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他選擇留在了武漢》
2020年的春節，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讓整個中華大地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我們驚呆了，中國驚呆了，世界的眼光齊聚在這個神秘的東方大國。與此同時，我們這個小小家庭幾口人的心卻懸在了空中.……兒子滯留在了武漢！
擔當，讓他毅然選擇留在武漢。農曆臘月二十七，是兒子單位放春節假的日子。那段時間武漢的疫情已經相當嚴重，在醫院做醫院感染管理的妻子敏感地意識到，這場疫情的不同尋常，給在武漢聯影上班的兒子一個勁地打電話，讓他上下班注意戴口罩，回家做好消毒，勤洗手。二十七，是我們全家渴盼的日子，這天他就能收拾好東西，可以回來了。
那天，天還是那麼晴朗，我一邊收拾著過年的東西，一邊給兒子打著電話，安排著他的行程。下午三點多，妻子的一個電話瞬間讓我呆在行進的馬路上。她說："兒子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告訴你們，他不回來了！"呆在馬路上的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電話那邊只有妻子一聲接著一聲的"喂喂"。
掛了妻子的電話，找到兒子的號碼撥了過去，還沒等我詢問，那邊傳來了兒子的聲音："爸爸，我剛才給我媽打電話說了，我決定不回來了，我媽肺不好，我奶奶又年齡大了。如果我回來有問題，首先傳染的是他們。再說，我這一路會有多少不安全的因素，帶給家人和社會的將是無盡的災難。在這邊，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們放心。"
我能說什麼，哪些理由可以督促他留在武漢的打算？再說他在告訴我們他要留在武漢的打算之前，已經退掉了火車票，退掉了汽車票，也退掉了正月回武漢的返程機票。而他退票的時候，武漢並沒有封城，他的所有退票都是扣掉手續費的。
晚上我們帶東西去找快遞的時候，不安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地傳來，航空，還有鐵路已經號召武漢的人退票留城，又聽說有人哭著駕車去武漢了，因為他的兒子一家還有妻子都在武漢。懸著的心怎麼也安定不下來，打電話過去，跟兒子開玩笑說："我們帶著過年的東西，開車來武漢和你一起過年了，我們都已經出發了。"車上有妻子，有女兒，更有我的快八十歲的現在已經泣不成聲的老媽媽。兒子顯然是心急了："你們跑來幹嘛？你們懂不懂疫情？我為啥留下來你們不明白嗎？"兒子激動了，當知道我們是和他開玩笑的，便不再大聲！
那一夜，我們都沒有睡，誰也不說話，都在祈禱著他的平安，祈禱著快遞能夠順利，祈禱著這一切僅僅只是個彌天大謊，祈禱著這疫情只是個傳說！
大愛，他做了火神山的志願者 一屆又一屆的學生讓我潛意識中有了一種對學生的偏見：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缺乏責任意識，沒有擔當。花錢毫無計劃，平時做事意氣用事。對我的兒子，我也無法改變這種日漸根深蒂固的成見。知子莫若父，更何況我還是他曾經三年的班主任。
和妻子短暫的電話交流之後，我回到家把家中準備過年的東西收拾了幾小包，妻子在聯繫快遞，我們要以極快的速度把這些東西寄到武漢。過年的時候，許多飯店都會關門，更何況疫情這麼嚴重。他畢業這幾年只是東奔西跑地幹工作，之前就沒做過飯，留下來怎麼吃飯呀！
