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對於旅行攝影作品來說，我們都會希望這些照片能夠重現旅行的美好，將旅途中最有特色的瞬間留住。但也許你有過這樣的經歷：被攝主體有著完美的形態，卻很難將它拍好。例如，在旅途中我們會路過各種漂亮的建築，卻怎麼也抓不住它們的美；或是遇到有特點的某個人物，拍出來卻很單薄……這都很可能是因為缺少“氛圍感”來烘托主題。
營造照片氛圍的方法有很多，天氣、光影、色彩、元素的安排、後期的調色……都可以用來傳達和烘托照片的美感。在這裡，我會從“故事感、寂靜感、光影感、夢幻感”這幾個角度，來談談旅行攝影中，增強照片氛圍美感的一些實用技巧。
故事感：完美瞬間與抓拍技巧
有“故事感”的照片像是電影中的一幀，看到照片就能想象出當時所發生的事情，甚至可以想象人物的下一個動作。即便沒有具體的故事情節，照片也同樣能傳遞出引人聯想或思考的內容。這樣的照片是旅途中的令人驚喜的、珍貴的、不可多得的故事瞬間，它們多數來自於抓拍，其拍攝的要點就在於——觀察力+預判能力+抓拍技巧。
在都柏林的鳳凰公園裡，乘坐大巴車的我們偶遇了鹿群，司機立刻停車讓我們去與鹿群近距離接觸。鹿是非常敏感的動物，儘管我們小心地靠近，仍然會驚動到鹿群，我們只好遠遠地望著。這時，一名女子走了過來，她帶著食物成功吸引了一隻小鹿暫時離開了同伴，白雲之下綠草之上，她與小鹿的身影如此唯美。（愛爾蘭都柏林，2014年6月）
捷克，在我看來是一個童話色彩很濃的國家，尤其是在CK小鎮中，處處都是童話般的風景。我站在一家麵包店外，店裡姑娘的身影和童話一般的店鋪裝飾深深吸引了我，此時正是小雨天氣，雨滴在深色背景的襯托下依稀可見。（捷克克魯姆洛夫，2013年5月）
- 洞悉不平凡的景象 -
卓越的觀察力是攝影者必須具備的素質，具有“故事感”的照片從根源上來說，其內容的選擇是最重要的。在旅途中，我會時刻保持著一個“觀察者”的狀態，身邊一切正在發生的事情都會被我留意——無論此時我正在和朋友交談，還是在欣賞風景。
都柏林，Carmelite教堂裡的兩位婦人。她們兩人的著裝和姿態都非常的特別，像是在竊竊私語。通過這一幅靜態畫面，不難讓人聯想到兩人交談的動態情景。（愛爾蘭都柏林，2014年6月）
將駐足觀看店內飾品的男士作為拍攝主體，他的特徵並不明顯，如果此時用長焦給他拍攝特寫，除了漂亮的色彩、斑斕的散景之外不會有太多的看點。於是我往後退，讓他僅僅作為畫面的一部分而存在。前景表達出這是一家首飾店的信息，而遠景的正在行走的女人也給照片增添了動感。豐富而不凌亂的層次感和信息量是長焦拍攝街頭人物的關鍵點。（愛爾蘭都柏林，2014年6月）
在聖彼得堡慶祝衛國戰爭勝利70週年的遊行現場上，我與人群中的一個小女孩擦身而過，我近距離記錄下了這一瞬間，而她正向我微笑。（俄羅斯聖彼得堡，2015年5月）
- 預判與等待 -
預判能力是觀察力的一個延伸。不是所有值得拍攝的瞬間都是突發的，也可以是有預料的、經過等待而獲得的畫面。許多成功的照片多多少少都會有預判的成分在裡面。比如——拍攝者發現眼前的場景非常特別，唯獨缺少一個有意思的人出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那麼，我們可以稍作等待，看看是否有幸能夠等到我們期待的畫面。
當然，另一些情況下，尤其是人流量較大、場景豐富的街頭，一些主要的吸引人的元素都是動態的，這種情況下攝影師不斷地行走、抓拍更加重要，此時就不必將思路侷限在這一個固定畫面中了——預判和等待能夠幫助我們完成攝影，但它不是萬能的，過分的執著反而會讓我們錯過更多的精彩。
黃昏時分，我正要走入地下通道，去拍攝金角灣的美景。此時，地下通道旁路邊的一個小男孩正背對著我站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我立刻停了下來，站在臺階上仰望著他，我想給他拍張照片。然而，僅有一個人物主體的照片，對人物本身的姿態要求會非常高——即便背景是如此美麗的點著燈的清真寺。我希望能夠捕捉更好的人物姿態，於是大概用相機取了個景後，我就開始靜靜等待他的進一步動作，當他轉過身張望著看風景時，我迅速拍攝了幾張照片。（土耳其伊斯坦布爾，2014年6月）
