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那個小酒壺》

《父親的那個小酒壺》

歲月如流水,時光太匆匆。轉眼,父親離開我們已經十多年了。在我的記憶裡,父親除了勤勞苦幹外,沒有什麼喜好,他唯一的最愛就是喝酒。

那個年代很窮,人們只能勉強填飽肚子,酒更是珍貴得很,父親在家裡最大的消費就是想方設法弄點酒。父親有個小酒壺,是他在當民兵隊長的時候,一個解放軍叔叔送給他的,父親一直帶在身邊,有酒裝酒,實在沒有酒就裝點水。

父親身強體壯,在生產隊幹什麼活都是一把好手。在我印象裡,父親總是早出晚歸,日夜操勞,辛苦勞作。每天傍晚,只要聽見門前放農具的聲音,就知道是父親回來了,我們都會爭先恐後的去開門。看見父親坐在門口的木凳子上,掏出身上的小酒壺,喝上幾口,嘴裡會發出“噓噓…”的聲音,然後起身摸摸我們的頭笑著才進屋。酒能幫助父親解乏,也讓父親有一種對生活壓力的釋放感。

由於母親腿有殘疾,父親還每月至少要去趕一次集,把家裡養的雞、鴨和蛋,還有些農副產品都背到街上去賣了,然後再買些生活用品回來。我們家離集市很遠,一個來回大概要走5、6個小時,只要父親去趕集,我們都總是盼著他早點回來,因為父親每次除了必須把他的小酒壺灌滿以外,還總是要給我們帶些花生、餅子、水果糖等好吃的東西。

父親是生產隊的小組長,隔三差五生產隊都會開會研究生產情況,有時開完會後,他們幾個老搭檔偶爾還會喝上幾杯。母親總有些擔心,每次都叫我陪著父親去,我也很樂意,因為只要他們喝酒的時候,就總會塞給我一些花生或者水果糖。回家的路上,我走在父親的後面,打著電筒照亮。回家的路也有些坡坡坎坎的,父親的步伐有些踉蹌,我有些擔心就提醒父親走慢點,可父親每次都不耐煩地說“不用怕啦,這條路我閉上眼睛也能走回去呢”!看來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這條路父親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已經深深印刻在他的心裡了。看見父親走在前面的背影,已明顯佝僂了許多,就像一頭老牛,把我們拖大了,父親卻累彎了腰。

後來,生產下放了,糧食越來越多,有了不少餘糧。父親和幾個老夥伴一起開始琢磨著自己煮酒。經過幾次嘗試,還真的把“小作酒”給煮出來了。自己煮的酒,度數不高,不算濃烈,但卻十分香甜。從此,家裡的酒逐漸就多了起來,大壇小壇的,但父親還是喜歡用那個小酒壺,白天帶在身邊,夜晚放在床頭。多少年過去了,那個小酒壺表面的漆已脫落得差不多了,裡面的銅皮被父親的手撫摸得有些發亮。

從我有印象開始,父親就一直在喝酒。但我也從來沒有看見父親喝得酩酊大醉過,也許是那個年代酒很珍貴,父親就養成了每次想喝酒的時候,就喝上那麼幾口,從不貪杯。即使後來酒很多了,也是如此,從未改變。

父親對酒也許太偏愛了,高興時要喝兩口,苦悶時也要喝兩口,就連哪兒不舒服,只要喝上兩口,好像就能挺過去了,酒成了父親一生的依託。也許就是這個不好的壞習慣,最後等父親去醫院時,醫生說:“已是肺癌晚期”。父親走時,那個小酒壺還歪歪斜斜的放在床頭。

送別父親的時候,我們把那個小酒壺放在了他的墳前,一直陪伴著他。每年清明節,我們一家人都會去祭拜父親,除了多給他燒一些香蠟紙錢外,還一定要帶上兩瓶酒,與父親一起喝上幾口。

又一年一年,那個小酒壺日曬雨淋,慢慢生鏽腐爛了,隨父親一起歸於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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