就在當我們從新聞、從其他融媒體中瞭解到武漢日益嚴重的疫情，還在我們祈禱給兒子的快遞快快到達武漢，還在我一遍又一遍地用武漢還十分安全的謊言安慰以淚洗面的老媽媽的時候，妻子卻告訴我，打給兒子的電話一次次除了振鈴聲，就是沒人接聽，我試著打，女兒試著打，總是那敲打心尖的振鈴聲。直到快夜間十二點的時候，兒子才接通電話。他告訴我們，公司捐了些醫療器械設備，他和幾個同事一起去分配貨物。從他的聲音中，我們聽到了疲倦，但更多的則是能夠在這個時刻做一點有用之事的興奮和激動。正是在這一刻，我對他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他長大了，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有了責任心了，更學會擔當了！
這段時間網絡上流行著一段感人肺腑的話："哪有什麼白衣天使，不過是一群孩子換了一身衣服，學著前輩的樣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搶人罷了……"這是歌頌火線上的大夫護士的。在這裡，我改用這句話來歌頌他們這些日夜奮戰在一線的志願者和建築師："哪裡有什麼英雄？只是一群孩子換上了大人的衣服，學著他們父輩的樣子，在給天使和死神搶奪生命贏得時間。"兒子是個軟件工程師，和抗疫救災是扯不上邊的。只是他所在的聯影公司是專門開發醫療器械設備的，他才和抗疫聯繫在了一起。他才去聯影半年多，而這半年基本上是在上海的聯影總公司培訓、上班，直到一月十四日晚才從上海回到武漢，十五日才到武漢公司上班。幾天的時間，估計他連本部門的同事都沒認識完，加之臨近春節放假，工作頭緒繁多，我們都在擔心他的生活與工作的融入與順利，還有那些天來自於電視也來之於其它媒體的日漸嚴重的疫情。但從他的電話裡，我們始終沒有聽到疫情的真實消息，只有十分輕鬆的工作，還有生活的點點滴滴。
只是到了過年的那天晚上，我們才真真實實地知道他在做志願者的事。原來我們還以為他是受公司委派，做他工作上份內的事，我們還在埋怨他們的公司在已經放了假的時候，在疫情還這麼嚴重的時候，把他派出去工作。卻始終沒有想到他是在做志願者。那幾天，他告訴我們，他們的工作是把公司捐贈給各醫院的醫療器械分配開，並由後勤部門分別送到指定醫院安裝調試，其中就有火神山醫院。他們的工作時間隨意性很大，只要條件許可，就不分白天或是深夜，隨叫隨到。在以後的電話中他告訴我們，他們的車拉著醫療器械在街道過不去，他們爬上樹，鋸掉樹枝才讓車通過；有些設備是從牆外用吊車吊進醫院的。他們在火神山醫院，讓吊車把CT機從還沒有封頂的房頂吊下去，和建築師傅們分工又合作地建房與安裝CT。
為了幫助白衣天使和瘟疫搶奪生命，不只是他和他的同事，還有那些日夜奮戰在建築一線的師傅們，正是由於他們的不辭辛勞，不畏艱苦，克服重重困難，火神山，這座人間奇蹟才能在國人的一片期待和外國人驚疑的關注中按時保質保量交付使用，也正是由於他們的嚴謹，聯影CT這國產的醫療器械設備，打破了進口儀器的神話，在醫務人員的一片讚不絕口中投入正常運行！在武漢，在火神山，在湖北有疫情的各個地方，正是這樣一個個胸懷大愛的工作者，還有一批批逆行的志願者的辛勤付出，才使我們的國人生活在溫暖的陽光下！
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擔當，在家和國有了困難，有了災難，不袖手旁觀，直顏面對，迎難而上，這就是擔起了責任。
當一個正月，我們宅在家裡，為不能走親訪友而怨聲載道，為不能出門而抱怨，甚至因為出門戴口罩這樣的小事和防疫人員大吵大鬧的時候，我們怎能不感覺到人和人之間的差別？
那一天，兒子在電話中告訴我，他在火線遞交了入黨申請書，我笑著說："你是咱們家第四代黨員了。"思想的跟進，意味著肩膀上的擔子的沉重，擔當，但願使他更加成熟。
在家復工，讓他成了一個廚師。兒子長這麼大，和他的同齡人一樣，生在福中，長在福中，睡覺都沒個時間，吃飯碗是安在食堂或者飯館裡的，很少會有自己動手做飯的慾念。在武漢封城後，平時喧囂的城市頓時平靜下來，熙來攘往的人群頃刻間消失得無蹤無影，車水馬龍的九省通衢武漢，幾乎成了一座空城，吃飯，成了我們關心的最大問題。我們祈禱著快遞的快快到達，雖然僅有幾十個饅頭，一點鹹菜，一點臊子而已，別的食品在快遞員的一再阻止下，我們拿回了家。在出去上班的時候，有時他們可以吃到盒飯，有時還得回去自己動手做點吃的。
