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影評專欄作者，我受邀在1211提前欣賞1220上映的馮小剛賀歲檔新片《只有芸知道》。該片講述隋東風（黃軒飾）和羅芸（楊採鈺飾）相知相守的戀情，搭配新西蘭水墨畫般的意境，給寒冷歲末捎來溫暖和感動。
特別是藉由將死之人羅芸之口說的那句：“半路上留下的那個人，苦啊……”這個讓隋東風迷戀了15年的女子，與其是在說一個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倒像是隋東風在新西蘭海邊唱一首送別故人的歌謠，他帶著她的骨灰見證過去的歲月。
雙重倒敘回憶裡醇厚的美酒
《只有芸知道》源於馮小剛和戰友兼助理張述的一個約定——因為馮小剛和張述夫婦很早就認識，而男人和男人之間跨越半生的友情，更是無需贅言。電影的故事，正是源於張述夫妻的真實愛情。由真人真事改編，自帶情感推力，真摯、真實，容易喚起觀眾的共情觸動人心。
蘇格拉底曾說：“未經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而《只有芸知道》也似乎告訴觀眾，未經思考的愛情無法達到永恆。
從2017年的《芳華》到2019年的《只有芸知道》，馮小剛都在年終賀歲檔為觀眾暖心獻映。黃軒和楊採鈺的組合，也跟著馮小剛一路拍攝。黃軒從青年演到中年，從齊肩的長髮剪到寸頭。隋東風為了完成亡妻羅芸的心願，帶著她的骨灰上路，分為四份都放在她喜歡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回憶和現實雙線交叉的公路電影。但也並不完全是，整部電影很多場景就那麼靜靜地停留在一個鏡頭，沒有跌宕起伏的設計橋段，也沒有旁白，只有音樂。那種“在路上”的感覺，讓觀眾隨著主人公的視角，慢慢了解女主角羅芸悲情而短暫的一生，似乎是“公路電影”和“對話電影”的混合物。
但電影的重點卻在於題材方面的創新，《只有芸知道》與馮小剛以往電影追求的歷史和家國情懷截然不同。它沒有《芳華》剋制的渲染，最激烈的矛盾，來源於人和時光和病魔的抗爭。
新西蘭太靜了，體現在純淨的草原雪山、錯落有致的鄉間別墅、夢幻綠綢的北極光，陽光草地樹木的自然濾鏡，帶來舒適透氣的觀感。構圖、調度、剪輯，靜得簡樸，從容，淡然。這樣的故事背景和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在片名有一語雙關的“雲”字，使得主題既清晰又模糊。新西蘭夢幻如水，它的美麗，源於夫妻兩對純愛的詮釋，和對時光回溯的紀念。
雙重倒敘的結構，使得片末的悲情並不那麼悲痛。“我會盡我所能，讓你過上最好的日子。我喝白開水，你就喝酒，我吃肉，你吃燕窩……”“你就是一個太陽，暖著我的心”這些真心的情話，就像歲月沉澱釀造的工藝，在多年以後化為回憶裡醇厚的美酒。
對愛人的無限懷念和忠誠
愛情在馮式電影中，屬於重要的粘合劑和潤滑劑。馮小剛在第一部電影《永失我愛》中，就表現了愛情是人最本質的真情實感，靚麗空姐林格格和司機蘇凱墜入愛河，卻以蘇凱短命離世而告終；《不見不散》劉元對李清的愛炙熱且露骨，李清最終放下擔憂走到一塊；《沒完沒了》韓冬和小芸兩個從討厭到喜歡的人，最終墜入愛河；《一聲嘆息》中年男子梁亞洲深陷婚姻的沼澤——婚外戀難以自拔；《非誠勿擾》最後跳崖的笑笑，屬於電影的昇華所在。秦奮對笑笑的愛意，在北海道之行中無處不在，秦奮沒有放棄拯救笑笑，最終兩個人走在一起。因此，馮小剛電影中的愛情，囊括了愛情的很多面，這些都是愛情本真的模樣。
如今，年過花甲的馮導對愛情，也有了新的感悟。這種感悟從漂泊半生的男人隋東風中年喪妻後，決定替亡妻完成遺願開始，帶著骨灰跋涉時光，互相取暖，同樂共悲喜，既現實又唯美，既純真又生活。
電影為人詬病、卻也最值得關注的是2小時的片長，冗長又激烈地壓縮在偏僻小鎮隋東風和羅芸開中餐廳“芸家館子”的故事，夫妻兩領養狗狗“布魯”的生離死別，以及羅芸夢見鯨魚噴水渴望愛情的瑣碎家常。節奏很慢的敘事，像是曲高和寡的藝術電影，但似乎又看得懂其中深意。所以它並非單純的商業電影，而是《我不是藥神》的現實主義題材升級版。它關注當下中國人無法迴避的問題：人究竟為了什麼而活著？羅芸對隋東風深情地說：“有了房子生意，都給不了我安全感，只有你，才能給我安全感。”所以，許多人的未來是為了愛人而奮鬥。羅芸和隋東風的愛情，被日復一日的餐館運營揉碎。羅芸想幫隋東風改變，面對北極光許願，果真一把火燒了中餐廳，真心愛的人會為對方著想而改變生活。
死生感悟是對過往最好紀念
在《只有芸知道》中，有三個超現實甚至“魔幻”的情節：一是羅芸躺在椅子上醒來，看到屋外紅衣女子羅芸回來；二是羅芸向北極光許願，她想要餐館著火，結果實現了，羅芸用她的夢想捅了隋東風一刀；三是隋東風在幻覺中與羅芸相見，他看到鯨魚噴水，手心慢動作撒骨灰，彷彿看到羅芸的倩影。這三個情節在影片中看似突兀，卻異常重要，正是它們，解了夫妻兩《人鬼情未了》似的心結。
夫妻兩在結婚當天有了對死生的深刻領悟，他們聽到林太說的話：“如今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這正是生命脆弱的象徵，羅芸對於死亡和失去有了徹骨的理解。她說：“半路上留下的那個人，苦啊。”《只有芸知道》中對死生的探討，像極了《情書》，也像《你好，之華》。接近尾聲，羅芸靠在隋東風的肩膀在病榻說著訣別的話，羅芸滿含哭腔，依舊是林太那句話：“半路上留下的那個人，苦啊。”真正告別伴侶。片末，黃軒想吹笛，卻發現羅芸塞在裡面的字條，她說：“我沒活過的年數你替我好好活著”。簡單的問候，彷彿逝者只是暫時離開，沒有比這更痛徹心扉的思念了。
愛情，友情，故鄉，他鄉，家人，朋友，寵物，如詩如畫的劇情，縱使天人相隔但愛終究會化解一切，似乎就在兩首主題曲中化解了心結：《夢之路》“我的行李裝著很多遠方，還有片海洋”；《相愛的那天》“那是雲想說，隨風來生見”。身邊上了年紀的人都忍不住啜泣，或許越是有人生閱歷的人越有感觸，人生循環往復，前塵往事不再，謹以此紀念一段相濡以沫的愛情。（影評原創，未經作者允許，私自將文章用於商業用途，一經發現一切法律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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