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新中國電影譯製片:從東影到上譯

  解放戰爭年代,蘇聯進步電影在廣大解放區廣為放映。因為沒有譯製,觀眾只有通過幻燈字幕或放映員用土喇叭講解簡要情節來了解影片大概。當時,在整個舊中國的電影市場上,充斥著形形色色打著半文不白字幕的西方影片。1948年1月,大上海大戲院公映了由二十多個華僑譯配的意大利影片《一舞難忘》。這第一部在中國公映的“外國人說中國話”的電影,在群眾中引起了強烈反響。

  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了年輕的中國電影人面前:中國迫切需要自己的譯製片!

   上篇:長春奠基 初創輝煌

   1948年,由長春遷到黑龍江北部邊陲小城興山的東北電影製片廠(長春電影製片廠前身),建廠不到三年,已生產出故事片、新聞片、科教片,就是還沒有生產譯製片。當時,從蘇聯學習歸來的東影廠廠長電影藝術家袁牧之,決心要搞譯製片。

  但是,誰能擔此重任?

  袁牧之想到了袁乃晨。


新中國電影譯製片:從東影到上譯

袁乃晨


  袁乃晨生於1918年,河北省雄縣道務村人,原名高潤才。1938年,中學畢業的袁乃晨參加八路軍,任冀中軍區一二零師三縱隊獨立第一支隊二團政治處宣傳幹事。由他創作並導演的話劇《漢奸的下場》曾風靡軍中。一年後,袁乃晨成了一名話劇演員,後任戲劇隊長、副指導員,1946年調到東北電影製片廠任演員劇團副團長。1947年冬,他在我國第一部短故事片《留下他打老蔣》中扮演營長。1948年春編寫劇本並導演了我國第一部科教片《預防鼠疫》,併成為我國第一部新聞片《民主東北》的解說者。他一個人就佔了中國電影的三個第一。

  袁牧之認為擔此重任非袁乃晨莫屬。

  1948年7月的一天,哈爾濱位於南崗的莫斯科電影院,蘇聯影片輸出輸入公司的總代理聶斯庫伯,接待了一位身著舊軍裝、光腳穿布鞋的青年人,這位土裡土氣的年輕人提出了要做蘇聯的翻譯片。

  西裝革履的總經理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心裡充滿了質疑,嘴上也沒客氣:“你們翻譯得了嗎?”年輕人卻特別肯定地說:“能!”四十多歲的聶斯庫伯可不是白混的,他要求年輕人:“你們做了我們看看,如果我們滿意,我們就把華語片的版本全都交給你們;如果我們不滿意,我們就交給印度或者香港做了。”他以為年輕人會知難而退。

  這個“土包子”年輕人就是袁乃晨。

  為了慎重,聶斯庫伯要求籤一個合同,袁乃晨答應了。

  袁乃晨回到東影在哈爾濱的招待所,立即草擬了一份合同稿就急忙趕回興山彙報。得到廠領導認可後,袁乃晨又很快帶上合同返回哈爾濱,同聶斯庫伯正式簽訂了合同。

  一個月後,蘇聯原版片《普通一兵》的素材到了。對這第一部譯製片,袁乃晨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拿下。為了搞好翻譯工作,他們特意找一個名翻譯對電影對白進行翻譯。可是,一個月後翻譯本交來時,卻發現都是文學語言,根本沒辦法給電影配上音。於是,他們下決心自己搞,把素材交給了電影廠的俄語翻譯孟廣鈞。

  孟廣鈞雖然當時沒名氣,但是他夜以繼日地認真參考了大量的有關資料,下了大功夫進行翻譯,終於拿出了袁乃晨滿意的本子。

  有了本子,可誰也沒做過配音,怎麼辦?

