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4 小說:府外大紅燈籠高掛,府內拜堂成親,這喜慶的日子蘊含著陰謀

小說:府外大紅燈籠高掛,府內拜堂成親,這喜慶的日子蘊含著陰謀

京城謝國公府,裡外一派喜氣,大紅的燈籠高掛,門前兩尊威儀的石獅胸前,掛著系成大花的紅綢布。

小廝點燃了爆竹,周圍的人紛紛縮著身子塞著耳朵,帶著一臉笑意避去一旁。飛起的紅紙屑揚得老高,彷彿要游到天邊去。

不多時,喜慶的禮樂由遠及近,謝家迎親的隊伍回來得比預計的時辰早了許多。

遠遠看去,馬背上身著喜袍的新郎官最為打眼,點墨一般的黑眸,劍鋒一般的眉毛,英挺的鼻樑,當真品貌出挑、氣宇不凡。他只消隨手拉一拉韁繩,就能引得前來看熱鬧的人群一陣私語。

此人便是謝國公府的世子,謝涵。

到了府門前,謝涵勒馬,利落地翻身而下。

花轎邊的喜娘則是一臉笑意地攙著頂了紅蓋頭的新娘子朝他走去。

方才在喬家陪嫁的宅子裡,初見一身霞帔的喬家小姐時,喜娘著實怔了一下。

按說京城可謂百花爭豔,是最容易埋沒美貌之地。可偏偏這位打安州來的喬姑娘長得真是不俗,真如戲文唱詞裡那般杏面桃腮,饒是不施粉黛時亦是冰肌玉骨的好模樣。化上這出嫁的紅妝,當真配得上“人面桃花”四個字,那一副玉軟花柔的嬌俏樣兒,只怕京中貴女裡還真沒幾個能賽得過她的。

一對新人款款入內,光是看背影都會覺得是對難得的璧人兒。

人群中忽然有個一身粗布衣衫的婦人賣著關子發問:“噯,大夥兒知道謝家這位新媳婦是什麼來歷嗎?”

京城裡的百姓只知道三個月前,謝國公夫人派人前往安州提親,卻一直鬧不明白這一等的公府怎會無端看上一個安州太守的女兒。如今看這婦人一臉瞭然的樣子,大夥兒自然要起鬨,叫她詳說原委。

原來十幾年前,仙逝的老國公被幾個流寇追到安州地界,幸得太守喬其廉拔刀相助。老國公在喬府養傷時,聽聞喬家大太太正懷著胎,想起他遠在京城的兒媳也是大著肚子,為答謝救命之恩,當即許下了承諾,若是兩家正好得一男一女,便結兩姓之好。

後來,老國公得了一個嫡孫,喬大太太也生了女兒,只是喬家的人都未將此事當真。畢竟兩家的家世相差太懸殊,喬家的女兒只怕是配個庶子也是不夠格,著實不敢肖想人家的寶貝嫡孫。

哪知謝家真可謂是一言九鼎,謝夫人竟將公爹的一句話記了這麼些年,縱使兩家十幾年從未有過來往,也備足了禮數求娶,規矩齊整到幾乎是沒有給喬家留下任何思考的餘地。

如此繪聲繪色一番描述,大家都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婦人顯然很享受這一時的眾星捧月,裝得同謝家格外熟稔,語氣老道地說:“京城的貴女自然是不願嫁給謝三郎沖喜的,但喬家那樣一輩人裡只出了個地方芝麻官的小門小戶,可就是如同天上掉餡餅,不撿才怪呢!”

“哎,不對啊,同謝三郎有什麼相干的,明明是謝大郎娶親啊!”

人群中不斷傳來反駁的起鬨聲:“就是啊,方才那馬上的新郎官分明就是世子爺,打量我們都瞎啊!”

“憑你們能知道什麼呀!”婦人斜眼瞥了瞥眾人,口氣立馬變得輕蔑起來,“我東家可是謝國公府的座上賓,上個月同謝夫人喝茶,我在旁伺候著,聽得明明白白的,是給謝三郎娶媳婦!”

“那你說去接親為何是世子爺?”

婦人斂了斂目,眉間一皺,結結巴巴地猜想著:“那……或許,或許是謝三郎身子不濟,大喜的日子又不好改,所以……所以兄長代行儀式也是有的啊!”

“得了得了,你拉倒吧!”

一個蓄著八字鬍、管事模樣的人扯著嗓門反駁,手舉在半空,往下壓了壓,大家又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那人繼續道:“我東家可是謝國公三服內的親戚,那喜帖上寫的就是世子爺的名字,還能有錯?”

此言一出,眾人立刻指著方才那說大話不打草稿的婦人鬨笑。她堅稱自己沒聽錯,卻再無人聽她辯駁。

謝府堂屋內,謝涵冷眼迎著謝夫人錢氏目中難掩的得意,挑釁般笑了笑:“這就好了?母親總得給自己的兒媳表示表示,這才顯得出您的重視不是嗎?”

一旁紅蓋頭下的喬萱還有些不知所措。

這謝國公府確實非同尋常,方才進來時,不過是邁了個門檻,喬萱便感受到了高門顯貴的威儀,那門檻足有安州喬府的兩倍高吧!至於府邸裡頭,超乎她想象的大,因被紅蓋頭遮著,所以她的注意力都在腳下,走得她腿肚子都開始有些打顫了才看見足下有高起的石階。怪不得從前總聽人說,京城的大戶人家,就是在自家府裡頭行走,也得坐著軟轎、小油車。

可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到了堂屋,不過才由喜娘攙著,拜了天地高堂,再對拜過後,贊禮者就拉長了調子喊“禮成”。

竟這麼簡單?

