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1 養蜂人“針蜂相對” 男子為保自家蜜蜂親自上陣被刑拘

養蜂人“針蜂相對” 男子為保自家蜜蜂親自上陣被刑拘

關掉箱門後,韋思強的蜜蜂全部死亡 圖由受訪者提供

意蜂,個頭比中蜂要大,打架中蜂自然不是對手。

他關箱門只是想讓意蜂不能出來繼續“禍害”中蜂。

但沒想到,蜜蜂全部被捂死在蜂箱裡。

6月20日,在支付了3萬元賠償後,年近六旬的彭述貴終於走出看守所。

事起兩個多月前,韋思強養的意蜂(意大利蜂)攻擊了彭述貴養的中蜂(中華蜂),眼看著自己的中蜂受損,彭述貴選擇了關掉韋思強的蜂箱槽門“自衛”,最終導致韋思強的蜜蜂死亡。

在警方和物價部門介入後,核定韋思強死亡的31箱蜜蜂,損失為38400元。6月14日,因不願協商賠償,古藺縣雙沙派出所對彭述貴作出了刑事拘留。彭述貴的兒子彭仕洪為父親支付了這3萬元賠償,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老實巴交的父親養蜂也會惹出事情來。但在養蜂人看來,意蜂和中蜂之爭,一直都在發生,也不會結束。

偷糖

兩種蜜蜂

發生“戰爭”

敘永縣摩尼鎮的彭述貴和76歲的曹正亮一起養蜂,曹正亮有100多箱,彭述貴有40箱。今年1月20號,他們一起把蜂箱運到古藺縣雙沙鎮星光村,等著“打菜花”。

雙沙地處半山腰,是個好地方,曹正亮每個春天都是在這裡度過的,養蜂時間不長的彭述貴跟著曹正亮走。

3月20號是菜花正盛的時候,在宜賓江安“打了油菜花”的韋思強又把部分蜂箱拉到了古藺縣雙沙鎮,這裡油菜花花期要晚一些,“50箱蜂還可以打個幾百斤糖”。

他把蜂箱選在了離曹正亮放蜂地點不遠的河邊。這個距離後來雙方存在分歧,曹正亮堅稱大概就200米,韋思強說超過了1000米。

這個地點關鍵在於,村民李成頂的養蜂證上注有“蜂場原則上應當間距1000米以上”,李成頂的蜂箱在曹正亮和韋思強兩人蜂箱之間的位置。

最初相安無事,蜜蜂都忙著各採各的蜜,但3月底的油菜花漸漸開到了尾期,曹正亮發現,韋思強的蜜蜂開始飛到自己的蜂箱前“騷擾”自己的蜜蜂,同樣發現這個問題的還有李成頂和彭述貴。

養了四五十年蜜蜂的曹正亮很清楚,蜜蜂沒有了花蜜採的時候,就會到別的蜂箱裡去偷糖。而韋思強養的是意蜂,個頭比中蜂要大一些,打架的話中蜂自然不是對手。

曹正亮說,他有30多箱蜂受到意蜂侵擾,多隻蜂王被咬死。事後李成頂也說有22箱蜂遭殃,其中咬死了6個蜂王,有3箱蜂跑散了。曹正亮稱,彭述貴有20箱左右的蜂受損,具體數據不是很清楚。

附近有一個姓劉的放蜂人比較謹慎,在3月27號左右,就趕緊把自己的中蜂拉走了,“怕到時候打不贏意蜂”。

“自衛”

關掉箱門

惹來麻煩

在兒子彭仕洪眼中,彭述貴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父親養蜂也會惹出事情來。

眼看著自己的蜜蜂受損,彭述貴、曹正亮、李成頂都很著急。過去好些天,他們並沒有見到韋思強。28號左右,他們想辦法找到韋思強的電話,讓他趕緊把意蜂搬走,電話裡,曹正亮“警告”了韋思強。

50歲的韋思強養了二三十年的蜜蜂了,他知道花期一過,意蜂確實會影響到中蜂。他原計劃最遲4月1號就去把蜂箱拉走,下一站,他要把蜜蜂運到宜賓江安去“打柑桔花”。養意蜂的韋思強一年要輾轉多個“花期”,二三月在江安“打油菜花”,四五月在江安另一處“打柑桔花”,五六月去瀘縣“打桂圓花”,七八月又到古藺“打黃荊條”,八九月到古藺高山“打山花”,9月底他會把蜜蜂運回老家敘永,買白糖喂著,一直到油菜花開。

養了90多箱蜂的韋思強有一部分的蜂箱還留在江安,接到曹正亮的電話後,他用自己的皮卡車拉了10來箱蜂走,3月30號,他又從江安找了一輛大卡車,準備把剩下的都拉走。但半路上,他接到李成頂的電話,已經把他的蜂箱門關上了。

關蜂箱門的是彭述貴,頭一天,曹正亮去了赤水河邊找場地,準備把蜂箱拉走。他還沒有回來,就接到李成頂的電話,說意蜂“兇得很”,曹正亮喊李成頂給彭述貴打電話,最後由彭述貴去關了韋思強的蜂箱門。

在派出所,韋思強發現彭述貴並不是很懂養蜂,他只是覺得意蜂打中蜂,他出於“自衛”。韋思強相信彭述貴說的,並不是要把蜜蜂給他關死掉,只是讓意蜂不能出來繼續“禍害”中蜂。但關掉箱門後,蜜蜂全部捂在蜂箱裡,當天又是個豔陽天,蜜蜂就被捂死了。