  袁乃晨做過演員,也編導過科教片,知道什麼是鏡頭,什麼是遠景近景特寫。可是,怎麼做翻譯片心裡還沒底,他只能摸索著幹:先是領了一塊秒錶拿著,到放映室裡看素材片,選一段臺詞長的片斷,記下時間長短,背下這一段的漢語臺詞先試著配音。開始時還是不行,就找來孟廣鈞,讓他把這一段的俄文臺詞背下來。然後,袁乃晨手裡掐著表,他說漢語臺詞,孟廣鈞說俄文臺詞,看是不是在規定的時間裡說完臺詞。就這麼一點點地磨,詞終於對上了。可是沒想到,放起來一看,卻很像背書,沒有感情。為了做到自然和真實,袁乃晨在分鏡頭的時候,自己先把主場戲主要角色的戲,都演上一遍、兩遍、三遍。想象的東西先自己兌現了,再和演員取得共識,然後才開始正式配音。

  解決了時間、感情問題後,還要在語言上下功夫。片中演員開著口,配音演員就不能是閉的口型,那處俄文是張嘴的,這邊中文就得改成開口字,否則,意思雖然沒錯,但口型對不上。

  在《普通一兵》中,戰士衝向敵人的碉堡時高喊著:“烏拉!”俄文的意思是“萬歲”。如果按照原文配,一是口型不對,二是也不合中國人的習慣。袁乃晨上過戰場,戰士們衝鋒時喊的是“衝啊”,為什麼不可以把“烏拉”譯成“衝啊”呢?口型相近,又符合劇情。結果配起來一試,果然口型也對,中國人聽了也覺得順耳。

  在試拍攝中,袁乃晨和孟廣鈞常常為了一件小事費盡了心思。當時,他倆住在一個房間,甚至整夜都在琢磨。他們之所以一絲一毫都要嚴格要求,就是為了爭一口氣。袁乃晨說如果這個任務完成不好,不但這個片子蘇聯不交給中國了,以後的華語片就要給香港、印度去製作了。他一定要把這部片子做得漂漂亮亮,為中國爭一口氣!

  對完成譯製心裡有底了,下一步是找合適的配音演員。當時東影有一個小型的劇團,只有五六個人,聲音卻都不合適。剛好軍大文丁團的部分演員在拍一部短故事片。袁乃晨就找到他們聽聲音,但仍然都不是很滿意,他問團長還有沒有別的人,結果,放映員張玉昆和服裝員吳靜被挑中了,這二位根本都沒上過臺,一聽說演電影就有些緊張,連連說自己不會演戲。袁乃晨說,不會不要緊,他教。於是,他就一句一句地教。

  經過反反覆覆的磨鍊,《普通一兵》終於完成了譯製工作。試映那天,東影廠的小禮堂座無虛席:放完之後,場內沸騰了,掌聲歡呼聲經久不息。

  可是,光是廠裡認可還不夠,關鍵還要看看蘇聯人怎麼評價。1949年5月16日,袁乃晨帶著片子到了哈爾濱。在蘇聯影片輸出輸入公司駐東北總經理聶斯庫伯在哈爾濱開的一家影院裡,蘇聯人審看了這部由東北電影製片廠譯製的《普通一兵》。試映完畢,燈一亮,聶斯庫伯擁上前,熱烈地擁抱袁乃晨。

  這位一向傲慢的“老大哥”讚歎說: “想不到配得這麼好!你是中國的‘譯製片’之父!”

  這位被稱為“譯製片之父”的年輕電影人當時才滿30歲。

  當時全國剛解放,國產影片很少,1949年和1950年,一年也就出一兩部。而在南方的電影市場,放映的大多是英美的影片。第一部譯製片《普通一兵》大獲成功後,廠裡決定由袁乃晨牽頭成立譯製片組,先後在北京、吉林、哈爾濱、長春等地招募人才,半年就招了100多人,然後分為4個攝製組同時進行譯製片的工作。接著,《列寧在十月》、《復活》、《靜靜的頓河》、《流浪者》、《忠誠》等有名氣的外國影片,陸續譯製出來,第二年產量就達到31部,在國內電影市場上,一時間譯製片獨領風騷。著名配音演員向雋殊、陳汝斌、孫敖、李真等人更是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由袁乃晨建立的長春電影製片廠(1955年東影改名為長影)譯製片組,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一個譯製片組發展到如今的譯製片有限責任公司,幾十年來共譯製了近四十個國家的許多部電影,許多影片在中國觀眾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如《摩登時代》、《舞臺生涯》、《羅馬假日》、《永恆的愛情》、《浪花之戀》、《兩個人的車站》、《魔窟尋諜》,《月夜》、《人證》、《戰地浪漫曲》、《寅次郵的故事》等;除電影之外,長影還為許多外國電視劇配音,如《無名英雄》、《卞卡》等一於是,劉柏弘、徐丹、金毅、劉雪婷、陸建藝、胡連華、劉大航、王瑞、孫佳禾等著名配音演員,名噪全中國,造就了中國觀眾記憶中譯製片的第一個輝煌年代。

