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

“有一次,派出所在現場覺得一個人已經死了,但是屍檢過程中他又醒過來了。當時我真被嚇住了。其實當事人並沒有死亡,大家先入為主以為他死亡了而已。”這是法醫秦明在採訪中講的一個案例,聽聽都覺得很驚悚。

問題是,這種事情在老薩採訪過的法醫中,沒有一個人遇上過。比如老馮,從入行開始,解剖的男女老少起碼兩千,夠編一個加強團的了,但還沒有一個死了以後又回來跟大夥兒聊聊的。我想,老馮是唯物主義者,很反感大家把神神怪怪的想象帶到他的工作裡。

不過,有一回被我問急了,終於透了點口風。

那一天,又談起這個話題,老馮想了想說:“我呢,一個也沒碰上過,但是我認識一個新疆的同行,他……”

老馮的這個新疆同行名叫鄧如新,比他年紀大一些,並不是法醫,而是出身於新疆自治區公安學校的老公安幹部。老馮一次到昌吉辦案,作為熟悉當地狀況的老同志,鄧曾與老馮晤談並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情況,兩人友情甚篤。交往時間稍長,老馮發現這個鄧主任還是當地有名的才子,說話抑揚頓挫,顧盼自如。而他在當地公安部門很有威望,被稱為

“我們新疆的神探”

在老馮看來,新疆雖在邊陲,但公安工作亦有有趣之處,比如鄧主任在吉木薩爾縣工作的時候,用的竟然是一輛美式吉普車,這輛車的來歷十分古怪,竟然是民國時期駐烏魯木齊的美國副總領事馬克南留下的。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 馬克南(Douglas S. Mackiernan)是中央情報局成員,烏斯滿匪幫的背後支持者

1950年初,馬克南驅車到吉木薩爾,丟掉這輛車之後翻越山試圖通過西藏逃亡,因底層藏軍沒有得到美方通知,與他們在唐古拉山口遭遇的時候發生了衝突,馬克南被擊斃。

他雖然死了,但丟下的那輛車被本地人發現上交,因為本地很少有這麼好的車,後來吉木薩爾公安局用了很長時間。

聽說老馮是法醫,鄧主任便跟他談起了一件自己經手的案子,他說,這案子,自己覺得有點丟人,又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案子發生在鄧主任在吉木薩爾縣任職期間,當時正值肉孜節,也就是著名的開齋節。吉木薩爾是唐朝北庭都護府首府庭州舊址,清末為孚遠城。只是隨著氣候變遷和戰亂影響,到新中國建立時此處人口不足萬,不過一個偏遠的小縣城而已。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 北庭故城

這一天有點小雨,對乾旱多風的吉木薩爾來說十分難得。新地鄉的文書突然趕來,報告正在值班的鄧主任,說在新地鄉楊家發生了一起兇案,昨夜村民劉佔科被人殺死。

鄧主任辦案雷厲風行,立即上馬,隨文書一起趕去。一路上聽文書介紹,劉佔科年38歲,他在村子裡有親屬,但自己家中只有夫妻二人。其妻年輕,作風不太正派,案發後已經失蹤。今晨,有人到他家借柴禾,推門發現他已經腦漿迸裂被殺死在炕上了,便向工作組報了警。

楊家在新地鄉鄉政府之北,縣城以南,是當地工作組駐地,案發地點便在離駐地約100米的地方。根據他們交談時留下的筆記,現場情況大致如下——

“劉家是獨立小院,坐北朝南,正對大路。這個院子只有粗末的籬笆,攔不住人,院子裡並無特別之處。房子分成三組,包括住屋北房兩間,東屋一間竟查看為庫房,西南角牛馬棚兩間,只飼養牛一頭。案發地點在北房內。此房兩間相連,左側為廚房,右側為臥室,即遇害者所在地。門窗上有老式木格,上糊草紙。房門被此前到達的人員打開,入室可見北側為一舊式立櫃,紅色油漆,屋內東部為滿炕,上面兩條白氈均被鮮血浸透,被害者就斜躺在炕上。”

室內到處可見噴濺式血跡,說明這裡就是殺人的第一現場。被害者赤身露體,看來是睡夢中遭到襲擊遇害,他的面部被砍兩刀,但仍可辨認。最恐怖的是頭顱部被劈砍一刀,整個腦袋被劈成了兩半,鄧主任說:“像一個大西瓜被砍成兩半。”