當天下午5點左右,喊來大貨車的韋思強沒有拉走自己的蜜蜂,他發現自己的蜜蜂已經死了,於是選擇了報警。

和解

雙方都在

為此喊冤

雙方對到底死了多少箱蜂存在分歧,但最後派出所現場取證後,認定了31箱蜂死亡。按照物價部門核價,損失為38400元。

對於這個價格,韋思強說,沒有算蜂糖的價格,因為蜂箱被關起來後,溫度一高,糖全化了,至少有六七百斤糖他也沒有取。接下來的錯過柑桔花、桂圓花花期的採蜜,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韋思強說,他要把這31箱蜂恢復起來,重新培育蜂王,至少得四五個月時間。

6月14日,在不同意協商賠償的情況下,古藺縣雙沙派出所對彭述貴以“涉嫌故意毀壞財物罪”實施了刑事拘留。在成都打工的彭仕洪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趕回老家,此前他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對養蜂不甚瞭解。

一番協商後,彭仕洪支付了韋思強3萬元作為賠償,得到了一紙諒解書,彭述貴也因此得以“取保候審”走出看守所。

但曹正亮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憤憤不平,他告訴成都商報記者,對於養中蜂的人來說,這“有失公平”。中蜂先到這個地方,意蜂后到,“得講個先來後到”。跟意蜂比起來,中蜂處於劣勢,“首先中蜂是受害方”,“還有他的距離,確實離中蜂太近了”。

從看守所出來,彭述貴沒有接受記者的採訪,但他的兒子表示,這麼大年紀,“一輩子沒遭過這樣的罪”,人出來了就好,其他的“該怎麼講怎麼講”。

達成諒解後,韋思強也稱只是為了“大事化小”,沒有苛刻對方的意思,“他是個老實人,養蜂也還是個外行”。但對於養中蜂和養意蜂之間的矛盾,韋思強坦言,多年來就有,而且也並不會就此結束。

“但大家都是為了掙口飯吃,有時候協商為主,沒必要搞出這些事來”,韋思強表示,以前在瀘縣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養中蜂的人要趕走養意蜂的人,最後還是派出所出面協調解決的。

李成頂說,其實花期還沒有過就搬走,也不會鬧出這些事來。李成頂養的是“坐蜂”,養在家附近,不運出去採蜜的,對於“外來者”的侵擾,他更加排斥。

界線

和平共處

如何實現

在古藺縣,養中蜂比養意蜂的要多。古藺縣養蜂協會會長李天喜告訴成都商報記者,協會200多戶養蜂人中,中蜂超過10000箱,意蜂大概有7000箱左右。

李天喜介紹,古藺從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發展養蜂,一度意蜂數量佔多的,但養蜂人面臨老齡化的問題,意蜂養起來辛苦,雖然產糖效率高很多,但需要到處“趕花期”,年紀大了吃不消,又沒有年輕人接手,養意蜂的就漸漸少了。而中蜂可以就在家裡養,規模不大但也有一定收益,現在村民養得比較多。

關於養意蜂和養中蜂之間的衝突,李天喜表示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但協會調解能力有限,協會參與協調的並不多。

李天喜說,養中蜂和養意蜂並沒有明確界線,只有靠養蜂人互相之間進行溝通,達成一致意見。

早在2006年,農業部公佈了《國家級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名錄》,在138個畜禽品種中,中蜂就位列其中。曹正亮和李成頂都覺得,既然是保護性品種,那麼是不是應該劃定區域,讓意蜂和中蜂互不干擾,實現“雙方和平”呢?在曹正亮看來,現實中,中蜂這個品種並沒有得到有效的保護。

韋思強知道,在古藺縣黃荊老林山區一帶,有規定意蜂不得進入,“牌子明確立在那裡,這種我們就主動都不會去。”

對此,古藺縣農業局局長上德洪介紹,古藺還沒有接到中蜂遺傳資源保護的相關文件。黃荊老林一帶的保護舉措是當地專業合作社制定的,因為當地自古以來就有養中蜂的傳統,且為有特色的“立桶”,蜂糖品質好,近年來在縣上發展當地旅遊產業和特色產業的政策下,村民與引進的企業自發成立了養蜂專業合作社,為了保護傳統和品質,合作社協定了這個規定,農業局對此表示支持。

專家視線

國家已有 意蜂中蜂發展規劃

四川農業大學動物科技學院副研究員楊明顯是蜜蜂研究領域的專家,他告訴成都商報記者,事實上,在國家“十二五”規劃中,已經對意蜂中蜂劃定了發展區劃,中蜂主要在山區,意蜂主要在平原地區。

但事實上,意蜂又是跟著“花期”在走,哪裡有花,養蜂人就趕到哪裡,所以中蜂、意蜂之間存在交集又在所難免。

楊明顯介紹,中國養蜂規模在900萬箱左右,其中意蜂規模更大。四川和浙江屬於養蜂大省,四川養有150萬箱蜜蜂,佔全國總量的六分之一。而在這150萬箱裡,90萬箱屬於意蜂。

這些年來,中國的養蜂規模在逐年增長,一方面有政策支持,另一方面也是適合山區的扶貧項目。楊明顯說,意蜂的優勢在於,產糖效率高,經濟效益更大。中蜂的優勢在於適合就地養殖,不需要過多的勞動力。

楊明顯說,意蜂屬於西蜂30多個亞種中的一種,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就從日本引進到了中國。中蜂有6個亞種,比如阿壩中蜂,海南中蜂等,在一些地區,確實有劃定相應的保護區,以作中蜂的遺傳資源保護。

成都商報記者 楊靈 攝影報道

原標題:一起養人之間的糾紛背後 針蜂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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