  鑑於長影譯製片對中國電影的貢獻,當年劉少奇還以中央的名義向長影廠發來嘉獎信。

  1952年秋,袁乃晨調入北京任文化部電影局翻譯片組組長,主管全國譯製影片工作。

  2008年在大連召開的第17屆金雞、百花電影節上,九十高齡的袁乃晨,獲得中國電影終身成就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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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是上海電影譯製廠(前身是上海電影製片廠翻譯片組)成立60週年。她的輝煌,業已載人了中國電影的史冊。


  就在東北電影製片廠剛剛譯製完《普通一兵》後不久,上海電影製片廠便派剛剛於1949年11月16日成立的上影廠翻譯片組三人來到東北學習經驗,隊長就是翻譯片組長、後來的上海電影譯製廠廠長陳敘一。


新中國電影譯製片:從東影到上譯

陳敘一


  初創期的翻譯片組,設在上海江兩路近福州路的漢彌爾登大樓的一間辦公室內。儘管一無廠房,二無設備,三無經驗,但他們滿懷著對新中國電影事業的熱忱和激情,每天起早摸黑來回奔波,借用兄弟單位的設備和器材見縫插針地投入創作。沒有像樣的譯製工作間,他們便因陋就簡,土法上馬,將一間十五六平方米的舊汽車棚權當放映間,牆壁刷白加一木框就成“銀幕”,又用麻布片包稻草作隔音牆改造成一間錄音棚,而配音設備只不過是一臺30年代的老式放映機和一臺蘇制光學錄音機。

  “上澤人”就是靠這些裝備,在陳敘一的帶領下,開始了漫長而艱鉅的創業之路。

  陳敘一,浙江定海人,1918年12月生於長沙、父親是洋行買辦。家庭的特殊生活環境,使他從小就學習英文,能用英語會話。進入中學後,他又愛上文藝。抗日戰爭爆發後,陳敘一有幸得到著名戲劇家黃佐臨的熱心幫助與指導,1943年,他將美國劇作家奧尼爾的活劇《榆樹下的情慾》翻譯和改寫成完全中國化的《田園恨》,由黃佐臨導演,孫景璐主演。這是他從事翻譯工作的處女作,不久,他就參加了黃佐臨等人創辦的進步話劇團體――苦幹劇團,當舞臺監督,有時也粉墨登場跑跑龍套。1945年,在黃佐臨的悉心指導下,他第一次導演了話劇《埋頭苦幹》和《一剎那》。1946年,他經地下黨介紹,從上海到晉察冀解放區,加入了革命隊伍,擔任張家口人民廣播電臺顧問。之後,又隨人民解放軍到達晉冀魯豫,在華北人民義工團從事創作活動。1949年夏,上海解放後,他被指定為上影廠翻譯片組組長。

  陳敘一從東影學習回到上海後,立即借調了11個人,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完成了上海譯製的第一部外國影片――蘇聯故事片《小英雄》 此後三年時間內,他又先後完成了31部蘇聯和東歐同家影片的譯製。不久之後,上海電影譯製廠正式成立了陳敘一先後任副廠長,廠長,一直肩負著譯製片創作生產的領導工作,還把一部分國產科教片、美術片和故事片,配音譯成英語、法語版,出口到非洲以及歐美同家去,此外,譯製片廠還經常接受兄弟廠新拍攝影片的配音任務。他們譯製的影片,因語音清晰、語言準確、形神兼備、質量上乘而受到觀眾的讚揚。

  1960年8月,周總理親自下達了一個任務:譯製20大本的日本故事片《松川事件》。如果按一般譯製程序,完成至少需要40天時間。陳敘一帶領全廠職工,連續奮戰108個小時,保質保量地完成了任務。正是從這部影片開始,凡是遇上需要趕時間的譯製任務,國家電影局總是交由上譯廠突擊完成。

