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被盜版逼死的天選之子:丁果科技的悲哀與警示

時間到了二十一世紀,娛樂方式變得愈發多樣。這其中,曾被人們痛斥為“電子海洛因”的遊戲也逐漸被大家所正式,成為了當代人類不可或缺的日常之一。

主機玩家沉浸在育碧,R星打造的奇幻世界中不可自拔;網遊玩家熱衷於拳頭的LOL,Neople的“毒奶粉”裡打的熱火朝天;而作為互聯網大國的中國,在電子遊戲領域卻顯得頗為尷尬——時至今日,我們依舊沒有一款能夠評上3A級別的作品,甚至連良作也沒有。有網友戲稱:“國外的遊戲越來越逼真,國內的鯤越來越能吞”,歸根到底還是對國內遊戲廠家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笑過之後,更多的是對於現狀的無奈。

被盜版逼死的天選之子:丁果科技的悲哀與警示

然而,就在這樣糟糕的大環境下,曾有一家公司,勵志于振興中國遊戲產業。

這家公司的名字,叫做丁果科技。

逆流而上的前行者——丁果科技

可能很多人對丁果科技並不熟悉。但是提起《七夜》,《天地道》,《黃泉道》,頓時勾起了無數人的回憶。十幾年前,以諾基亞為代表的塞班手機風靡全國,佔據了中國市場的統治級地位。每個用過諾基亞的用戶,一定對上述的遊戲不會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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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丁果科技,就不得不提及湯鍇,這是一位極富才華同時極度低調的人物,以至於不少玩家都沒聽過他的名字。湯鍇曾在東星軟件擔任開發工作,而東星是TOES在中國的子公司。TOES在遊戲界可謂是鼎鼎大名,將玩家虐的痛不欲生的《只狼:影逝二度》便是其代表作之一。在東星工作了三年後,湯鍇決定離職,他想擁有一家自己的遊戲公司。

2006年,湯鍇等人在成都創建了丁果科技,致力為移動平臺的用戶打造高質量的遊戲體驗。這家年輕的公司提出了一句在當時極為大膽的口號:“做中國的暴雪”!

要知道這是在十幾年前,那時候的暴雪正值巔峰,在中國的地位絕對是碾壓性的存在,甚至在遊戲界都是不可戰勝的神話。一家剛誕生的小公司,就敢和暴雪叫板,足以見其魄力與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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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擁有夢想,並且披荊斬棘的人都值得被認同與尊敬,一如湯鍇與他的“丁果科技”。

和許多人預期的不同,丁果科技沒有選擇主機端,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手機遊戲。

關於手機遊戲的風評,直到現在依舊處於兩個極端。儘管不少核心玩家都在潛意識裡將“手機遊戲”從遊戲界中除名,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一個地位偏向邊緣化的遊戲類型卻擁有極大的隱形市場份額。因為手機是現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人們可以沒有PS4,可以沒有NS,但不能離開手機。單憑這一點,手機遊戲的潛在價值就不可估量。雖然主流遊戲領域一直不屑於用手機作為媒介,但手機遊戲確實是遊戲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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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回到十四年前,那時手機遊戲市場已經初現端倪,市面上應用最多的手機系統便是俗稱“半智能化”的java(咖啡杯)和Symbian(塞班)。其中,塞班系統有已稱王稱霸之勢幾乎佔領了整個市場,那一階段的手機遊戲猶如野火燎原般層出不窮。可編程的緣故使得廠家們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手機遊戲從一開始的網頁文字變成了2D的圖像場景,在操作性和可玩性上大幅提升。提起手機遊戲時,玩家們討論的不再是《推箱子》,《貪吃蛇》,而是《都市摩天樓》,《塗鴉跳躍》等。一向以“仙俠”為主流遊戲文化的中國也是在哪個時期製作出了膾炙人口的《仙劍奇俠傳》、《軒轅劍》等經典之作。儘管因為硬件的原因導致機能受限,但玩家們還是對那份質樸的遊戲體驗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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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果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佈了自己的第一款作品——《黃泉道》。湯鍇是個天才,在當時眾多國內遊戲廠家執著於2D或2.5D的技術瓶頸時,他突破性的研發出了Soft3D引擎,讓手機也可以運行3D遊戲。《黃泉道》作為一款試水作品,參考了不少《流星蝴蝶劍》的成功因素,直接顛覆了國產手遊的概念。雖然在諸如打擊感,流暢度等細節方面從在瑕疵,《黃泉道》仍舊不失為一款佳作。丁果科技也根據《黃泉道》的市場反響摸清了Soft的的實際效果,很快將其升級到2.0版本,然後潛心研發出了自己的巔峰之作——《七夜》

只要是接觸過半智能系統的玩家,對於《七夜》這個名字都不會陌生。恐怖遊戲雖然算不上主流,但也絕不小眾,手遊領域恰巧就缺乏一款能扛起恐怖類遊戲的大作。國外雖有《寂靜嶺》的移植版本,但是趕工嚴重,在效果上差強人意。《七夜》無疑成為了玩家們關注的焦點,在手遊界取得了空前巨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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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七夜》也稱得上是一款良作。在當時許多手遊的畫質模糊,玩法單一的情況下,《七夜》不僅實現了全場3D過渡,還加入了分支這個概念,很難想象在十幾年前的塞班手機上,靠著64M內存,220MHz的CPU,馬賽克級的屏幕能玩到這種級別的遊戲。《七夜》的故事在七個夜晚中展示了不同的玩法,從而衍生出多種結局,這一設計至今還被各大遊戲廠家所沿用。更加值得稱讚的,丁果對於恐怖遊戲核心要素環境烘托拿捏得的相當精準,在劇情編排上同樣也極為出色,以至於豆瓣對其打出了高達9.4的評分,玩家對於《七夜》的評價只有一個——神作!