每到做飯時，兒子就打開視頻，告訴我們，他跟前有什麼菜，有什麼調料，有什麼做飯的設備，我們就開始了視頻教授他做飯，媽媽，我，妻子，還有不會做飯的女兒，都成了大廚師，七嘴八舌地指導他，第一次米飯成了粥，但菜卻一盤盤成了傑作，不知味如何，那顏色的搭配，絕對讓人饞涎欲滴，他是一個貪吃的人，他誇張的吃相，絕對讓我們相信，他的菜是色香味俱佳的佳餚。每次菜出鍋，忘不了拍個照片，發到群裡炫耀一通。有一天，他說："我同事說等瘟疫結束，他們要來嚐嚐我的手藝！"笑聲中那麼自信，那麼樂觀！
說實話，在這個時候，最讓我們擔心的是一個人久久地呆在房間裡，沒有交流，只有工作和寂寞，但看到他的笑容，聽到他的笑聲，還有目無尊長的玩笑，讓我們懸著的心得以平靜。
生活是最好的老師，在困難甚至災難面前的樂觀與自信，輕鬆又愉快，不只給自己，也給了遠方牽掛他的親人，得到了慰藉！什麼是幸福？還有比平安快樂更重要的嗎？
成長，他給親人撒了彌天大謊
前幾天看電視新聞，記者採訪醫護人員時，有醫護人員不要鏡頭正面對準他，經記者一再追問，才知道他逆行武漢，家人根本不知道消息。有時，我們也在懷疑，在外的兒子是否也沒有給我們說實話。雖然遠隔千里萬里，家人對他的擔心卻時時縈在心間，這份牽掛，這份擔憂，一刻也無法遠離心頭。
這幾天疫情回落，兒子在家遠程上班，才讓我們不再憂心。在給他輔導做飯的時候，無意間我們給他講到有醫護人員向家人不告實情的事，我們從他不自然的表情中似乎讀到什麼。在我們的一再追問下，他才向我們坦露了實情。起初，他做志願者根本不是在公司做後勤服務工作，根本不是在幫助公司分配捐贈物資，他的避重就輕，是怕遠在千萬裡之外的我們擔心而已。
從1月23日早晨，他便去了武漢光谷三醫院、湖北省中醫院，在自己要做志願者的請求遭婉拒後，恰好公司捐贈物資到武漢的消息傳來，又恰巧公司已經放假，安裝人員緊缺，他就與公司服務部門取得了聯繫。自1月24日晨前往漢口醫院安裝CT開始，先後在光谷三醫院、武漢豹澥衛生院、火神山醫院、武漢漢江方艙醫院進行CT、DR等醫療器械設備的安裝和調試。當時的漢口醫院是新型冠狀肺炎的定點醫院，已經收住了大量的病人，從1月24日晨開始，到26日晚裝機調試結束，整整三天兩夜。26日下午光谷三醫院要求CT設備連夜進場，他和他的同事們又馬不停蹄地堅持工作，一直到27日下午安裝調試結束，精疲力竭的他們才回到了住處。
這些是以後在我們的連連逼問下，才得到的信息。隨著他的彌天大謊的一層層揭穿，留給我們的不是驚心動魄，不是激動滿懷，而是心驚肉跳。他是怕我們擔心而用彌天大謊隱瞞了真相，而我們卻在知道真相後相擁而泣。
孩子，不只是我們的兒子，還有那些逆行疫區而不把真相告訴家人的孩子們，我們理解你們的善良、理解你們的付出，理解你們的擔當，理解你們的大愛，但照顧好自己，是家人對你們最大心願！這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沒有不關愛自己孩子的親人。在疫區還在默默付出的親人們，我們心疼你們。（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徐竑，甘肅慶陽鎮原中學教師，偶以散文和詩歌來抒寫自己對幾十年生活人生的感悟，追念往昔，繼往開來。願靜守心靈古道，珍惜年輪光華。
編者注:此文作者為老家徐竑老哥寫給戰鬥在武漢疫情前線兒子的文章，感人至深。在這裡祝福他們一家人幸福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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