寂靜感：唯美安靜的城市街道
城市街景是旅行中最常見的拍攝題材之一了。我喜歡的街景照片，是安靜而唯美的，不喧鬧，但又能讓人嗅到一絲市井煙火的味道。這樣的氛圍，主要來自於景色的選擇和元素的安排。
- 尋找最佳地點和時間 -
旅行期間，一定有那麼幾個下午，我會在街頭巷尾一邊閒逛一遍拍攝。這些街道可能位於遊客稀少的居民區，也可能就在知名景區周邊的不遠處，可以是佈滿古建築的老街，也可以是時尚氣息濃郁的商業街。但不管怎樣，有特色的街道一定是個特別適合散步的地方，會讓人忘記時間，即便是花費一整個下午來回踱步也不會乏味，如果走累了，在街邊的咖啡館喝一杯咖啡也是無比美妙的體驗。
到了黃昏，城市裡慢慢地顯現出燈光，天空的色彩逐漸加深。和午後溫馨、閒適的感覺不同，黃昏時分的城市街道充滿了迷離的色彩，正在從白天向黑夜過度的景緻又增添了一絲神秘感，街頭的魅力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極致。此時，是最美好的散步時光，也正是我們拍攝街景的絕佳時機。
愛爾蘭人很在意保護古建築，正是這個原因，都柏林的厚重感、歷史感都完好的保留了下來，就連普通的街道也散發著電影般懷舊的氣息。（愛爾蘭都柏林，2014年6月）
在日本大阪，我正在人擠人的心齋橋購物區中，突然發現側邊這一條不被大多遊客注意到的街道卻很有風味，在一輛卡車駛過的瞬間我按下了快門。此時天色剛剛開始變暗，街道兩側的燈光顯現，車輛的燈光也照亮了本來平淡的地面——如果在更早的時候拍攝，燈光和車燈的效果不會存在，照片的質感也就削弱許多。（日本大阪，2013年12月）
- 安靜而不空曠：元素的安排 -
如果想要街景照片呈現出“寂靜”、“唯美”的氛圍，除了拍攝時段的選擇外，畫面中整體元素搭配也是關鍵點。照片中會出現什麼？如果僅僅拍攝街道和建築，照片看起來可能會比較空洞。其實，“寂靜感”並不意味著空曠，而是在熱鬧的街頭，尋找相對簡潔明確的畫面，捕捉一些美好而安靜的時刻。
在這裡，我來推薦一些拍攝街景時可以利用到的常見的元素。在同一張照片裡，我們也可以把多種元素結合起來運用，謹記主體突出、畫面不凌亂、有主有次的原則，打造一種安靜而不空曠的“寂靜感”。
（1）人物
“街景”這一系列照片，其實也屬於人文景觀攝影。以拍攝人物為主的照片，所表達的主題是與人物有關的事件，街道是事件發生的場所。而在拍攝街景為主的時，一些恰到好處的人物雖然佔畫面比例不多，卻能夠會起到重要的點綴作用，讓街道顯得富有生氣和活力。因此，能夠體現當地特色，動作自然而又略顯特別的人物就是首選了。
夜幕降臨時，城市裡的美食街總是熱鬧非凡。燈光交錯，漂亮的城市場景光呈現在我眼前。本來我想拍攝右側路燈下男人的側身，然而正在我取景時，一位揹著書包的小女孩走過，她的家人正在我身邊給她拍照片，我也迅速地拍下了這個畫面。一老一少，一暗一明的兩個人物，在富有“煙火氣”的鬧市美食街中，絲毫不會破壞畫面的“寂靜感”，反而成為了照片的亮點，增添了趣味性和生機。（日本東京，2017年12月）
（2）車輛
車輛是除了人物以外，最常見的一個元素了。車輛的顏色可以很好地調和照片的整體色調，強化照片的色彩風格。例如白色的車輛出現在背景顏色豐富的環境中，會起到一定的“提亮”效果，照片的整體色彩也會變得穩重；而紅色、橙色的車輛，可以將畫面的色彩情緒進一步加強。如果是臨近夜晚的照片，車燈在環境中更加顯眼，而車輛本身的色彩會被淡化，但是車燈所照亮的區域常常有著令人驚喜的質感。
黃昏前的銀座街頭，建築的頂部和天空處於強光區，而地面的部分處於陰影區稍顯黯淡。將灰白色的車輛作為拍攝主體，可以對地面的區域起到提亮的作用，整體的照片也因此顯得乾淨、穩重。（日本東京，2013年12月）
（3）前景
利用街邊的植物、路燈、店鋪門口的裝飾品……等等任何有看點的元素作為前景，可以填補照片的空白位置，讓照片看起來更加豐滿穩重，並且能夠增添情調，表達寧靜的氛圍。有些時候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把這些前景作為主體，而街道本身作為背景，同樣也是不錯的思路。
