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8 天鹅湖畔的老村

“天尽头”往西,“天鹅湖”往东,老村窝在黄海边向阳的某处。

背靠亿万年长满黑松的花岗岩小山,面对的是亿万年波涛不变的大海,老村多老?不晓得。当年秦始皇寻仙必是路过此处,山海之间只这窄窄的一方平坦之地。不过那会儿村子肯定还没存在,否则怎么也会留下几处所谓的“饮马沟”、“谒帝台”、“帝之足印”、“御马粪蛋化石”之类等等附会的传说,留着今人去游玩赞叹一番。海边人糙得很,以命搏食,没什么文化,也不修家谱,只知道五六辈七八辈都生长在这里。至于渊源何处,跟着别人瞎说是大槐树。

天鹅湖畔的老村

一百多户人家,四个姓氏,一起排辈分。估计我的族人很多年前比较霸道,所以辈分很高。如今回村里,我老爹和他叔伯兄弟是辈分最高的,我也被很多古稀老人家叫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老村很老。石墙的光泽都褪没了,花岗石的峥嵘冷峻,深厚凝重都亮了出来。石头的千秋日月不像别的,再老,也不斑驳,不灰败。有人住,就会温润,没人亲近,越发的清冷。老村就在冷暖的气息里安静地老着

屋顶的海草厚得快要占房子的三分之二。厚墩墩的,像刚出锅的发面卷子,看着就觉得香。这是隔几年就用新海草修缮屋顶,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积累成这样。岁月老呀,似乎没这些房子老。屋顶上生着酸溜溜的“脚丫子”,或者狗尾巴草。檐下是一窝又一窝年年春回的燕子。可惜这样的屋顶被当成土鳖,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大部分换成红瓦了,接着又被拆了不少,盖成贴着马赛克瓷砖的小楼。如今风水轮回,老的旧的是带着历史的生命力的,有那么三五座海草房屋顶罩着防风的渔网,老太君似的精神抖擞,把旁边的瓦房小楼衬得像土鳖了。

天鹅湖畔的老村

老村的房子四五家站一排,这样就有了北方村落不多见的小胡同。村里村里大街小胡同都铺着海沙,雨雪天儿也不会走得两脚烂泥。整石盖屋,碎石修墙。人高的石墙,带飞檐的黑瓦小门楼儿。春夏爬着红白藤花,绿黄蔓瓜,秋天搭着金黄的棒子,冬天有很多天压着白雪。小孩子钻胡同捉迷藏,爬墙摘花摘果。碎石墙很容易落脚。墙头上骑着,常被人家主人吼,跳下来,哇哇跑远。

去奶奶家有个长长的胡同。左边第一家有三个凶巴巴的儿子,我不敢去玩。右边第一家有个总戴白帽子的女人倒是一脸慈祥。可奶奶说那人生着头疮,不让我去她家。我常把贝壳塞进石头缝里。去年回去,我还寻出来两个,激动莫名。

这样的巷子很适合撑伞的姑娘娉婷而行。姑姑们没有油纸伞,只在巷子尽头的老宅梨树下绣花,用玉米叶编垫子。我那五个美丽的姑姑都从这里上了嫁人的花轿。奶奶和爷爷先后去世。燕子也离开了。空屋,空巢,不老也老了。老房子颓了倒了拆了。从胡同进去再也没有那处两进院落,只有邻人在废墟上种的一畦畦的菜。

天鹅湖畔的老村

老村太小,小到我小时候村东跑到村西不消三五分钟,小得如今青年人都不愿住下。老人家一个个去世,空房子一个个塌掉,人越来越少,村子越来越小。石头房子就是结实,屋顶没了,四遭的墙还站得溜直,连院墙也是。再长一院子的荒草,满墙头的朝颜,老村更老。

周围村子都拆了旧屋,盖了成片的别墅 ,唯独依山傍海的老村这次不动声色。村边上有几座小楼,闲置。老人家给儿子盖的婚房,儿子却是扎根城里,不回来住的。没人再盖楼,花冤枉钱了。真好。幸好。我还能在这寻得到童年的记忆符号。我还有根,还有回溯的轻快的岁月。

  • 魏玮
  • 山东省无线电管理办公室会计
  • 成人组
天鹅湖畔的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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