這一刀從左側額角斜過頭頂,直到腦後,刀口處腦漿鮮血外溢。鄧主任拿出皮尺量了一下,傷口長度將近20釐米,頭顱被劈開後左右兩部分開了4釐米之多。

跟著鄧主任進入現場的治安員小吳和老楊都被嚇住了,而更令他們恐怖的是鄧主任忽然哇哇地大叫起來。

這一點令所有人都沒想到,因為鄧主任一貫是個穩重人,要不怎麼被稱為“新疆神探”呢?您見過神經質的神探嗎?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 吉木薩爾街景老照片

上世紀50年代,吉木薩爾曾發生一起嚴重的火災案件。僅僅建成三年的縣俱樂部忽然起火,而且燒得很快,幾百人搶救無效,最終整個建築徹底燒燬。事後人們紛紛傳言是美蔣特務為破壞抗美援朝放的火,要不然不會燒得這麼快,這麼徹底。

一批有關人員被抓捕並反覆逼供,有的人幾乎自殺。折騰到第二年還是沒有結果,本來在省府學習的鄧如新臨危受命,接手了這個案子。

他不急著逼供,而是不緊不慢地悉心調查。結果發現,有兩個到過現場的小孩災後表現反常。經過審問,原來就是這兩個13歲的少年無意中造成的火災。

他們到舞臺上去玩,帶的木頭刀掉進了舞臺縫隙裡。兩人劃了火柴到下面去找,不料引燃了臺下的木屑,大火就此發生。火勢快速蔓延則是因為當地沒有水源,需要從附近的井中打水撲火,而救火人員錯誤地打開了所有門窗,促進了空氣流通,使大火無法控制。被解救出來的人紛紛哭著去道謝,鄧主任依然不溫不火,並不居功自傲。

這麼一個穩重的人,怎麼忽然慘叫起來了?

原來,他在量過受害者頭部傷口後,為了進一步勘查,準備給受害者換個姿勢,誰知剛一拉他的左手,受害者忽然雙手齊出,一把將鄧主任牢牢抱住。

你不是死了嗎?!詐屍了?!

鄧主任毫無思想準備,突然被受害者雙手抱住,頓時心膽俱裂,驚得大叫起來。他完全失去了掙扎的能力,只是用變調的聲音呼叫小吳和老楊上炕來救他。

好在那兩位膽子還大,愣了一陣子之後硬著頭皮衝上來幫忙,才算把那人的手掰開。老鄧這才意識到此人沒死,在他腦漿和鮮血迸流的傷口處,還在往外冒血泡呢。

驚魂甫定,老鄧看著那個還在用僅存的獨眼狠狠盯著他的受害人,趕緊叫人喊醫生來。

受害者那隻眼睛的眼神這才變得溫和了。

老鄧還記得來的是一箇中醫,原來在附近的泉子街正骨,姓王(好像叫王化蒼)。這個醫生見到受害者的樣子也嚇了一跳,但行動卻十分迅速,忽地一下把那砍成兩半的腦袋給合在一起,然後立刻開始包紮!

“我當時的反應是‘草菅人命’這四個字啊!”老馮乾巴巴地說,“這起碼得鬧個腦疝吧,更可能的是當場死亡……可是這個受害者在這種情況下還活著也已經不可理解了。”

“您也覺得不可理解?”

“當然,美國有一個例子是被鋼條打穿了頭部,可那只是個鋼條啊,腦袋都劈成兩半了,這……我琢磨著,也許是隻劈開了顱骨,腦組織的損壞並不太大,所以形成類似開顱手術的結果,沒有當場死亡……可,這個人是從額顳部劈開的,這個部位是人大腦最重要的部分……”聽老馮越說聲音越小,我就明白,這件事對他來說也夠糾結的。

然而,那個被害者的傷情看來並沒有因此加重,王大夫給的結論是:“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必須儘快送縣醫院治療,否則有生命危險!”

我……看來王大夫對縣醫院很有信心啊!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 引進人才?不需要吧,這樣的傷都能治,怎麼覺得應該是全世界醫科大學上吉木薩爾縣醫院綁人才對呢?

事實上,吉木薩爾縣醫院還真是無愧傳奇,此後,這位受害者竟然在這家醫院裡治療了兩個多星期,第十七天,有人提議送更高級的奇台醫院去治療吧,結果……路上病人傷重不治。

從這個結果看,要是一直在這裡治下去,鬧不好能痊癒也不一定!

