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4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在電影《邪不壓正》中,李天然與關巧紅多在屋頂上相見。不知這是不是張北海記憶中的北平?

最近,張北海的小說《俠隱》被姜文拍成電影《邪不壓正》,片中細膩地還原了原著小說記錄的北平樣貌。

回憶起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北平,張北海說:“既然我無法回到從前,或回到小說裡的北平,那定居紐約,無論是命、是運,還是緣,我都沒有什麼懊悔。”

張艾嘉是他的侄女,也是他的經紀人,給他送過一個“中國最後一個嬉皮士”的雅號。

張北海的履歷一句話就可以說完:1936年生於北京,1949年移居臺北,1962年從臺師大英語系畢業後赴洛杉磯南加州大學留學,1972年考入聯合國,定居紐約至今。

但實際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的前半生一直沒有一個永久地址”,在經歷過北京、天津、重慶、臺北、洛杉磯、聖他莫尼卡等城市的不斷遷居之後,

他在36歲這年定居紐約,同時也開始了對城市的觀察和寫作。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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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邪不壓正》還原了北平的天際線。

紐約是他住得最久,寫得也最多的城市。而在1996年退休之後,他耗費了4年時間去寫一部以他的出生地北京為背景的俠義小說,就是阿城、王德威等名家推崇備至的《俠隱》。

對張北海來說,紐約是他存身的城市,他享受這城中的一切,並且如實記錄。住得越久、寫得越多,越覺得無知,因此他前幾年去紐約大學進修有關紐約歷史的課,為以後再寫這座城市打基礎。

北京則是記憶中的城市,他在將近知天命之年開始動寫《俠隱》的念頭,而且花了兩年時間去搜集資料、4年時間寫作,固然是實現寫小說的心願,其實也是再現一個現在已經消逝的老北京。對一座城市投入如此心力,所以一經寫完,他就不打算再寫了。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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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然從美國回到北平時正好是雪後,這是他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也是很多老北京對北平的美好回憶。

鏡像: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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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隱有一點兒回家的感覺,雖然北平也不是他的家……但是今天,曬在身上暖乎乎的太陽,一溜溜灰房兒,街邊兒的大槐樹,灑得滿地的落蕊,大院牆頭兒上爬出來的藍藍白白的喇叭花兒,一陣陣的蟬鳴,衚衕口兒上等客人的那些洋車,板凳兒上抽著菸袋鍋兒曬太陽的老頭兒,路邊的果子攤兒,剛才後頭跟著的那幾個小子,禿頭流鼻涕的小夥計……他覺得心中冒著一股股溫暖。”

這是《俠隱》中,主人公李天然眼中所見的北平。

張北海把故事的發生設置在他出生的1936年,主人公則剛剛從美國歸來,帶著一種別樣的感受來打量這暌違多時的北京城,絕對不是無心的巧合。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上圖:李天然回國後住在壽恩公主府。下圖:關巧紅獨自走過東四牌樓頂。

讀《俠隱》,如果只是為了看故事,恐怕會覺得悶;但如果不是那麼急吼吼,跟著張北海的鋪陳慢慢讀進去,就會體會到他的苦心。

他的本意其實不是要寫一部“北京夢華錄”,但因為他決定把這位現代遊俠置放在一個真實而現實的社會中,於是儘量還原北京當時的風貌成為小說的必需,而他的描述又是滿懷感情的,這就使得作為背景的北京城儼然成為另一個主角,使讀者認為他是在為這座城市作傳。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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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邪不壓正》劇照,雙方在金鰲玉蝀橋發生激戰;

下圖:20世紀初,《LIFE》雜誌記者在金鰲玉蝀橋拍攝的照片。

這座城市最迷人的地方,正如書中那個美國記者所說:“這迷人的古都,還有她所代表的一切……那無所不在的悠久傳統,那無所不在的精美文化,那無所不在的生活方式……”這也是張北海的感受。

在張北海看來,“城市是一個活的、有生命力的有機體,它必然與其歷史文化人文傳統密切相關,這是一座有魅力城市的基因,它的DNA。一旦失去,很難追回,魅力不再存在”。

王德威梳理臺灣及海外作家的北京敘事傳統,唐魯孫、夏元瑜、侯榕生等“老北京”痛心於城樓、衚衕以及老北京生活情調的消逝,張北海則不僅懷舊,還利用文字的再現力量,大肆發揮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奧妙。

張北海是在敘述一個曾經存在過的“理想城市”。現在的北京,就像阿城說的,“只可惜北京現在完全變了,只能神遊了”。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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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內務部街。下圖:上世紀30年代的天安門。

具象: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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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北海解釋他在人到中年才開始寫作的緣由,因為前半生處在不斷遷居之中,雖然住過的大城小鎮不少,但一直沒有機會或認知去真正瞭解一個城市;直到定居紐約後,又為香港雜誌撰寫專欄,才開始用心去認識所住的城市。

他寫紐約隨筆,好比向紐約城市學這一汪洋注入自己的一滴水;因為用中文寫作,所以可以稱為一滴“漢水”。他直到1996年才從聯合國退休,因此此前的寫作完全是以業餘作家的身份進行。寫作於他而言,除了興趣之外,也是保留一些自我和清醒的方式,他的寫作動力也是部分因此而堅持的。

正因為是業餘作家,所以他寫紐約,從不寫政治、經濟這些大問題,而是從身邊的事物寫起。臺灣作家莊欲安稱讚他,說只要張北海談論身上任何一個紐扣、皮帶、眼鏡、名片、口袋、面紙的沿革歷史,或是走到街口第一個轉角所看到的某一個公用電話、信箱、窗簾、對講機、漢堡、自動販賣機的興衰滄桑,就可以混飯吃。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青年時代的張北海,這張照片被用在他的散文精選集《一瓢紐約》的封面上。

他寫過他曾經花了14小時15分鐘、喝了一打零兩罐8兩裝的藍帶啤酒和一杯雙份半的白牌加冰、吃完整整一個直徑足有18英寸的Pizza、半磅以上的炸蠶豆,上了不知多少次一號,就為了計算重4磅的某天的《紐約星期天時報》到底登了多少條消息。

他每天必看《紐約時報》的訃聞版,很多紐約人也一樣;他住在曼哈頓,電話區域碼212,“212”的人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很刁、很紐約,看不上其他四區的“718”人,更看不上必須過橋過隧道才能來曼哈頓夜遊的“大橋隧道幫”;紐約Houston街應該念成“好士頓”而不是“休斯敦”,如果念成“休斯敦”,就一定不是老紐約……如此這般關於紐約的一切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成為他寫作的題材。

張北海:在紐約懷念北平

上世紀70年代的張北海。

在他看來,“紐約的吸引力之一是她的容忍和接受,你可以完全自我自在,在鬧市做你的隱士。更何況,今天的紐約是唐代的長安,19世紀的巴黎,既然我無法回到從前,或回到小說裡的北平,那定居紐約,無論是命、是運,還是緣,我都沒有什麼懊悔”

張艾嘉是他的侄女,也是他的經紀人,給他送過一個“

中國最後一個嬉皮士”的雅號。陳昇的《百老匯上老嬉皮》寫的就是他。對於“老嬉皮”這個名號,他的回應是:玩笑之語,不必當真,但它也不妨礙我在國際機構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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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譚山山 排版/張家明

新週刊——中國最新銳的生活方式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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