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方輝這個名字，也許現在的年輕觀眾不是很熟悉，甚至一些中老年觀眾也可能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的確,他沒有“二十二大明星”那樣耀眼的光環，也沒有飾演過高大、正面的英雄形象，更沒有獲得過什麼“最佳”、“傑出”等等諸如此類的獎勵，但相信凡是看過我國優秀反特題材影片《英雄虎膽》的觀眾，一定不會忘記片中那個曾經兇殘無比而後來似帶有點“暮氣”，沉溺於酒色、大煙，成天叼著菸斗的土匪頭子李汗光吧？也不會忘記在《暴風驟雨》、《停戰之後》等影片中那個緊跟主子，成為其最忠實的走狗、爪牙的李青山、胡定能吧？還有那個在《糧食》中兇狠蠻橫但又有些“可憐”，盡受日本人及他們的“紅人”四和尚氣的偽軍排長李狗順以及《紅雨》中那個騙錢蒙人，賣假藥坑害鄉親的江湖醫生孫天福吧！而這些令廣大觀眾永遠難忘的經典反面人物的扮演者正是方輝先生，一位已經92歲高齡的老人。
筆者對方輝先生，一直都是崇拜至極，雖然家離北影廠很近，也見到過許多的老藝術家和熟悉的演員，如於紹康、安震江、葛存壯、於洋、謝芳、凌元、吳素琴、劉釗、王炳彧、高放、李秀明、楊海蓮、曹翠芬、蔡明等，但卻一直沒有見到過方老先生本人。而前兩天，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在方先生之子方地大哥的引領下，來到了北京豐臺某小區一幢極為簡樸的居民樓裡，見到了這位仰慕已久的“大明星”。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絕對不會相信：這樣一位著名的表演藝術家會住在這樣一個地方。這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式樓房，方先生住在四層，居然連一個電梯都沒有，可以想象這對於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是多麼的不方便。然而方地大哥講:別看沒電梯，我家老爺子每天都堅持上下樓兩次去外面遛彎、散步，權當成是一種鍛鍊，這也成了老先生強身健體的最好的“養生方式”。
筆者懷著十分崇敬的心情，邁進了方老先生的房門，一位身材高大、身板硬朗、精神矍鑠的老人滿面笑容地迎上前來，給人感覺也就是七十多歲最多不超過八十歲，幾乎看不出一點“老態”。見到方先生，我第一句話便是：“看您老這樣子，誰會相信您都九十多了，太了不起了”！老先生爽朗大笑：“我心態好啊！成天樂呵呵，啥也不想，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我仔細環顧了方先生的住房，真是感慨萬千，這樣一位“國寶級”的大演員，住的房子、家裡的擺設，甚至都不如我們一般的普通百姓，更不要同現在的那些大腕、闊佬相比了。然而掛在方先生臥室牆壁上那一幅幅、一張張我們都非常熟悉的劇照，卻是那樣的光彩照人！使得這不大的房間是那樣的熠熠生輝！
我們聊的時間並不長，在這非常有限的時間裡，方先生簡要地回顧了自己的演藝生涯：他是1928年生人，祖籍遼寧瀋陽，畢業於華北大學藝術系，後分配到北京電影製片廠任演員。從1950年開始參加了數十部影片的拍攝，塑造過各種類型的角色，其中有正面人物，但反面人物更多一些。我問演了這麼多片子，您對哪個角色最滿意，印象最深刻？他說當然還是《英雄虎膽》中的土匪司令李汗光啦！觀眾也都比較認可。
《偵察兵》劇照
我馬上接上了老先生的話題，沒錯，您真是把這個人物演絕了！別的不說，那裡頭李汗光那大段大段的經典臺詞觀眾們至今都還記憶猶新：“聯合國軍已經在仁川登陸了，偉大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始囉！他孃的，真痛快！”“如今你大哥這身子骨，爬山越嶺不行囉！想當年你大哥可不是這樣啊，這兩廣的地面上，誰不知道我李老二、李汗光這根大旗杆！”“跑到我這兒報私仇來了，你他媽的混蛋!”方先生笑了，你記得還挺清楚啊！我說何止是我，凡是喜歡您的影迷們，對這些臺詞都是“倒背如流”。