被IMGA邀請,卻窮到湊不齊路費

由於《七夜》的出色,IMGA向年輕的丁果科技發出了邀請函。

IMGA,世界手機遊戲大獎賽,堪稱遊戲界的“奧斯卡”擁有全球最大的規模,是所有廠商夢寐以求的目標。作為手機遊戲領域的巔峰獎項,其入圍名額只有5位,而《七夜》就在其中,被“最佳3D遊戲獎”提名。不論是對丁果科技,還是對整個中國手遊界來講,都是莫大的殊榮與肯定。只要丁果前去,前景定會無比光明。

但是,丁果拒絕了,原因很簡單——沒錢。因為參加這次盛會,需要支付6400歐元的入場費。6400歐元,按照匯率換算,大致是6萬元人民幣。但就是這6萬元,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是一個很可笑又很可悲的事情,做出了《七夜》的丁果科技,卻拿不出6萬元,甚至連去歐洲的路費都湊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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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IMGA的邀請,丁果不知道該如何回覆,久久等不來回應的IMGA主辦方似乎猜到了他們的困擾,重新向丁果發送了一份郵件,並將“6400€”加黑加粗——在他們眼裡,能做出《七夜》這般水平的公司,一定是家規模龐大,實力雄厚的大型企業,不可能連6萬元都拿不出來。但實際上,丁果科技只有十幾名員工,平均工資還不到兩千塊。

在那個盜版橫行的年代,破解成了丁果最大的敵人。在《七夜》發售不到一週的時間裡,各大論壇,貼吧上充斥《七夜》破解版。許多人連18元都不願出而選擇盜版。丁果敗就敗在了那個混亂殘破的遊戲環境,大量的山寨、盜版令正版《七夜》銷量極其慘淡,以至於影響了《七夜》本來就已經擁有的名氣。

誰不想自己的鼎力之作站上光輝的舞臺,丁果員工在論壇發佈消息,近乎哀求般的懇請各位玩家給予自己一些幫助,也希望那些玩了盜版覺得遊戲不錯的玩家能夠入正;同時丁果還請求國內一些有實力的公司,希望得到一些資金支持。然而,來自玩家們的支持微乎其微,不知道是出於嫉妒還是別的什麼考慮,那些公司也紛紛回絕了丁果的訴求。

被盜版逼死的天選之子:丁果科技的悲哀與警示

“你們為什麼不買正版?”,一位丁果員工曾在貼吧哭訴道,下面滿是嘲諷與斥責。

就這樣,傾盡自己所能的丁果科技最終還是失敗了。他們沒有去現場,無法看到《七夜》被光芒所照耀,無法聽到世人們對《七夜》的掌聲和鼓舞。

不久後,丁果科技被推廣方刁難,連查看銷售報表的權利都沒有。同時資方要求丁果科技放棄遊戲,用他們的引擎去做3D界面。丁果科技再也堅持不住,選擇解散。

我不知道丁果科技在解散的那天晚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但我能想象出那個場面:一群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失落的坐在酒桌前,沉默無語。

“都散了吧!”,湯鍇端起酒,一飲而盡。

酒杯碰到一起,全是夢碎的聲音。


現如今,手遊市場蒸蒸日上,單從國內來看,2017年中國遊戲行業營收佔比中,“移動網絡遊戲”以51%的比重高居榜首,比其他領域加起來都多,可想而知中國的手遊市場有多麼龐大。但表象的背後,卻是誰也無法否認“高產量低質量”現象——在數以萬計的手遊作品中,充斥著粗製濫造的劣質品和換殼產物。

很多人都在說:“steam毀了國產遊戲市場”,但我個人認為,steam並沒有毀掉國產遊戲,恰恰相反,正是有了steam的存在,才拯救了許多諸如丁果科技這樣的企業。

筆者曾經多次的想過一個問題:一家擁有了世界一流的研發技術和水準的遊戲公司,不說盈利,甚至連正常的生存都無法維繫,這到底是國人的思想出了問題,還是追求高品質遊戲的思路出了問題

?丁果科技失敗了,那句“做中國的暴雪”也變成了一紙空談,年輕人的理想最終在現實面前妥協。

但我還是希望,在眾多玩家痛斥國產遊戲廠家的諸多套路時,能回憶起我們也曾有一家真正的遊戲公司,它的名字叫丁果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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