這可讓喬萱有些困惑了,不是說謝家在京城地位甚高嗎?她公爹還是朝廷的悍將,成親的禮就這麼簡單?

別的禮數她或者不懂,但越是位高權重、越是高門顯貴,規矩就該越多才是,哪裡是這麼容易結束的。

喬萱又回味了一下身旁這個,應該已是她夫君的人所說的話,倒是在理得很。今日這麼簡單的儀式,可不是傷了喬家的體面,做婆母的是應該額外表示些什麼才對,難不成就因為她爹不是京官,品階又不高,所以看低她了?

錢氏笑了笑,悠然理了理暗紅金線繡雲紋蜀紗袍的下襬,一臉掩不住的喜色,伸手從髮髻後褪下一個鑲珊瑚玳瑁的蜜蠟梳蓖塞到喬萱手上,重重拍了拍她的手,說:“好孩子,你也是知道的,你公爹在塞外領兵,雖是打了勝仗,卻免不了負了些傷。你既已是謝家婦,便要時時處處以謝家的立場做人做事。國公爺的身子還未好利索,咱們有什麼理由在這兒大操大辦的。”

這倒是個聽得過去的理由,喬萱翹著唇摸了一下手裡的梳蓖,成色如此好的蜜蠟倒是不多見。只是成親這樣的喜事,哪有人見面禮送梳蓖的,不該是送些龍鳳鐲之類寓意吉祥的物件嗎,難不成京城裡不計較“梳”跟“輸”同音?

喬萱福了福,乖順地回了一句:“您說的是。”

可謝涵仍舊那樣杵著,仗著今日沒什麼外人在,看向錢氏的眼神裡也毫無敬意,兩人就這樣劍拔弩張地互相瞪著。

這錢氏是謝國公的繼室,可身為世子爺的謝涵卻是元配夫人所出,這樣的母子哪裡能相處得來!見慣兩人鬥法的一眾下人紛紛低頭,大氣都不敢喘。

人還未入洞房,錢氏身邊的心腹杜嬤嬤總有些不放心,立刻上前提醒:“世……這邊禮成了,該回內院了。”

謝涵不發一言,只丟了一個冷冷的眼神給錢氏,便轉身朝內院去了。錢氏沒有回敬他,就這樣生生受著那眸光裡的仇視,看著謝涵離去的背影,雙唇慢條斯理地擺出極為標準的口型,暗念一句“輸了”。

那梳蓖自是因聽著不吉利,錢氏才故意送給喬萱做見禮的。

喬大太太還真當自己那點伎倆可以瞞天過海,國公府誠心誠意求娶,竟敢李代桃僵送個這樣的貨色過來!

早在喬萱入京前一天,錢氏就聽說了喬大太太的好膽識。她暗想,喬家那些人倒是看得起自己,真當國公府是他們算計得了的。既要耍手段,就讓他們瞧瞧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惡名昭著的喬萱,倒是極配謝涵這個二十五歲都未娶親的“活閻王”。

錢氏忘形地抬頭挑眉,撫過一絲不亂的鬢髮,對著杜嬤嬤高翹起一邊的唇角,沾沾自喜地輕聲道:“今兒是好日子,痛快!”

杜嬤嬤會意,眼裡也閃出一絲狡黠,在錢氏的示意下,悄悄跟了上去。

人都散了之後,錢氏回了自己的朱雀堂,慢條斯理地飲著茶。

今日的婚事本事為錢氏的親兒子,三郎謝沛定下的。他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京裡京外的名醫,甚至宮裡的太醫、御醫,都來過國公府給他瞧病。眼見各地的名醫尋著,各處的藥材搜著,多少湯藥侍奉著也沒個起色。無奈之下,錢氏這才動了成親沖喜的念頭。

可京城的人家哪裡肯叫自家的女兒嫁這樣不中用的夫君,便是謝家門第再高,也犯不著搭上姑娘一輩子的幸福。

這才讓錢氏想到老國公在時,那句半真半假的承諾。想著那小地方的太守,幾年才進京一次,興許不知道這一層,便火急火燎去定了親事。

按說當年同謝沛指腹為婚的喬家女兒應是喬萱的胞姐——喬芙。可是,哪知道那喬大太太倒是真疼喬萱這個惡名在外的小女兒,竟越過未成親的大女兒,將喬萱送來了京城。

錢氏又哪裡是省油的燈,人還未到京城,她便已經知道了此事。

原本盛怒之下,錢氏是要退了這門親事的,可一想到謝涵這個活閻王,立刻又起了別的心思。

畢竟退婚一事鬧大了,她對喬家隱瞞兒子沖喜一事,也不免會被抖落出來,到時候她臉上也不光彩。

錢氏品了一口茶,嘴角輕蔑地抽動,回憶著方才那個雖穿一身喜袍、臉上卻無半點喜悅的新郎官,暗暗想到,多好的媳婦啊,謝涵不是年輕有為嗎,不是三品左侍郎嗎,配這樣的少夫人又當叫外人作何感想?

她只要想到謝涵娶了個心毒的惡女,而差點擺了她一道的喬大太太又被矇在鼓裡,拱手把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到她手上拿捏,心裡就無比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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