  陳敘一有極好的英語功底,可以一邊看原版影片一邊進行配音。他先後翻譯了《偷自行車的人》、《羅密歐與朱麗葉》、《孤星血淚》、《神童》、《紅衣主教》、《福爾摩斯外傳》、《昏迷》、《虎口脫險》、《匹克威克外傳》、《霧都孤兒》、《簡愛》等數十部外國影片。在電影《虎口脫險》中,有一幕經典的土耳其浴室接頭戲,尚華和於鼎配音的指揮家和油漆匠,哼著“Tea for two”作為接頭暗號。在原來的譯本中,“Tea for two”被譯為“情侶茶”,雖然意思也對,但演員怎麼唱都彆扭,陳敘一也不滿意。為了達到理想效果。陳敘一經過幾乎一夜的冥思苦想,終於把“情侶茶”改成了“鴛鴦茶”。第二天上班徵求大家的意見,同事們都拍案叫絕。改動雖小,卻盡顯大師手筆!

  陳敘一生前翻譯的最後一部作品,是英國電視連續劇《是,大臣》。那是一部在行家看來“幾乎無法翻譯”的電視劇,裡面充滿了英式的俚語、雙關語甚至三關語。此時,他已患喉癌,剛做了聲帶切除手術。儘管無法言語,但陳敘一翻譯好交到導演手中的劇本,每一頁稿紙四邊的空白處,都寫滿了有關臺詞的註解,甚至還會註明:影片中的人在玩什麼牌,怎麼個玩法,演員們應該怎麼叫牌。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幾乎當時所有上譯廠的優秀譯製片,都是陳敘一擔綱翻譯的原因了。

  陳敘一不僅僅是個優秀的翻譯家,而且也是一名卓有成就的譯製片導演。他先後導演譯製了《戰爭與人》、《羅馬之戰》、《巴黎聖母院》、《冷酷的心》、《生的權利》、《紅莓》、《紅菱豔》、《簡愛》、《鴿子號》、《化身博士》、《音樂之聲》、《舞衫騎士》等。其導演的英國譯製片《王子復仇記》堪稱經典。

  陳敘一曾經立下“倒在話筒前”的誓言,可是,身患癌症的他,雖然沒有倒在話筒前,卻在床上看劇本時突然昏迷。彌留之際,女兒依然看見,他的手指還在床沿上一下下敲著數音節。這一催人淚下的場面,定格在1992年4月24日凌晨,陳敘一享年75歲。

  如果說長春譯製片廠的輝煌源自努力的開拓,那麼上譯廠的輝煌,就是源於那些真正是為配音而生的人。在他們中間,有一個聲音誰也無法忘懷,他就是邱嶽峰1950年,剛剛進入上海電影製片廠譯製組的邱嶽峰,曾經為自己甕聲甕氣、銳利又帶點沙啞的嗓音而苦惱過:但是毫無疑問,他的聲音個性也是獨一無二的。1957年,邱嶽峰遇到了他配音生涯中的第一個重要角色――《警察與小偷》中的小偷。正是這個小偷讓邱嶽峰的聲音和名字第一次被真正認可。

  1953年,邱嶽峰全家七口人搬進了上海南昌路一條弄堂裡。一個8平方米的房間,住著邱嶽峰和他的太太、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有一位老母親。就是在那樣的環境裡,邱嶽峰創造了許多令人難忘的角色。在銀幕上,他成為反面角色的代言人、邪惡聲音的代表。他讓人們聽到了《佐羅》中的威爾特上校的陰險殘暴狡詐、《凡爾杜先生》中殺人犯凡爾杜先生的虛偽狡詐、《警察與小偷》裡小偷的卑微可憐和無奈……在他的聲音裡,人們常常能在邪惡中聽到誘惑,在細微的變化裡聽到人物內心扭打掙扎的聲音。邱嶽峰冷漠、沉鬱、厭倦的聲音,包括他那些傲慢、諂媚的語調讓觀眾們如痴如醉,回味無窮,這就是聲音的魅力。


