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2 《悲傷逆流成河》:悲傷成為“動詞”

電影《悲傷逆流成河》改編自郭敬明的同名小說。小說在2007年出版,一週銷量突破百萬冊,三天當日即名列中國圖書銷量排行前三,郭敬明也憑藉小說輕鬆登上當年中國作家富豪榜榜首。小說集合了校園暴力、謠言、絕望的青春、誤會、背叛、自殺等元素,整個故事基調灰暗絕望,是大陸青春文學“疼痛青春”的代表作,當時看哭了一大批讀者。

《悲伤逆流成河》:悲伤成为“动词”

《悲傷逆流成河》電影提檔海報

時過境遷,那一批因為小說而流淚的讀者,回想起來可能會覺得“不堪回首”——為自己的年少無知“汗顏”。雖然以郭敬明為代表的“疼痛青春”書寫極力渲染“悲傷”,但從根本上說,這種悲傷是一種裝飾性的悲傷。無論寫作者還是讀者,都是自願沉溺於悲傷的情緒中,悲傷是一種標籤、一種符號、一種姿態、一種可用來消費的情緒。

《悲伤逆流成河》:悲伤成为“动词”

2016年上市的《悲傷逆流成河(十週年紀念珍藏版) 》書影 出版社: 湖南文藝出版社

以“疼痛青春”書寫起家,後來轉入純文學領域寫作的張悅然,事後回想起這段寫作經歷時稱,這是一種“形容詞文學”。她說,“我們動詞萎縮得很厲害,所以我們的小說缺少了行動,更多的是一種特別空虛的描述……形容詞文學有兩個特點,第一是很主觀,第二是風格可能會變得非常繁複、華麗。”這是非常精準的評價,“疼痛青春”的疼痛、憂傷、悲傷,都是形容詞堆砌起來的,它缺乏真實的現實根基,也沒有任何沉澱,看似華麗,實則空洞。

《悲伤逆流成河》:悲伤成为“动词”

落落(右)在拍攝《剩者為王》時的工作照,她曾是郭敬明旗下公司的簽約作家

因此,《悲傷逆流成河》改編成電影,很多人是不看好的,畢竟原作空洞狗血;雖然不是郭敬明親自執導,但落落的電影處女作《剩者為王》也讓人覺得她比郭敬明高明不到哪裡去。可真去看了電影,我得承認自己的偏見,如果小說原作3分的話,電影至少可以達到及格線,寬容點可以給個7分。

《悲伤逆流成河》:悲伤成为“动词”

《悲傷逆流成河》宣傳物料大多還標著原來的上映時間

落落聰明的地方在於,一減一加。“減”,就是減去小說中空洞做作的臺詞,減去疊床架屋的悲傷塗抹,減去小說對青春期感傷、愛而不得、背叛等枝蔓的渲染,而只保留住原有故事的主要框架、人物和人物關係。“加”,就是在校園霸凌這一主題上做文章。小說原作中,主要人物的糾葛主要是源於嫉妒——愛情的嫉妒,比如唐小米之所以屢屢陷害易遙,是因為她跟齊銘走得近。電影則做了一個聰明的調整,唐小米之所以霸凌易遙,固然有嫉妒的因素,更多是因為她也曾被人霸凌。正是因為被霸凌,她才轉學;也正是因為被霸凌,她才霸凌別人。校園霸凌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不僅會對當事人造成不可扭轉的心理傷害,這種傷害是會傳導的,被霸凌者一旦擁有了“權勢”,她也會變成一個霸凌者。

影版《悲傷逆流成河》緊緊抓住校園霸凌這一主題,讓這一主題成為所有悲傷的緣起和推動力,小說中繁複誇張的悲傷書寫,才落到了實處,悲傷從形容詞變成了動詞。如今校園霸凌、校園暴力已經成為一個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社會新聞不時曝光的校園霸凌視頻,令人觸目驚心。《悲傷逆流成河》對此進行了影像化的還原,電影中充斥著大量抒情性的段落,以表現易遙被霸凌之後的主觀感受,雖然學生氣和文藝氣十足,但也算情有可原。

《悲伤逆流成河》:悲伤成为“动词”

電視劇版《悲傷逆流成河》劇照,原定播出時間為2018年,目前可能已調整到2019年

電影的高潮段落,是易遙準備跳海自殺時,向所有圍觀者的控訴。不得不承認,這一段臺詞寫得不錯,無論是校園霸凌的參與者還是圍觀者,看完都會有所觸動:我們都以為自己是無辜的,但只要受害者還在,我們的罪孽就有人記住。易遙的扮演者是一個叫任敏的新生代演員,1999年出生,長著一張高級臉,在大銀幕上表現極佳,這一段落的表演張力十足,為電影加分不少。

當然,電影的不足也是明顯的,文縐縐的文藝氣還是過剩了;它對校園霸凌的展現,還是浮於較粗淺的層面,對這一問題背後的癥結缺乏更深層次的反思。即便如此,我還是想給電影一點鼓勵(看了下,票房頗為慘淡),青春電影這麼多,但真正願意觸碰校園霸凌這一題材的卻很少。希望《悲傷逆流成河》會是一個好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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