我接著說：“其實您不止是李汗光演得好，您演的那些參謀、管家、打手等等諸多角色同樣也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您扮演的這些形象，如果拋開政治因素，應該說人物都顯得非常幹練、可靠。因而倍受‘主子’的信任，使他覺得有您這樣的人，他才放心，這就不同於一般的爪牙嘍囉，而能夠把角色演繹到這樣一個高度也是相當不容易的。”聽到這兒，方先生謙虛的擺擺手：“並不是我演得有多好，主要是劇本的基礎好，加上那時演員都能深入生活，所以對角色的把握上就比較到位”。我說，“其實李汗光這個人在某些方面比他那老婆要‘豁達、開明’，他沒有像李月桂那樣成天“死盯著”曾泰，反而還不止一次地替曾說話、“解圍”，特別是我方成功地使用了’反間計’，使得李汗光’上當’，而一怒殺了’獨眼龍’，這在客觀上算是幫了我方一個大忙，也可以說是除掉了心腹大患”。聽到這兒方先生笑了：“說得對，要不是我那一刀‘結果了’他，他肯定還會天天找曾泰的麻煩，那樣剿匪也就不會那麼順利了”。我說，這片子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我方成功的利用了敵人之間的矛盾，這種計謀在《智取威虎山》、《糧食》等影片裡也有非常充分的體現，方先生點頭：是的，沒錯！
《英雄虎膽》劇照
筆者還提到了《紅雨》這部文革中拍攝的影片，我對方先生說：為什麼我對這部影片“情有獨鍾”呢？是因為影中的主人公紅雨與我本人的相貌、個頭、輪廓等都有幾分相像，甚至年齡也差不太多。方先生說，你不說我還沒太注意，還真是有點像啊！我說當然不敢和人家秀山大哥相比了，只能說有點“連相”。我說這片子裡您演的孫天福也很出色，給觀眾們的印象極深！當時我心裡真的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如果能和方老先生現場表演一段《紅雨》中紅雨在孫富貴家與孫天福的那場對手戲該有多好啊！我記得那場戲非常的經典。地點:富裕中農孫富貴家，紅雨和孫天福先後來到了孫富貴家。紅雨：“孫天福，你來幹什麼？”孫天福反問：“你呢”？紅雨：“我是來給孫大媽看病的”孫：“哦，我是來給孫大嫂看病的”紅雨:“這病用不著你看！”孫：“我這不是自動的也不是自願的，這是人家請我來的”紅雨：“不管是誰請的，青山大隊有了赤腳醫生，他就要擔負起為貧下中農治病的責任！”孫：“不管是你赤腳我穿鞋，咱們都是醫生，人家請你，你得到，請我，我也得來嘛！不管怎麼說，我行醫也是幾十年了”。紅雨：“你行醫幾十年？還不是坑害人幾十年！你把蘿蔔乾當人參賣假藥騙人！”兩人真可謂“針尖對麥芒”，最後孫天福被“掃地出門”！
《紅雨》劇照
可惜，當時的時間、條件不允許，這現場對臺詞的想法只能作罷，只有待今後是否有機會彌補這個遺憾了！最後，筆者請方老先生為影迷們留幾句話，老先生欣然答應，並留下了一小段“視頻”。
考慮到方老先生年事已高，不能久談，所以很快便起身告辭了。看得出來，方老先生似乎有些動了感情，他不顧本人及家人的勸阻，一直戀戀不捨將筆者送到樓梯口，我說方先生，您放心，影迷們是永遠不會忘記您這樣的老藝術家的，願您保重身體，健康長壽！有時間一定再來看望您老人家！這時筆者清晰的看到：方老先生的眼角已經溼潤了……
此次走訪儘管時間有限，但卻給我留下了極其難忘的印象，因為我見證了一位為中國電影事業辛勤耕耘了一輩子，奉獻了無數經典藝術形象的老藝術家的風範！同時也真心希望全社會都能夠多多關心他們的生活，讓這些老藝術家們能有一個更加幸福快樂的晚年。
再次衷心祝願方輝老先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作者與方輝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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