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言虎
互聯網上的網絡人肉剛興起時，網上流行這樣一句話，“如果你愛一個人，把他放到人肉搜索上去，你很快會知道他的一切；如果你恨一個人，把他放到人肉搜索上去，因為那裡是地獄。”
明眼人很容易看出，這句話改編自90年代的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那句最經典的臺詞。只是，紐約未必有那麼壞，網絡人肉一旦毫無節制，對受害者來說可能真就是地獄。
這些年來，由網絡人肉導致的悲劇已是不少。遠的不說，就在上個月底，德陽一名女醫生因為與兩個男孩在游泳池裡的一點小矛盾，隱私被曝光、人肉、威脅，不堪壓力自殺。而就在這兩天，又有人因網絡人肉選擇自殺，所幸，這起自殺沒有釀成同樣的悲劇。
事因是，一名女老師因為發表了質疑網絡小說《魔道祖師》的言論，遭到該書作者墨香銅臭粉絲的人肉搜索，她不堪忍受選擇自殺，好在目前人已搶救成功，平安無事。
但加諸其身的網絡暴力並沒有結束。相關網絡截圖顯示，書粉們計劃組織二次人肉，對線下一家一家醫院進行搜索，欲與該受害人當面對質。目前，當地公安部門已經介入此事，而涉人肉的個別學生也發文道歉，沒有釀成更大傷害。
此前一直聽說網文界是有“圈子文化”的：“我吃西紅柿”的擁躉未必看得上南派三叔，南派三叔的粉絲也可能壓根就不在乎“我吃西紅柿”。不同粉絲群體的關係不只是涇渭分明，還各為其主，一旦推崇的偶像被質疑，他們便會死命勤王，化作替偶像行道的“俠客”。
這次由《魔道祖師》而起的網絡人肉事件，即是典型。別人一句質疑，便點燃了墨香銅臭粉絲的怒火，認為這是莫大的忤逆。怒火從線上延燒到線下，幾欲將苦主推向絕境。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魔鬼的腳步就很難停下來。受害女老師的遭遇，充分說明了網絡人肉的一大特點：人肉不僅可以穿越時空，強勢動員散落各地的線索與人手，形成一股強大的破壞性力量，而且能打破虛擬網絡與現實世界的界限，形成更直接的暴力。
女老師被搶救，墨香銅臭粉絲卻還要按圖索驥找到醫治她的醫院，手持“正義”大旗，向剛剛被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女老師討要說法。但到底誰該向誰要個說法，這恐怕不言自明。
別人一句質疑就能迅速引出網絡暴力，完全是墨香銅臭粉絲的意氣之爭。這些人不是“俠客”，是沒有底線的“哄客”。
而究其本質，他們所發起的人肉搜索，也是否就一定是要為墨香銅臭尋求正義？抱歉，恐怕並不是。
所謂“人肉搜索”不過是他們在網上撒潑的道具，他們個個將自己化身為景陽岡上的武松，拳打腳踢，恨不能傾盡全身蠻力，將對方打趴在地。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享受的是復仇的快感、道德的優勢與讓人捉摸不透的自我實現，至於事情本身的是非正義，壓根不重要。
這正是網絡人肉的軟肋：以極端情緒介入事件，以道德狂歡侵入現實，或許能產生自以為是的正義，但更大的可能是讓事情陷入一地雞毛，並釀成悲劇。
互聯網本質上是一個廣場，它天然是非理性網民的“避難所”。所以，有人曾統計十起網絡人肉事件，發現只有兩起追責，違法成本太低。
網絡人肉受害者之所以維權難，一個重要原因是找不到責任主體，侵權證據與侵權危害難以確定，導致網絡人肉維權困難重重。
不過，在此次事件中，由於已經有人已經承認其違法行為——“跟蹤受害者，拍照片記地址，在網絡上進行騷擾”，這就涉嫌侵犯他人隱私。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偷窺、偷拍、竊聽、散佈他人隱私行為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侵權責任法》第二條、第十五條也規定，侵害隱私權等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承擔責任的方式主要有停止侵害、排除妨礙、賠償損失、賠禮道歉、消除影響、恢復名譽等。
而根據《刑法》規定，如果網絡人肉行為構成侮辱、誹謗罪，最多可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對此次事件，當地公安機關已經介入調查，不妨就 依照法律條文，嚴格依法處罰人肉搜索者。
提高網絡人肉的成本，讓狂熱的網絡暴力者付出代價，可能是避免此次事件中女老師自殺的有效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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