  上個世紀70年代的動盪歲月裡,作為反面角色的代言人,邱嶽峰也經歷著個人的沉浮,他被迫離開了話筒,被髮配到一個工廠去做木匠。1972年,邱嶽峰又回到了話筒前,他首先面對的是影片《簡愛》裡的英國紳士羅切斯特和《凡爾杜先生》。歷經磨難的邱嶽峰,聲音中已經有了更多的滄桑和厚重。對於外表瀟灑、內心痛苦、性格多變的羅切斯特,他的配音就如同勾魂似的,沒有人會懷疑,羅切斯特的聲音是不同的人創造的。而邱嶽峰用聲音塑造的銀行小職員凡爾杜先生的形象,“既讓人笑得渾身顫抖,又忍不住淚水直往上湧。”旅美作家陳丹青曾這樣寫道:“當我在美國看到《簡愛》和《凡爾杜先生》,那原版的真聲聽來竟像是假的,我無助地想念邱嶽峰,在一句句英文臺詞中發生‘重聽’……”

  《尼羅河上的慘案》是上譯廠出品的一部“全明星陣容”的影片,被譽為“譯製片的盛宴”;哪怕是一個只有幾句話的小角色,也會有專人“代言”。蘇秀配音的黃色小說家奧特波恩太太,劉廣寧配音的殺人犯傑吉,童自榮配的激進青年……而機敏鎮定的波洛探長,聲音渾厚得令人安心,語氣又虛虛實實,張弛有度,將撲朔迷離的殺人案情條分縷析,觀眾跟隨著他透過層層迷霧,抽絲剝繭地弄清了真相。

  為波洛配音的,就是畢克。畢克出生在濟南,1952年考入上海電影製片廠翻譯片組,開始從事電影譯製配音工作。當時雖然只是配各種配角,但是畢克仍仔細揣摩每一句臺詞,閱讀大量理論書籍,虛心向別人學習,為後來的配音生涯打下了良好的基礎。1959年為了給即將召開的全國第三屆文代會獻禮,上譯廠翻譯製作了民主德國影片《陰謀與愛情》,畢克配男主角斐迪南,他雖然第一次擔此重任,卻以富有魅力、感情細膩切合影片人物性格的配音,圓滿地完成了任務。此後,他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為很多愛情片男主角配音,如《瓊宮情史》中的西班牙使節、《鴛夢重溫》中的失憶者史密斯上校。這一階段最著名的作品是他在《音樂之聲》中的配音馮屈普上校,對唱和臺詞之間的銜接處理得極為精當,影片公映之後風行全國,至今仍被視為譯製片經典之一。從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開始,畢克開始新的探索,以突破配音類型化為目標,從配感情細膩的愛情片男主角轉變為配正直、堅毅、智慧的角色,如災難片《卡桑德拉大橋》中鎮靜勇敢的張伯倫醫生和《遠山的呼喚》中的田島耕作。這一時期畢克完成了他對兩個角色的經典配音:《尼羅河上的慘案》中比利時大偵探波洛和《追捕》中的檢察官杜丘冬人。畢克把波洛的慵懶、自負、智慧的性格氣質通過自己的聲音表現得淋漓盡致,最後長達近三十分鐘近乎獨白般的案情分析更是被畢克處理得扣人心絃,同時,在嚴密推理中又透出一點幽默與調侃。在《追捕》中他將高倉健冷峻、剛毅的風格充分體現出來,尤其是在天台上與邱嶽峰配的堂塔醫生的對決更是被人稱道。高倉健的硬漢形象因為有了畢克的演繹而更加入木三分,以至於20世紀80年代高倉健訪問中國時,還特意與畢克會面;畢克也曾為反面人物配過音,如朝鮮影片《安重根擊斃伊藤博文》中的伊藤博文,同樣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以至於朝鮮電影代表團來上譯廠訪問時曾驚呼:“怎麼你們選的演員跟我們的演員聲音那麼像,簡直就像我們那些朝鮮演員自己在講中國話。”

