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你要看星星,我便陪你去最高處看星星

黃子純一回到家就開始打包行李預備出逃計劃。

她拿出邊蕭送給她的全國地理圖冊,上面詳細地繪製了西朝的各個縣市的地理環境和劃分情況。以京城為中心,西朝分為十七個縣,壁風縣臨風縣都是緊鄰京城,對黃子純他們頗為不利。

這次得選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最好是邊境地區,實在不行就跨過國去。

黃子純將地圖在桌上緩緩攤開,在邊境縣市裡面做了一番挑選。氣候太過寒冷,不行。經濟不夠發達,以後謀生恐難以為繼,排除。蠻夷之地,語言不通,並且排外現象嚴重的地區,也不能去。

最終,她選擇了地處京城西南端,和鄰國異邦相鄰的歧遠縣。當地氣候溼潤,土地肥沃,適合農作物生長,人口密度相對較大,也有利於他們以後做生意。

這個當口兒,季孰將從春滿園帶回來的荔枝洗乾淨了端過來給黃子純吃。黃子純發現以前大手大腳的他,這段時間變得異常摳門。

雖然給了他做生意的分成,但他非但不像從前一樣出去吃喝聽曲兒了,而且經常去鄉間的露天酒席裡面順東西吃。黃子純就親眼看見他神色坦然地出入一場他並沒有收到結婚請柬的婚禮現場,假裝和新郎很熟的樣子,假模假式地祝賀了一番,混進賓客當中吃了個肚皮滾滾。

就這還不夠,回到家他分別從袖子裡得意洋洋地拿出了半隻燒鵝和一串香蕉。惹得守宮開心地上躥下跳,要知道,它最喜歡吃香蕉味的果泥了。

季孰這般如同小倉鼠般攢錢,源於他開始的那個想要娶黃子純的念頭,生生把他從一個紈絝子弟變成了一個混吃混喝的歐也妮葛朗臺。

不過黃子純倒是對他的變化非常滿意,因為這樣萬一她以後回到現代了,季孰也不會因為太揮霍把自己餓死。

她在一邊研究地圖,季孰則忙著打包自己的行李。身邊的碎銀子已經化零為整化成一錠錠整銀藏在隨身的袋子裡。鍋太大,肯定是帶不走了。鏟子倒是可以帶走。一些小玩意兒、小古玩也打了滿滿一個包。沒賣完的字畫都先丟給丁叮噹讓他幫忙賣了,季風堂也只租到這個月就到期了。

兩個人規劃的路線連上馬車的休息時間,大概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到,所以乾糧至少也要備上四天的。一切都打包妥當,黃子純只帶一個隨身的小包,裡面是開季風堂的積蓄,另加一個大包,裡面是隨身的乾糧和水。

這是在茅草屋的最後一夜了,連個人雖然忙了一夜,但卻都失眠了。黃子純躺在床上,季孰躺在地板上,黑暗中四隻眼睛都盯著茅草屋子上照出來的一點星光。

“你睡不著吧?”

“嗯。”黃子純應了一聲。

“走,外頭看星星去!”

季孰站到床邊,拉一把躺在床上的黃子純,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黃子純趕緊下了床,自顧自跑到門檻上坐下來。季孰也乖乖地坐到她旁邊。

遠近各處雞犬之聲均不相聞,四周的房子都滅了燈火,只有他們的小小茅草屋裡點著橘黃色的油燈。天街夜色涼如水,他們並肩坐在門檻上看彷彿是為了他們兩個人點亮的滿天的星星。

女孩身上是皂莢混合著溫柔的體香。乾爽潔淨,像她人一樣乾脆利落。黃子純突然覺得很困,把頭慢慢靠在了季孰肩膀上。季孰忽然就坐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只聽得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

“好像有烏雲誒,不太看得清楚。”黃子純嘟囔了一聲。

季孰忽然站起來,一把攔腰抱起她,想讓她看得更遠一些。

黃子純大驚且羞,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小聲地說:“你放我下來嘛!"

季孰以為黃子純不喜歡,老老實實地把她放下來:“我只想你看高一點。”

“那我要騎大馬。”

“啊?”季孰沒反應過來。

她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來,一把坐上了他的肩膀。

季孰輕巧說了一聲:“坐好嘍!“扶著她的背開始走了幾步,忽然加快步伐,在院子前的田野裡碎步奔跑起來,引起黃子純的陣陣驚呼,然後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

這樣的場景好像還是小時候,爸爸當大馬,六歲的黃子純高高的俯視著一切。黃子純伸出手,天邊的星星彷彿就在咫尺,這讓她她恍惚回到了童年時代。

季孰也騎過大馬,在陳管家還在,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想到這裡,他們倆的內心忽然被一種悲愴和對眼前事物的珍惜所充滿。

之前種種的壓力、爾虞我詐,顛沛流離,在這瞬間忽然間被消解了。人生在世,不就應當被喜歡的人捧到心尖上,去摘最亮的那顆星星嗎?

邊蕭與黃子純他們將要去往的方向正好相反。他快馬加鞭趕往京城,連夜到家,與同是錦衣衛的父親報告了吏部侍郎魏中儒貪贓往法一事,並將自己蒐集的證據一個個娓娓道來。

邊家是錦衣衛世家,世代為皇家蒐集不法群臣的情報,到邊蕭這一代已經是第七代,服侍過三位帝王。邊蕭的父親邊指揮使官從正三品,可以同吏部侍郎分庭抗禮,同時也有直接向皇帝進諫的特權。邊家世代忠孝兩全,唯皇帝之命而從之,聽聞魏中儒此等惡劣行徑,他趕忙連夜入宮見皇帝。

皇帝尚在書房批奏摺,他將自己兒子以身涉險去臨風縣探案的過程細述了一遍,皇帝卻是半信半疑:“皇后宅心仁厚,一心不聞窗外事,只是想著服侍我,怎麼親家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此番對話不想被宮中為皇帝守殿的太監總管王廣聽到。他之前經常去春滿園找些樂子,雖然對他來說也沒啥好玩的,但是他還是和魏中儒勾結一氣,蛇鼠一窩。聽到錦衣衛將他的事情都報告給了皇上,他第一時間差人送消息到魏府。

魏中儒知道自己東窗事犯,女兒必然第一個遭殃,只好先下手為強。他拿出自己早就做好的一味毒藥,放入包裹裡,為了掩人耳目,再在裡面放上家常的食物糕點,讓錢衍趕緊進宮,送到魏靜施處。

錢衍拿著通關令牌,在魏大人的囑咐下,知悉務必要在皇帝回皇后寢殿之前將藥送達,否則魏靜施恐怕自身難保。

他一路快馬加鞭到達宮門,在宮裡錦衣夜行,穿著特製的軟底鞋走得疾風般卻又悄無聲息。宮女們見慣他來了也不阻攔,只是納罕今日來的也太晚了。

魏靜施正窩在暖爐上煨手,看到錢衍也不打聲招呼就闖了進來,頓時大驚失色:“你瘋啦?這個時候來我這?你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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