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一晃四十年》八、同學聚會

鄉村中學的業餘生活是比較枯燥的。沒有電影院,沒有娛樂場所。有時鄰近村莊放露天電影,可熱鬧啦,就像過節一樣。大家早早吃完晚飯,高高興興的拿著凳子,歡天喜地到打穀場佔位子。各種各樣的蟲子也受到感染,像喝醉了酒似的,興奮起來,在打穀場飛來飛去,歡呼雀躍。在打穀場邊上樹二根粗杆子,掛上銀幕,架上放映機,大家都全神貫注的盯著銀幕,時而安安靜靜,時而哄場大笑。幾個年青教師都跑去看,什麼巜廬山戀》、巜高山下的花環》、巜少林寺》等等都看過。他們也不帶板凳,到了村莊裡,有的家長看見老師來了,從家裡拿出幾條長凳讓老師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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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電影看的時候,陶峰就到劉老夫子家去看電視,或者躺在床上看書。那時從家裡帶來一些名著,巜戰爭與和平》、巜童年》、巜駱駝祥子》等。王亞萍經常來找他借書看,她還在學彈吉它。同屋的小劉老師是教數學的,上班一年多了,剛買了個自行車,寶貝似的,一天要擦二三次。他晚上沒事就跑到供銷社去找那女售貨員聊天。他也能聊,一聊幾個小時,深更半夜才回來。

星期天休息,陶峰沒回家,一大早他就醒了,躺在床上。窗外,喜雀在枝頭“喳一一喳一一”的歡叫著,跳來跳去,陽光從窗戶裡照進來,陣陣麥地的清香隨風飄進屋裡。鄉村學校的早晨真爽啊!

昨天下午,分配到鎮中學的陳世仁打電話說,明天週日,要帶幾個同學過來玩。陶峰早早起床,拿著肉票、糧票,哼著鄧麗君的小曲,到糧站去買面買肉。出了校門,上了一個長坡,約裡把路,就到了糧站。糧站是一排半新半舊的磚瓦房,後面一個大院子,院牆上的白色標語很醒目:“為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努力奮鬥!”肉店就在糧站邊上的一間大屋裡,每天殺一頭豬,憑票供應。一大早好多人圍在那裡搶著買肉。賣肉的小左很牛的,嘴裡叼一根菸,握著砍刀,想給你哪一塊就是哪一塊。等到只剩幾個人的時候,陶峰擠了過去買了一斤,小左給了一塊半肥半瘦的肉,沒有一點骨頭,還加了一小塊豬油。

買完豬肉,又到對面供銷社去打了三斤煤油和一斤酒,興高采烈的回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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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多鐘,陳世仁和同一屆的魯剛、黃志強、李曉英來了。他們四人騎了二輛自行車,一個人帶一個,邊騎邊玩,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王亞萍沒有回家,就和李曉英負責做飯,陳世仁見了藍球就像沒命似的,抱了寢室的藍球跟男生們跑到操場打球去了。

一個多小時後,飯做好了。李曉英朝藍球場喊了一聲:“吃飯啦!”男生們又跑回來了,打了一盆水在走廊裡洗了手。陶峰又在食堂借了些碗筷。六個人圍著一張課桌,三個人坐在床邊,三個人坐板凳,一起喝起酒來。剛畢業不久,大家都不怎麼會喝酒,但都裝模作樣的舉著碗或茶缸,一口一口的幹著。

正喝著,劉老夫子過來了,看到桌上只有五個菜,問陶峰:“菜夠不夠?”

陶峰指指煤氣爐:“還有一鍋麻花雞蛋湯呢,可能酒不夠。”

“我家裡還有半壺酒,去拿來⋯⋯”王亞萍沒等老夫子說完,就跑出去,到老夫子家拎了一個白色塑料壺過來了,裡面大概還有二三斤酒呢。這還不夠,她又跑到再理姐家裡端了一碗炒黃豆來了。

“謝謝您了!”陳世仁端著酒站了起來“小陶在這裡麻煩您多多照顧,我代表同學們敬您一杯”。說完把碗裡的酒一口乾了。真不愧是老大哥!

老夫子喝了一口,就回去了,他讓大家喝好,別喝倒。大家邊喝邊吹牛,沒有人喝醉。

飯菜很簡單,沒有像樣的餐具,也沒有大魚大肉,更沒有燈紅酒綠,大家狼吞虎嚥,吃的津津有味,歡聲笑語,別有一番風味,是那麼純樸本真,青春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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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大家繼續吹牛聊天,打情罵俏,嘻嘻哈哈,好不快樂!完了又去打乒乓球。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了,他們才往回走。陶峰送他們走過供銷社,又往前送了一里多地,好久沒跟哥們一起玩了,還真有些捨不得。陳世仁把手一揮:“兄弟,別送了,我們上車!”黃志強帶上李曉英打前騎著。陳世仁帶魯剛。魯剛個子矮,要跳上後座。他剛一起跳,陳世仁腳一蹬,自行車衝出去了。魯剛撲了個空,一屁股跌在地上,痛的他哇哇直叫,大家哈哈大笑起來。魯剛爬起來,揉揉屁股,重新坐好後,四個人才出發。

夕陽西下,綠波盪漾,他們四人邊騎邊唱著歌曲,“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為祖國,為四化流過多少汗⋯⋯光榮屬於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望著他們四人漸漸消失在一片綠色的麥浪之中。陶峰依依不捨,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他感到孤獨、惆悵、心酸,心想:要是柴琴今天來了多好啊!她那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又浮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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