仙台的牛舌是頗受歡迎的美食。在一家老牌牛舌店外等待時，我注意到旁邊店鋪外的小燈非常精緻有特色，我將它作為主體，而街道和過往的行人作為背景拍下照片。在夜間以較亮物體拍攝時，相機的測光很可能不準確，此時要注意拍攝後檢查照片，如果曝光不合適，調整曝光補償再重新拍攝。（日本仙台，2017年12月）
（4）建築
在街頭行走拍攝時，具體在哪個位置停留、取景、按下快門？此刻，我們需要用心觀察街頭兩側建築本身的特點，從牆面的顏色、造型特點，到店鋪的裝飾、內部的燈光，尋找最能體現建築特點的位置，將它們收入照片內。尤其在夜晚，建築內的燈光會更加重要，室外的路燈、室內的燈光與玻璃的反光相互映襯著，呈現出流光溢彩的美。
日落時分，太空中雲層的形態很漂亮，呈現出冷暖過度的色彩，而遠處的樹木遮擋住了陽光，街道整體偏暗。此時，一輛小汽車駛過，不僅填補了空洞的馬路，車燈更是提升了照片的層次感，讓本來黯淡的街道有了光影質感。另外，將街邊的樹木的枝葉作為前景，可以很好地平衡畫面的元素關係，填補天空的空白處。（德國萊比錫，2014年10月）
光影感：絕美光線發現與拍攝
當美好的風景遇上美妙的光線，每一位攝影師都會興奮不已。恰到好處的光線，是塑造照片氛圍的重要工具，為我們帶來了更多的創作可能。不管是黃昏時分的金色夕陽，偶然遇到的“耶穌光”，還是紅遍天際的火燒雲，好的光線可以將平淡的風景渲染得不平凡，而將本來就有特點的景色變得更加優異，大大增強照片的表現力。
- 伊斯坦布爾的金色黃昏 -
旅行時，如果能夠遇到萬里無雲的晴好天氣，我一定會把黃昏前的一段時間空出來，在我喜歡的地方等待金色光芒的降臨。即便在此之前，白天陽光的暴曬已經令我疲憊不堪，想要好好地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好在，每一次耐心的堅持與等待都是值得的，強烈耀眼的光芒會在黃昏時分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Golden Hour”那令人沉醉的美，是久久不會散去的美好的記憶片段，也是拿起相機的絕佳時機。
在伊斯坦布爾，我和同伴小靜正在街頭散步，夕陽正好。她正走在我前面，迎面而來的人群裡，沒有一個女人，也沒有一個人是與她相同的方向。夕陽為每個人勾勒出金色的輪廓，而她用手輕輕遮擋有些強烈的陽光。在這個場景中我很喜歡將太陽的耀眼光芒收入到照片中。（土耳其伊斯坦布爾，2014年6月）
黃昏逆光拍攝Tips：
夕陽雖美，但是面對逆光時，拍攝的難度可不小。尤其街頭攝影不同於人像攝影，我們無法採用閃光燈、反光板來補光，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反覆試錯。
①拍攝角度：如果不是拍攝剪影，那麼就要避免完全逆光——即被攝主體完全遮擋住陽光。儘量讓太陽位於人物附近並且呈現一定的角度。在小靜的這張旅行照片中，太陽離她較近但是高過她的頭頂，所以光芒在她四周彌散開來，她的服裝等細節也得以保留。
②對焦：在大逆光的環境下，自動對焦是比較費力的，可以先使用中心對焦點嘗試對焦，如果發現速度較慢甚至“拉風箱”，迅速切換到手動對焦模式。
③測光：一般情況，逆光拍攝使用點測光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在點測光模式下，將測光對焦點對在人物的臉部。但是當人物佔畫面比例不太大時，點測光可能也不夠準確，而且在緊迫情況下也會有來不及更改測光模式的問題。我個人採取的辦法就是A檔模式下直接調整曝光補償，平時積累的拍攝經驗越多，調整就會越得心應手。
日落之前，傾斜的陽光給行人拉出長長的影子，地面金光耀眼。兩側的建築遮住了一部分陽光，就像是為摩托車和影子鋪開了一條金色的道路。（2014年6月，土耳其伊斯坦布爾）
