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0 遠遠的便看見大片高聳挺拔的山峰

大家好,歡迎來到孫雯的美麗人生。我曾無數次懷想那些被載入史冊的片段與瞬間。中原的文明在此傳揚,遠道而來的胡商吆喝販賣,絲竹胡樂和諧相融。數以百計的洞窟被開鑿在峭拔的石壁上,頌揚著文明的絢爛輝煌。這是敦煌被世人永遠銘記的瞬間。我也只願停留在此刻的遐想之中,大概沒有勇氣來接受她的沉寂甚至厄運。

遠遠的便看見大片高聳挺拔的山峰

但來到敦煌,自然要直目那些傷痛的過往。被無知無畏者燒食燻黑的洞頂、大量遺失海外的經卷、被與佛像並列的王道士不倫不類的肖像……還有被鐫刻在石上的陳寅恪先生痛徹心扉的嘆息:“敦煌,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這些傷痛的過往在我心頭久久不去。我曾無數次幻想,如果沒有劫難,敦煌該有多麼璀璨?想世間,如能有躲避苦難與厄運的能力,恐怕無人願意使明珠蒙塵,將她從瓦礫和汙穢中重又取出再加擦拭。不過,我心頭的執念卻在見到敦煌之後逐漸消釋。在敦煌的博物館中,那些畫面,無論會引起人的微笑還是眼淚,都被完整地展現人們的眼前。昔日的輝煌,近代的慘痛,如今的重建,構成了敦煌走過的歷程,宛如一個人的新生、挫敗和昂首向前。敦煌沒有迴避這一切,她安靜祥和地注視著每一個瞬間。我慢慢體悟到:無論哪一個瞬間的抽離,都無法再現一個完整的敦煌。輝煌足以使她耀眼,而苦難亦使她彰顯出厚重雄渾的美。如果沒有喚起眼淚的沉痛,她依舊是個高貴的藝術殿堂,卻不再有對歷史的叩問、對文化保護的呼喚。

遠遠的便看見大片高聳挺拔的山峰

這絕不是歌頌苦難的財富。苦難的瞬間不足以成為財富,除了痛一無所有。但對苦痛的同等對待,對這些瞬間毫不隱諱的保留,卻能喚醒人們的思索,這才是價值所在。

走過千年的敦煌,她對淚與笑的瞬間坦然相待。精美的壁畫是她光鮮靚麗的服飾,漆黑的洞頂是她無法抹去的傷痕。不遮掩傷痕的氣度塑造了恢弘的敦煌。

只因來到敦煌,我才明瞭:敦煌之美,不僅在於她精妙的藝術、燦爛的過往,還在於她閱盡苦難的坦然與毀滅中重建的峭拔。

離開敦煌,我眼前猶浮現出她一個個珍貴的瞬間。沉思之中,彷彿聽到她的絮語:

遠遠的便看見大片高聳挺拔的山峰

正是每一個瞬間的存在,才造就了今日的敦煌。

見證了敦煌的氣勢,再來體驗嵩山的險峻。有時替嵩山有些委屈,論氣勢雄偉,論險要陡峭,論壯麗風光,嵩山在五嶽之中同哪一個相比,都不遜色分毫,卻每每被人遺忘,若記得,也總是放在最後一個。

那日,我遊嵩山,驅車至景區門口,遠遠的便看見大片高聳挺拔的山峰,同南國那些秀麗的山巒不同,這是粗獷的,豪邁的。

一路上山都是陽光輕柔,微風吹面。一上棧橋,卻是狂風乍起。踏上窄窄的棧道,大風用勁阻撓,只覺得前路難行,腳步虛浮。我們走了幾個小時,這大風便跟了我們幾個小時,真是有毅力得很。風一陣陣的撲來,迅疾而過,短暫平靜後,一場更猛烈的風席捲而來,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如同的飛瀑轟隆而下,掩蓋了其他所有的聲響。

身旁巖壁陡峭堅硬,又看見對面光禿禿的岩層斷面,山峰拔地而起,高聳險要。李白所夢的天姥山“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其氣勢之高,會不會便是這嵩山呢。許要登仙山,磨難波折總不可少,這緊隨的狂風,應該就是諸多磨難之一,這場風是大山的守護者。它故意暴虐的摧殘樹木,發出可怕的噼啪聲,它故意阻擋我們前進的步伐,它故意吹亂我們的衣衫,使我們形容狼狽。這些種種具是考驗,它是最嚴格的考官,勇者攀險峰,而我們若是不夠誠心,不夠堅定,不夠勇敢,那麼大山的守護者便會判定我們是沒有資格去領略峰頂凌雲的美景的。

經過一路的風,終臨頂峰,一覽眾山小,雙耳仍灌滿風聲,但這時,我們已經獲得了這個嚴格的守護者的認可。風始終圍繞著我們,同我們一起共賞大好山河。耳畔的風聲像一串豪邁的笑聲,這不同於閨閣小姐羞怯婉轉的笑,應當是驍勇善戰的巾幗英雄的爽朗的坦蕩的笑聲,遠眺萬里河山,心中騰起雄鷹擊天的豪情。嵩山之美,正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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