  另外,畢克還參與了很多動畫片的配音,如《哪吒》中的李靖。《天書奇譚》中的袁公,《國王與小鳥》中的很有哲學意味的鳥等,特別是12集系列木偶彩色動畫片《阿凡提的故事》中的阿凡提,他採用一種表面謙卑恭順而暗藏調侃和諷刺的聲音充分表現了阿凡提對地主高利貸者的戲弄。他與另一位配音大師邱嶽峰所配的阿凡提與巴依老爺的對手戲更是精彩,“沙子一袋子,金子一屋子”等臺詞膾炙人口。除了為角色配音,畢克還擅長旁白,如他在《少林寺》《斯巴達克斯》裡均擔任旁白,特別是他為《悲慘世界》配的旁白,不僅推進著情節的發展,更完美地再現了原作濃厚而沉重的歷史感。

  業內人士這樣評論畢克:他的感情是即興的,現場抓來,分寸感準確,感情又飽滿。這是他的功力,學不來的。

  在上譯廠的眾多明星配音演員中,還有童自榮,一個令無數影迷熟知併為之著迷的名字:他的聲音明亮而帥氣,瀟灑中帶著風流,音色華麗,充滿儒雅的貴族氣質。從他的配音中你能感受到一種很有教養的紳士味道,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他總能使觀眾不僅能從視覺上看角色,還能通過聽覺去認識角色。

  1973年,童自榮從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進入配音的殿堂――上海電影譯製廠。在三十多年的配音生涯中,他先後為上千部國內外影視片的男主角或配角配音,其中《黑鬱金香》、《苔絲》、《靡菲斯特》獲上海文學藝術獎。

  “幕後王子”是童自榮的雅號之一相比這一雅號,童自榮自己更加欣賞“銀幕劍客”的稱呼。所謂劍客,源起於法國巨星阿蘭・德龍主演的著名影片《佐羅》當中的蒙面豪俠佐羅的角色。佐羅身手不凡,仗義執言,殺富濟貧,全都仰靠著他手中的五尺雙刃寶劍。而在東方,身在幕後為佐羅開口講中國話的演藝人物就是童自榮。《佐羅》是經典中的經典,成了童自榮的代表作,他把堅強與脆弱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而這似乎與他的正義的天性十分契合。正是他那富有感染力的聲音讓“佐羅”加入了中國籍,成為盡人皆知的英雄人物。後來,童自榮也成為了“阿蘭・德隆”電影當之無愧的專用配音演員。

  作為新中國第一代電影配音演員的李梓,上世紀50年代初來到上譯廠,幾十年裡,先後為《簡愛》、《安娜・卡列尼娜》、《巴黎聖母院》、《望鄉》、《葉塞尼婭》等三百多部外國電影、電視劇的女主角配音,她用那獨具魅力的聲音,塑造了簡愛、埃斯美拉達、居里夫人、阿崎婆、葉塞尼婭等眾多個性鮮明的藝術形象,給廣大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那圓潤甜美的聲音,塑造了許多個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物。這眾多的人物中有雍容華貴的豪門貴婦、放蕩輕佻的妓女、柔美多情的少女;也有凶神惡煞的女看守、端莊深沉的女科學家以及農村婦女、游擊隊長;又有奔放無羈的吉卜賽女郎和英俊少年,不僅傾倒了無數影迷,甚至博得了外國電影原片中外國演員的“最美妙的讚揚”。1983年。當時墨西哥電影代表團到訪上海,墨西哥著名演員、《葉塞尼婭》的主演傑奎琳在劇院觀摩中文配音的影片《葉塞尼婭》後,突然站起身來,一個大轉身就緊緊擁抱住了陪同觀看的李梓,性格開朗的傑奎琳極為興奮地向大家高聲宣佈:“我會說中國話了!”

  原來,傑奎琳從她看片的過程、在場觀眾的熱烈反應中,深切感受到了中文配音的《葉塞尼婭》從語氣、語調、節奏都完全符合原片,她整個感覺就是李梓賦予了葉塞尼婭完美的新生命,所以,傑奎琳情不自禁給予了李梓這句富有意味的美妙讚揚。

  即便在年近五十的時候,李梓還成功地為西德故事片《英俊少年》中的男主角海因切配音,把一個性格開朗、活潑、機靈、勇敢的十三歲少年刻畫得惟妙惟肖。

  長春,以及上海譯製片廠曾經創造的輝煌,在中國電影譯製片歷史乃至整個中國電影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跡。他們所培養的一大批深受觀眾喜愛的譯製片明星,將永遠閃耀在中國電影藝術的燦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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