這個案子和傷情是老馮後來核對過的,劉佔科的傷勢只比描述的更重而不是更輕,所以這次我在文中用的受害者和鄧主任的名字,以及發案、治療地點都是真實的。那個受害者送醫院的時候沒有車,是臨時綁了個擔架,用兩頭驢一邊一頭搭著拉去的,但……在縣醫院愣是又活了十六天。這件事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核實,證明不是假的。

但老馮實在無法回答鄧主任的問題——鄧主任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就是“腦袋都劈成兩半了這人怎麼還能活?!”見多識廣的老馮也不能解釋,因為他的法醫經歷裡也沒見過這樣的問題。

“就是這樣,到今天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要是我出現場,也得以為這人早就死了。”老馮鬱悶地說。

“沒完吧。”我有點兒意猶未盡,“這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

“案子啊,其實一點兒都不復雜。”老馮百無聊賴地說。

原來,就在鄧主任送受害人去醫院的時候,線索已經來了。縣裡看管犯人的一位姓馬的民警前來報告,說在押犯人劉生合跑了,他跟這個案子一定有關係。

之所以他這麼確定,因為劉生合被關起來,便和受害者劉佔科有關係。劉生合在解放前是盛世才部隊的一個兵痞,因為在戰鬥中失去一隻左臂,人送外號“劉沒手”。此人雖然缺了一隻手,但好勇鬥狠又會武術,三五個人近不得身。此人在當地落戶後便和劉佔科的妻子勾勾搭搭,做成了姦情。

兩人慾作長久夫妻,故此合謀毒死劉佔科。但劉佔科已經發覺了二人的關係,不但沒有上當,反而告發了兩人。因為證據不充足,劉生合只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在本地小龍口看守所服刑,一關就是一年多。

因為劉生合表面裝得比較老實,又是殘疾人,看管人員對他缺乏重視,不知道這個兵痞深藏報復之心。因為過肉孜節,姓馬的這位幹警本來應該值班看守,卻放鬆警惕離去,結果劉生合乘機逃出,單手騎了一匹看守所的馬一直奔回楊家。他到楊家的時候天色已晚,便乘夜色到了自己家,從家中取出刀斧,準備先殺劉佔科,後殺幾個和他判刑有關的治安員。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他在後半夜進入劉家院子的時候,劉佔科夫婦已經睡熟而且沒有拴門,被劉生合潛入後一連三斧將睡夢中的劉佔科砍成致命傷,而後帶著其妻逃走。

他們準備翻過天山到吐魯番去,但因為夜暗加上慌亂,他們只有一匹馬又不辨道路,天快亮的時候也沒有走出多遠,白天不敢繼續走,不得不在附近一個廢棄的地窖裡暫時存身。

“那麼,這個案子是怎麼破的呢?人抓到了嗎?”我問。

“鄧主任不是‘我們新疆的神探’嘛,這點兒事情不在話下。”老馮道,“他在現場就斷定了嫌疑人是劉沒手,馬上分兵兩路,一路他自己帶著在村子裡各戶進行普查,以防兇手藏一個燈下黑,第二路分成四組,16名治保員和民兵帶著槍,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追擊,發現人跡立即鳴槍。

一個小時不到,正南方向砰砰響了兩槍。

鄧主任馬上帶人趕去,很快便把兩人抓獲了。

“這麼簡單?不會吧。”我問老馮。

老馮說:“我也覺得沒這麼簡單,可是當時就是這麼簡單,因為鄧主任說他們那兒的特點是‘孚遠城外野茫茫,走出三天不見人——好容易見到人,還是見過的’,這地方十分荒涼,野外根本沒有人,只要是有人跡,極大可能便是案犯。你看,這就是地區特色了。”

新疆吉木薩爾“詐屍案”:受害者腦瓜被劈兩半後,活了半月才嚥氣

▲ 好在兇手沒有跑到這一類古代遺址中去,不然這起“詐屍案”要破獲估計還要費功夫

這個案子很快就宣判了,開了公審大會,兇手劉生合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那個劉佔科的妻子呢?也判了死刑?”我問。

“沒有,吉木薩爾公安局判定,她是被脅迫的。”老馮道,“辦案的刑警注意到她被發現時只穿著內衣,內衣後背上有一個血手印,指尖部位把纖維都勾出來了。

“這個證據有什麼含意呢?”我問。

“這和那女的供述吻合了,她是睡夢中驚醒,看到丈夫被殺時試圖出逃,被兇手從背後抓住拖回來,不得不跟著走的,並沒有參與謀殺。”老馮說,“結果,只是因為她承認了當年與劉生合共同給丈夫下毒,判了八年。”

“我怎麼覺得不僅這個吉木薩爾縣的醫生厲害,公安局也很厲害啊。”我說。

從老馮的眼睛裡,我讀出了同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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