晴朗透徹的天氣是拍照片的好時機。在下午晚些時候，我在加拉塔大橋附近閒逛，拍攝在街邊聊天的幾個人。太陽光從人物側後方射過來，灑在具有坡度的石板路上，地面的紋理被清晰地表現出來。側逆光相比直接面對大逆光，拍攝起來容易許多，照片的影調也非常好控制。（2014年6月，土耳其伊斯坦布爾）
- 在韋茨拉爾，遇見雙彩虹與火燒雲 -
在德國的“光學之城”韋茨拉爾，我遇到了迄今為止所見過最壯觀的一個黃昏。那時，淅淅瀝瀝的小雨持續了一整天，街頭的光線很黯淡，可就在臨近日落時的短短几分鐘內，突然雨過天晴，一條彩虹以極快的速度浮現在天空中，很快，在它上方，另一條彩虹也出現了！我正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時，一轉身，發現彩虹的對面也就是日落的方向，出現了大面積的壯麗晚霞——天空呈現紫色到橘紅色的過度，雲朵的飄動似乎肉眼就可以看到。我不停地按著快門，也不停地用裸眼觀看四周的壯麗景象，生怕浪費每一秒的時光。
用魚眼鏡頭，將大面積的火燒雲以及被它染成紅色的街道收入畫面中，道路盡頭的建築，是徠卡公司的老大樓。而我的身後，是壯麗的雙彩虹。好看的景緻由於環境、位置等原因不一定適合拍攝，雖然雙彩虹實在震撼，但從拍攝的角度來說，彩虹對面的晚霞才更加“上鏡”。（德國韋茨拉爾，2014年10月）
晚霞漸漸淡去了絢麗的色彩，從紅色變為淡淡的粉紫色，夜晚的模樣漸漸浮現，帶來了一縷神秘和憂傷。在徠卡公司老大樓的街道旁，遠處的車燈勾勒出兩位行人牽著手的剪影，這也許是夜幕前最美好的一個片段吧。（德國韋茨拉爾，2014年10月）
夢幻感：融入創意與幻想
帶有超現實特徵的夢幻感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種照片氛圍。在旅途中，如果遇見光線場景特別適合表達一些別樣的“夢幻感”氛圍時，我會運用自己的創意和想法，有時結合一些道具，儘量把場景的特徵表達到極致，貼近於自己幻想中的超脫現實的幻境。
愛爾蘭人和我們中國人的習慣不同，對於墓地，他們並沒有太多避諱。清晨的光線非常適合拍攝，雲層帶來的壓抑感恰好烘托照片的氛圍，墓碑上的十字架帶有圓環，有些還刻有美麗的三葉草花紋，這都是凱爾特風格的符號。遠處獨具特色的建築內閃爍著微弱的燈光，更是增添了神秘的氣氛。我對燈光和草地的顏色進行了調整，讓它們不那麼寫實，墓園四周一些零碎的電線被我去除，而飛過天空的烏鴉則是來自於抓拍，並非後期添加。（愛爾蘭都柏林，2014年6月）
也許有人會問道，如果喜歡幻想系的風格，乾脆畫畫算了，拍什麼照片呢？或者照片拍得差不多就好了，剩下的可以用繪畫、素材合成等手法來補充，效果肯定比照片要炫酷。這是因為我始終認為，攝影就是攝影，它和繪畫、CG不是一個門類，三者是各有優勢的。繪畫和CG的優勢在於不受拘束，只要能想到，就可以去畫。而攝影的優勢，就在於最大程度的真實、自然、還原現實，把真實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最貼近幻想的部分用照片的形式“提取”出來。
這張照片的拍攝地是在郵輪的房間陽臺上，整個拍攝思路是我出發之前就想好了的，利用觀景陽臺、燈光（人物手中的LED燈串）、大海、黃昏、紅色斗篷這些元素，表達魔法、夢幻、遙望這樣的主題，並且準備了相關的道具。在第一次拍攝時，陽臺的扶手和玻璃非常髒，而且無法透出海水的形態，所以第二天陽臺被清洗後，我在相同機位重新進行拍攝，但卻沒有第一次的漂亮晚霞了。所以我把兩張照片進行了合成，將第二次拍攝的玻璃、扶手合成到第一張照片內。（海洋贊禮號郵輪，2017年10月）
結 語
這是我在旅行拍攝中，總結出的一些增強照片氛圍感的經驗方法，當然，實際的拍攝現場是多種多樣的，而千變萬化的環境恰好給我們提供了各種想法發揮的空間——所以，此時只需要細細觀察，時刻保持思考的狀態，勤奮而大膽去實踐，總會有令人驚喜的照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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