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金正恩(右)與文在寅在簽署《9月平壤共同宣言》後合影。 圖/新華社
9月19日上午，文在寅的訪朝之旅結出了他所期待的“秋天的果實”——雙方發表了包括在軍事、經濟、離散家屬、體育文化和無核化等內容在內的《平壤共同宣言》(下文稱《宣言》)。
文金會成果落實，或取決於下一次“特金會”
對於朝鮮半島的政治安全以及無核化議題而言，《宣言》關鍵的內容有三項：一是停止包括非武裝地帶在內對峙地域的軍事敵對關係;二是朝方決定在有關國家專家的見證下，永久廢棄東倉里引擎試驗場和導彈發射臺，並承諾在美國採取相應措施後，採取永久廢棄寧邊核設施等追加措施;三是金正恩近期訪問首爾。
為了實現在非武裝地帶停止敵對的目的，朝韓此次還簽署了《板門店宣言軍事領域履行協議》，其中規定了緩解敵對關係的諸多措施。
應該來說，此次“文金會”達成了很多實質性的成果。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19日的新聞發佈會上回應，我們對此(朝韓簽署《宣言》，達成新的重要共識)表示歡迎，對雙方所作積極努力表示讚賞。作為半島近鄰，中方一貫支持半島北南雙方通過對話協商改善相互關係，推進和解合作。
然而，考慮到美韓同盟關係以及美國控制的聯合國軍司令部對非武裝地帶的軍事議題具有實際上的最高決定權。顯然，朝韓能否實現停止軍事敵對關係的目的，還有待美國的首肯。
無論如何，關於朝鮮同意採取的部分棄核及驗證措施，無疑較前立場已體現一定的進步。特別是，《宣言》明確表示，在美國採取相應措施後還願意採取追加措施，實際上是在向美國喊話——如果能夠獲得相應回報，朝鮮的棄核措施還可以再進一步。
金正恩(右)與文在寅在舉行共同記者會後握手。 圖/新華社
相信特朗普在可能舉行的第二次特金會上還會提出更多的要求，而朝鮮也不排除做出更進一步讓步的可能性。可以期待，韓國也會繼續為美朝新協議的達成而努力斡旋。
至於金正恩訪問首爾如能成行，將是朝鮮領導人在朝鮮戰爭結束後首次踏上韓國的首都。這既具有重要的象徵意義，標誌著兩國關係的進一步正常化，也必將通過相關的訪問成果而進一步鞏固半島和平進程和推動南北政治經濟文化合作。
但能否成行以及成行的成果內容，還是取決於之後的談判成果。如果特朗普對此次文金會和可能舉行的第二次特金會成果不滿意，即使文正寅有心、金正恩有意，年底的首爾之約恐怕還有變數。
美國做好準備了嗎?
有人可能還在質疑金正恩的棄核誠意，在我看來，判斷朝鮮的核政策應該置於朝鮮整體戰略變化這一背景下來考慮，自去年勞動黨的七屆三中全會以來，朝鮮事實上把整個國家的發展重心放到經濟建設上來，而多年的經驗與教訓表明，核問題已成為朝鮮經濟發展的“負資產”。
在這個時候，分析朝鮮所謂的“誠意”或“意圖”或許並不重要，重要是看到朝鮮在當前的國內外條件下，金正恩可能已意識到發展經濟比起核武器對其政權安全更加重要。如果通過棄核能夠換取更多的經濟發展環境、條件與資源，完全符合金正恩以經濟建設為核心的執政邏輯。
而美國能否接收到這個信號，將影響到半島局勢的進一步發展。據韓聯社19日報道，文在寅將於23日訪美，25日會晤美國總統特朗普。預計文在寅訪美也有試探特朗普對待此次“文金會”成果的態度的意圖，雙方肯定會就朝鮮問題進一步交換意見。
金正恩與文在寅簽署《9月平壤共同宣言》。 圖/新華社
從根本上來說，美國應該看到朝鮮以及半島局勢的根本性變化，從根本上調整其半島戰略，在結束戰爭狀態、建立和平機制方面做出更加開放的抉擇。
就當前而言，在朝鮮已做出一定讓步的情況下，美國應該擺脫朝鮮必須先完全棄核的執念，就無核化的時間、步驟與驗證等問題達成現實的安排，推進朝核問題的解決儘快進入不可逆的軌道。
球現在踢到了美國那裡。對特朗普來說，接住這個球或許並不難。在施壓朝鮮方面，獅子大開口是其一貫作風，但只要有好貨進賬、見好就收也可能是其商人交易的一貫本性。朝鮮已發出可在其任期內(還有兩年多)棄核的信息，現在又承諾採取某些驗證措施，如果特朗普再通過直接會晤金正恩“壓榨”出一些成果，第二次特金會達成協議是有可能的。
但或許更重要的是，那些對朝的強硬派、美國的國會是否也做好了準備?特朗普的任期終究是有限的，而五角大樓和國會山中的偏見或許才是更加持久的力量。
所以，各方都準備好了嗎?
文 | 李開盛(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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