這是老人家的心呀,能不收下嗎?她看看在一邊痛哭流涕的弟弟,還是把雞蛋塞給了他。

這時兩個看守走過來說,探望的時間已到,便強拉著國清的媽媽和弟弟走了出去。國清聽見媽媽走出好遠了還在哭喊著:“我的女兒還不到16歲呀!你們就下得這樣的毒手……”肖國清又一次昏了過去。

這天深夜,易本應親自帶領幾個匪徒,把肖國清從監獄裡押了出來。

“肖國清,現在回心轉意,還為時不晚,你小小的年紀,可不是死的時候。”易本應冷酷地奸笑著說。

肖國清強支著身子,也不睬他,毅然不屈地邁著腳步向前走。她被押到一片荒坡山窪裡,在火把的光亮下,肖國清看見了面前已挖好一個土坑。

“肖國清,這就是給你準備好的地方,此時此刻,你怎麼想?還有什麼話說嗎?”易本應又冷笑著說。

肖國清還是不理他,坦然地向土坑走去。“別慌!”一個兇惡的匪徒一把拉住她,幸災樂禍地說:“你不是愛唱歌嗎?還是先唱個歌,再送你回老家吧!”

肖國清懷著滿腔的憤怒,看看這幾個人面獸心的匪徒。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時刻了。在這昏暗的大地上,雖然看不清家鄉的山山水水,可她還想給鄉親們留下點什麼。匪徒們的話卻提醒了她,不能無聲無息地死去。她要唱一支莊嚴的歌,獻給親愛的黨和家鄉的人民。於是,她厲聲喝道:“劊子手們!聽著,我要唱個國際歌!”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的“罪人”(注)!

……

這激昂的歌聲使易本應又氣又急,歇斯底里地嚎道:“不許唱這歌!不許唱!快把她推下去!”

不等匪徒們推,肖國清唱著歌,自己跳進土坑裡。匪徒們填著土,她還在唱著歌。

在這沉寂的黑夜裡,那歌聲顯得特別嘹亮,在那幽深的山谷裡迴盪著,飄向那萬里高空。……

易本應發狂了。隨著一陣罪惡的槍聲,那歌聲沉沒了。肖國清,這個大別山的英雄女兒,永遠安息在大別山的懷抱裡。

可是,就在肖國清壯烈犧牲後的第二天早晨,人們卻又聽見從那山上傳來的歌聲。是肖國清給大別山留下的歌聲嗎?也許是,也許不是。是肖國清那英勇不屈的形象,永遠留在人們的心中。

紅色新縣|不絕的歌聲——記紅軍游擊隊隊員肖國清

肖國清烈士紀念碑

紅色新縣|不絕的歌聲——記紅軍游擊隊隊員肖國清

肖國清烈士的家鄉箭廠河鄉油榨村,被譽為“中原將軍第一村”

注:譯文“的‘罪人’三字”,後被改譯為“受苦的人”。

來自:新縣黨史地方誌研究室 《紅色的土地 英雄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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