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8 鄉村往事:剜地瓜

鄉村往事:剜地瓜

這天,我提前一個多小時離開學校,回到家裡。背起一隻草筐,扛起一把鐵鍁,往東南被稱之為“堂上”的田野走去。這裡是沙土地,每年都種有地瓜。由於施肥多,也能澆上水,地瓜便長得像小孩頭一樣大。地瓜用三齒钁刨出後,堆成大堆,分給各家各戶。之後,對地瓜地裡遺留的少量地瓜,生產隊裡就不再管了。人們,可以隨意地在地裡剜地瓜。

剜地瓜,就是用鐵鍁像翻地那樣,一鍁一鍁地翻。刨地瓜的人雖然十分用心,三齒橛一下子刨下去,能把一堆地瓜的絕大部分刨上來。偶有刨不出的,就會補上一三齒橛。即使這樣,人們用鐵鍁剜地瓜時,還是不時地會有收穫。

自然,用鐵鍁剜地瓜,剜出的,大部分是小一些的。鐵鍁一下子挖下去,聽到土裡有嚓的一聲後,我先是痛惜後是欣喜。因為,這是剜到一塊地瓜了,雖然這地瓜已被鐵鍁削爛。把軟土翻上來,先把隨著軟土上來的一截地瓜拾起來,放入草筐;後便小心地去挖留在土裡的另一截。

高興過後,翻翻翻,半天過去,卻再也翻不出一小塊地瓜了。於是,幹勁稍稍減小。

把鐵鍁放平在地上,坐在鍁把上,雙眼看地,稍微休息一會。一抬頭,看到太陽已紅紅地在西邊天上了。我知道,再有半個多小時就會黑天了。我連忙起來,繼續翻土。翻著翻著,終於有一小塊地瓜讓我翻出來。呵呵,我笑起來。我像拾到五分錢似的,伸手把小地瓜從土裡摸出來,放到草筐裡。

繼續挖。因為第二塊小地瓜的出現,讓我更加有勁了。我一鍁一鍁地挖,再也不感到勞累了。挖著挖著,我發現了一條筷子粗細的根。於是,我便順著這條根,一點一點地挖,我恐怕碰斷了這條根,便順著根的走向,挖了一條窄窄的深溝。最後,我竟然挖到一塊不大不小的地瓜。我彎下腰去,細心地把地瓜取出。這條根,竟然有半米多長。我連這條根也不捨得丟掉,用根纏住地瓜,放入草筐。

鄉村往事:剜地瓜

此時,挖地瓜的人,越來越多了。地的南邊,好像還有下堤的人在挖。下堤,是我們這一帶人對金堤以南區域的稱呼。下堤的土質是壤土加膠泥,不適宜種植地瓜。於是,下堤人便對地瓜表現出十分的渴望。有一句諷刺下堤人的話,是這樣的:“下堤的人,吃掉在地上的山芋皮。吹吹土,打打泥,吃到肚裡面哋哋。”因此,每當地瓜下來,母親就讓大哥用地排車拉上二三百斤,給家在下堤的大姐送去。大姐的婆婆看到地瓜,高興得合不攏嘴。把地瓜卸下後,她會讓大姐往車上裝一布袋豆子。而豆子,正是我們上堤人所稀罕的。

這時,突然聽到地的南頭有吵架聲。再聽,聽清了是我們村的一個成年人,與下堤的一個小孩吵起來。我揹筐提鍁走過去,知道了兩個人爭執的原因,是兩張鐵鍁挖到一塊去了。而那個地方,恰好有一塊不小的地瓜。

兩個人吵得聲音很大,驚動了在一邊剜地瓜的文成爺。他走過去,對我們村的成年人說,他一個小孩子,你與他吵什麼?那成年人不服文成爺的說教,頂嘴說,你讓我不與他一樣,你給他一塊地瓜,讓他不與我爭啊?文成爺聽了,笑了一笑,對那小孩說,好孩子,別與他爭,爺爺給你兩塊地瓜。說著,從自己的草筐裡拿出兩塊大的地瓜,放到孩子的籃子裡。

這孩子十分激動,嘴裡一個勁地說謝謝爺爺,謝謝爺爺!

太陽快要落到西邊極遠處的地裡去了。它紅紅黃黃的,像個氣球,像個桔子。這時,天也冷了起來。一陣北風,吹起地上的浮土,像一團煙。我因為怕冷,鐵鍁翻土的動作,更加快捷了。

鄉村往事:剜地瓜

一聲更大的呵嚓聲,讓我聽到了。我知道,我終於挖到了一塊大的地瓜。我慢慢地把土翻過來,看到一個很大很白的截面。呵呵,呵呵,我高興得笑個不停。我抖動一下鐵鍁,使那半塊地瓜與土分離開來。隨即,便挖起留在原處的那半塊了。這半塊自然並不難挖,輕輕兩鐵鍁,半塊地瓜就出來了。

我把這兩半地瓜,合在一塊。我用手一掂,足足有二斤多。我把它放入草筐,然後繼續挖。

直到天昏黑了,我才停止。我把草筐提起,估計了一下斤數,差不多有七八斤。

我背起草筐,向家走去。

剜來的地瓜,因為完整的不多,不能久放。母親把地瓜洗乾淨,放在箅子上,熥熟,讓我們當乾糧吃。拿一塊熱熱的地瓜在手,我便高興得很。張開嘴,香香地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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