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幾張照片
這是一個故事
掛在木屋簷下的辣椒
像一串紅紅的鞭炮
掛在門口
象徵著新的一年的紅紅火火
前往滑雪場的路上
一路的銀裝素裹
在靠近北方的城市和鄉鎮裡
沒有一點點雪
好像都少了一點年味兒
半路上天氣突然好了起來
微黃的陽光以及山巔泛白的雪景
構成了一幅美妙的圖畫
沿途冷色調的雪景
顯得有些冷清
但是屋頂煙囪上冒出的些許炊煙
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了人情味起來
馬路邊上滿眼的霧凇
純淨而又透明
水沿著樹枝滴下
也慢慢結成了冰
遠處的風車緩緩轉動著
這是風車對於冬天裡
凜冽寒風的
最好的迎接方式
凍著的紅土地
山上雪白的樹
還有頭頂藍色的天
瑞雪兆豐年
去往滑雪場路上的綠色眺望塔
刷成了和馬路護欄一個顏色
默默地佇立在冰天雪地裡
冬天裡有雪
也要有火
這是給外公外婆上墳燒紙錢時候的火
上墳在我們這邊叫“上亮”
“亮”的意思
就是點上一盞燈
代表著我們和爺爺奶奶說一聲
我們每年都會來看一看
告訴他們我們依舊健康平安
紙錢上印滿了用銅錢打上去的印子
每一張
都可以送到外公外婆現在住著的地方
侄兒在一旁看著我們
一直問著問題
“為什麼不把外公叫醒啊？”
“為什麼要往這個上面加土啊？”
“是為了讓外公暖和一些嗎？”
這是在外公外婆墳前
我們在燒紙的時候
後面住著的婆婆
記得很小的時候
每一次來這裡
婆婆都會走出來這樣看著我們
婆婆家裡
掛著今年剛殺的豬肉
這裡的很多戶人家
窗戶都是橙黃色的
這是因為常年累月
油紙窗紙被煙燻的緣故
窗臺上
一面已經不怎麼能看得清臉的鏡子
還有一張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芝麻餅
鏡子雖然模糊
可是面容深深的皺紋
卻還是能依稀看清
窗臺邊
用舊的藥罐
也被煙燻成了黑色
遺忘在角落裡
這裡燒水的壺
叫“炊壺”
有的用鐵絲吊在房頂燒
有的就放在火堆旁
慢慢熱起來
這個小房子裡
連火都燒得格外慢
一年裡所有的肉
都掛在屋頂上燻著
就成了“臘肉”
是我們這裡
過年裡吃不膩的美味
肉裡稍稍帶些煙燻的口感
以前沒有冰箱的時候肉很容易壞
但煙燻過的豬肉可以放很久
家家戶戶都會把它們燻起來保存
對於肉的處理
除了煙燻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火烤
豬蹄的油脂在灼燒的過程中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把豬蹄的表面燒至炭黑色均勻密佈
又不影響豬皮的質感
才能算得上是一隻合格的烤豬蹄
樹上的鳥兒也停歇著
幾隻幾隻聚在一起
在枝頭叫喚打鬧迎接新年
我們下山的時候
么婆婆硬是要捉一隻雞給我們
說什麼也不讓我們走
老人不知道如何把我們留下來
孱弱的身體和佈滿皺紋的雙手
是留不住眼前這個引擎巨獸的
但是她知道
連接著我們的
是親情
去山上給爺爺奶奶上墳的那天
天下著小雨
期待著的雪沒有下
放眼望去霧濛濛的一片
像極了仙境
泥濘的小路
要走上一個半小時
路邊不知名的小草
頑強地生存在石壁上
一株像彎彎月兒的小草
掛在山邊
給爺爺奶奶上亮的時候
表哥和大舅舅還是泣不成聲
我們把墳前墳上打掃乾淨
看著石碑上自己的名字
蹲在墳前慢慢燒著紙錢
大舅舅說
“我們每年來這裡看一看”
“就是想告訴他們”
“我們還惦記著他們”
“也希望他們能保佑我們平安健康”
這是一種很遙遠的惦念
跋山涉水
我們也要來
爺爺住的老房子已經拆了
變成了一塊菜地
地裡白菜長得很好
舅舅的房子還沒拆
牆面上掛著的鏡子
十幾年也沒換位置
房子裡落滿了灰
水龍頭上的山泉水還是接了就往嘴裡倒
房門打開還是依舊會有“吱吖吱吖”的聲響
但是地面上的泥巴腳印
卻少了很多
下山的時候
路過二爺爺家
二爺爺和奶奶身體都還硬朗
舅媽在家裡做著飯
奶奶給我們端來自己用麥芽糖做的糖
在我們這裡叫“麻糖”
很甜很甜
小時候一上山就會吵著要吃很多
總感覺怎麼也吃不夠
麻糖很粘牙
輕輕在火上烤一烤
等到表面從純白色變成金黃色
有了一層酥脆的表皮
又不至於完全化掉的時候
放進嘴裡輕輕一咬
麥香四溢
可以拉好長的絲
小時候總會比誰的絲拉得更長
火爐邊的這個
在我們這裡
念“苞谷pāo子”
是用玉米炸至酥脆之後
再裹上一層稠密的麥芽糖
撒上幾粒芝麻
咬進嘴裡嘎嘣嘎嘣又脆又香
可惜的是
我現在的牙口咬不動了
這滿滿一木桶玉米
是整個家這一年來的收穫
每一粒玉米
都和黃金一樣燦爛而又珍貴
這個大傢伙
是“風車”
以前的時候
用來分離一些外殼和果實輕重差別比較大的糧食
比如黃豆小麥等等
從頂上放上糧食
一個人不停地在底下搖動把手
重的果實落下
輕的外殼就被吹開了
過年是少不了煙花的
中國人對於煙花賦予了很多的含義
不僅僅是為了一個熱鬧
但是現在能放煙花的地方越來越少了
以前小時候
家家戶戶都放鞭炮
每次除夕零點的時候
整條小街上都亮的如同白晝
以前在爸爸媽媽懷裡看煙花
現在和媽媽並排站著
她比我還矮一個頭
對面的山上
放煙花的也只有一戶人家了
煙花之後的夜
很安靜
我站在樓頂
轉動相機
拍下了這樣一張照片
假裝那些線條
就是一顆顆流星
流星來了
是可以許願的
寫在最後
這個年
和往常的年
很不一樣
也許對很多人來講
少了很多的年味
因為今年
武漢出現了2019-nCov
很多家人不能團聚
所有醫務工作者
眼前的泡麵就是年夜飯
靠著椅子就是床
看見那些需要緊急救援的推送
因為在湖北
所以心裡一直緊緊放不下
可是當我看見
所有的人
都在為這件事情轉發各種各樣的消息時候
看見我媽門診上班回來用84消毒液擦拭手和手機的時候
看見為了勸老一輩們帶上口罩想盡各種辦法的時候
看見曾經教過自己課的老師奔赴武漢支援的時候
我覺得
其實這個年
會是我過得時間最久的一個年了
所有的人都在為著一個目標奮鬥著
沒有感染的戴上口罩減少出行勤洗手
有輕微症狀的先進行自我隔離
還有所有奮鬥在一線的醫務工作者
我們不應該盲目的自信
可是至少我們能做好自己應該做的
我們應該去相信
武漢
中國
會平安渡過這一關的
還有很巧的是
剛從山上下來的第二天
也就是大年三十的時候
大舅舅給我看視頻說山上下起了鵝毛大雪
瑞雪
會兆安年的吧
最後
就對著照片裡的“假流星”
許個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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