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春
孟軍政
春天是明媚的，人們熱愛春天；春天是美好的，人們更渴望春天。
然而，2020的春天卻來得很晚。
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使人們在萬分驚恐和等待中，急切盼望著春的聲息。
歲月輪迴，四季交替。冬是春的積蓄，天地萬物在蝸居數月之中，汲取營養，滋生動力，蓄勢待發；冬是春的伴侶，孕育著春，一個風調雨順的寒冬，自然孕育一個楚楚動人的春來；而春是冬的使者，一聲春雷，大地萌動，草長鶯飛，歡歌笑語，一片鋪天蓋地的綠色向人們姍姍而來。
可今年的冬天格外異常。由於夏天不熱，冬日不冷，一冬乾旱，空氣燥溫，直到年關將近，才懶洋洋下了一場小雪。
滿天低沉的濁雲在空中飄蕩，就像死神的臉叫人恐懼；西北風嗚嗚叫著，瘋狂地在曠野上奔馳，時而鑽進草叢，時而爬上樹枝，時而身前，時而身後，像一把把利刃，颳得人不寒而慄；稀稀疏疏的雪瓣，像一顆顆凍結的心，瀰漫地輕舞飛揚，散漫地飄在地上，支離破碎，無精打采，伴隨著恐懼和期盼，肆意成滿目的淒涼和憂傷。
和與之俱來的疫情相比，這場雪怎麼使人也興奮不起，顯得異常蕭瑟和吝嗇。
蝸居在家的人們，都揣著一顆砰砰直跳的心，期盼病疫早日消除。老人們從農曆一九數到三九、五九，呀呀學語的小孩，抱著媽媽的大腿，哭著鬧著要出家門，女人們挖空心事做著各種飯食，男人們則無奈地躺在床上，不是打打遊戲，就是從電視中、手機裡注視疫情消息。
寥落的爆竹聲在暮色裡、在朝霞中啪啪響起，傳統新年不知不覺到了，但仍然封城封路，遍地關卡，封閉隔離，只有醫院、政府和抗疫一線的人員、車輛流動，全力杜絕疫情擴散，全民阻擊病魔，全國處在一片靜寂和凝固之中。
春節是人們舉家團圓的時節，可遠在異鄉的遊子只能原地待命，望星哀嘆，望月思親。走親訪友的沒有了，吆三喝四暢飲的消失了，元宵節的燈籠不見了，市面上的商鋪、店面、公共場所一律掛鎖歇業，工廠、學校，不得復工復課，廣場跳舞的大娘不見了，出門遛狗的姑娘宅家了，往日在外跑步的人們，不是居家做起八十年代的廣播體操，就是以家務代替運動，有的則想著法兒在家折騰，鬧得女人們連連嗔罵，整座城市失去了往日的歡歌笑語，人聲鼎沸，圍爐歡聚的氣氛比往年清冷了許多。
夜幕降臨，月光初上，站於窗前，倚欄而望，城內一片死寂，靜得叫人窒息。高高的樓宇之下，偌長偌寬的街上，昏暗的夜幕代替了燈紅酒綠，空蕩蕩廖無一人；流線的燈光，忽明忽暗，無精打采地穿梭在夜的上空，伴隨著窗戶射出來的點點燈亮，就像鬼魅的眼睛，使人不禁想起“鬼城”的模樣，令人心寒，令人心碎，整個世界籠罩在凝滯和冷恐之中。
苦苦熬過月餘，已是雨水已過，大地漸暖，鴻雁歸來，草木萌動，抗戰疫情也不時傳來好的消息，給凝固了的春天帶來無限生機。
當疫情逐漸消退，壓在人們心上的一塊石頭慢慢落地，老天也終於睜開了眼睛，一場春雨淅淅瀝瀝而來，漫無邊際，洋洋灑灑，從清晨直下到黃昏。
這天，我在防疫檢測點值班，臨時帳篷上雨滴嗒嗒，幾個小孔漏雨不止，我們便找些木棍把漏雨處撐起；雨水從外面慢慢侵入，不一會便無立身之地，我們站在水中，堅持給過往人員登記、消毒、測量體溫，勸導大家儘量減少出入，不放過任何一個疏漏。
如期而至的一場春雨，給凝固了的大地帶來新的生機。
清風拂面，如錦如絲，彷彿曼舞的蝴蝶，在空中翩躚；細雨濛濛，如泣如訴，彷彿一下子洗去了萬千塵埃。儘管疫情還在肆虐，但卻心生一股“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情趣。此時，雖無“小樓昨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的迫切，但也萌生“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回家”的嚮往。
麥苗兒青了，松竹青了，田間溪畔的野草昂起了頭，樹梢也泛起了淡淡的綠黃。
天空藍了，空氣爽了，唧唧咋咋的候鳥歡唱著飛來，給冰冷的氣氛帶來些許的靈動。
一場春雨，不僅沖走了漫天的陰霾，更衝去了心頭的鬱悶和恐慌，使人不禁對抗疫燃起希望，對生活充滿無限嚮往。
曆書上說，“春始盛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後繼之雨水。”
草木新生需要雨水。當它經歷了艱難的黑暗和寒冷，雖深埋地下，卻蠢蠢欲動，潛滋暗長，終有一天會衝破禁錮，破土而出，或是纖纖縈縈一支小草，歡唱跳躍；或是大樹上一枝嫩芽，暗放天香，總為大地增添一份綠色和芬芳。
草木新生更需要溫暖。當它頑強地冒出地面，與萬物同行，就需要陽光，需要溫暖，需要人間的呵護，才會生出一股永遠向上的力量，才會立於天地而不倒。
草木如是，抗擊疫情仍然如是。
初戰告捷，成果還需鞏固；病疫沒有除斃，前方還在鏖戰！
令人欣慰的是，武漢阻擊戰凱歌高奏，湖北保衛戰旌旗獵獵，舉國的白衣勇士和一線人員，已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築起了一道與病魔殊死搏鬥的鋼鐵長城！那些源源不斷的支援，那些英姿颯爽的軍綠，那些穿梭在病房、在街道、在社區、在卡點的人們，那些白的、粉的、綠的、藍的飄揚在一線的各色戰袍，還有那一枚枚胸前的黨徽、一個個胳膊上的袖標、一條條信誓旦旦的橫幅、一面面用血染成的五星紅旗，不正是人間的溫暖和春色嗎？
曆書上說，古代癘疫多始於大雪，發於冬至，生於小寒，長於大寒，盛於立春，弱於雨水，衰於驚蟄。千百年來，都是按這個規律始終。
驚蟄不日將會到來，大地暖意日盛，春暖花開的陽春，必然也會鏗鏘而至！
作者簡介：孟軍政，男，1961年生，大學文化，曾供職於文化館、組織部、鄉鎮及政府部門，現任富平史研究學會主席；先後出版有《黃帝荊山鑄鼎研究》（上、下）《從文化走進富平》《你不知道的富平》《石川河，我的母親河》《文化富平》《禮讚富平》《追夢富平》《豐碑》等多部文化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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