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家門前


散文:我家門前


我家門前有一條河,一條四季不會乾涸的河。

在這條河裡,流逝了我們的童年,也潤澤了我們的童年。

母親為門前這條河嘖嘖稱讚,說這條河裡不知養育了多少的生靈。

我們每天喝的水是從這條河擔來的,河對岸的稻田是靠這條河灌溉的,桌子上的鮮魚湯是這條河漲水時送來的。

我的游泳技術是在這條河裡學的,雖然嗆了不少水,但卻非常樂意被嗆。

因為都說娃兒是摔著跟頭長大的,不嗆幾口水怎麼會游泳呢?

我和姐姐們下到河裡去挖坑,刨溝渠、抓魚蝦,是常有的事情。我們非常樂意光著腳丫踩在溼潤潤又溼軟軟的沙地上,一踩一個腳印,每一個腳印裡都滲出了淺淺的一點水。我們也在沙地上寫字,我記得一次姐姐寫了“大”字,她跟我們說,她會變,讓我把眼睛閉上,她就把“大”字變成了“天”字。我和弟弟羨慕得不得了,覺得姐姐好厲害。現在明白了,其實她一點也不厲害,那是哐我們小孩的遊戲。

我們也會撿拾河邊白色的星宿石,用石頭敲成大小一樣的小石子,和同學或者小夥伴一起玩抓子的遊戲。

姐姐們也會教我和弟弟用很薄的石片打水漂,她們一般能打四五個,我和弟弟只能打一兩個,很多時候都只能聽到石頭片掉進水裡的聲音,根本就激不起浪花。姐姐說,要多練習,要天天練,我和弟弟聽了姐姐的話,天天都下到河邊打水漂,慢慢的我是打會了,但弟弟好像沒有太大的長進。

我們也會揹著背篼到河邊去打豬草,在河灘上有一種叫什麼的豬草,現在我記不得名字,反正長得很茂盛,豬也愛吃,我們就把它割回家。

我們的背篼裡不光有豬草,有些時候還會有鴨蛋、鵝蛋或者一個汽水瓶、舊電池、啤酒蓋等等。能撿到鴨蛋和鵝蛋是最高興不過的事情了,河裡的鴨子有些是我家的有些是別人家的,反正不管是誰家的,在河灘草叢撿到的鴨蛋、鵝蛋就是自己的。我們把雞蛋給母親,母親則說,多撿點兒,等湊多了就等趕場場買了賺點錢。我們也就巴不得天天能撿到鴨蛋、鵝蛋,可,運氣並沒有那麼好,很多事情我們都只是揹著豬草回來。

不過,我們並不氣餒,我們會玩的很,不是還有舊電池嗎?我們把舊電池上的蓋子敲下來,也湊著,等多了就串起來當跳海的“錢”。汽水瓶兒我們也能玩出新花樣,對著瓶口吹口哨或者每次裝不一樣多的水用筷子去敲,聽它發生的聲音。

我們是怎麼處置啤酒蓋的呢?也是用石頭敲,這次是把它敲平,它就變成一個圓形的鐵片。然後用箭頭在它的邊緣剪出鋸齒狀,這樣我們的飛鏢就做好了。

漲水過後,母親會讓我們去河灘上撿材,我常常看到被河水衝上岸的骷髏,當時覺得非常害怕,可一會兒我就會忘記。因為我發現河灘上還有很多珍寶,比如說沒有見過的玻璃彈珠、鑰匙扣、小鏡子等等東西,都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散文:我家門前


我家門前還有十幾顆槐樹,有十幾顆水白楊。

這些是祖父和父親的功勞,我聽祖父說,我們家搬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門前這些槐樹在搬來前就有了,只是那個時候它們還是小樹苗而已。

等我能記事的時候,它們已經是大樹了。

水白楊是父親插在門前泥土裡的,父親說,因為門前有條河,多栽點樹安全點兒。

的確,每年漲大水的時候,我家的白楊樹的確出了不少力。

可有人卻說,我父親栽那麼多樹想佔地盤兒,父親聽後,努努嘴道:“他媽了他放屁”。

一次,我看到一條蛇爬到了水白楊上,我就喊了出來,父親則生氣地說:“看到蛇上樹不好,不能喊”。我聽得似懂非懂,反正就感覺好像自己做錯了一樁事情,後來,我果真流了好久的鼻血,隨便怎麼塞都塞不住。

所以,當我再看見蛇的時候,我就不聲張了,只默默唸道:“老天啊,老天,你快看這條蛇喲”。這是母親教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這樣說了以後,的確我沒有因為看到蛇而流鼻血了。

每年槐花開的時候,我們都會用杆子打下槐花,選擇鮮嫩的放入口中,但,卻吃不了幾顆,因為花香太膩。

因為狂風暴雨把槐樹吹斷了丫枝,祖父便讓父親把靠近房前的幾顆槐樹砍掉,留下更加粗壯不易折斷的幾顆。祖母和母親則各自為營,在槐樹間拉起了晾衣繩,我們就在花花綠綠的衣服下跑來跑去。母親好像也難得說我們,倒是祖母,話比母親多,看到我們瘋跑在衣服下,就嚇唬我們讓我們把弄髒的衣服重新洗過。因為在外面瘋跑的過程中,時不時也會把已經乾透的衣服碰下來,我們順手撿起來就搭在晾衣繩上,甚至有些衣服被我們無意踩了幾腳,我們也把衣服撿起來搭在晾衣繩上。

無論是過路的還是趕場的,都喜歡在我家門前的槐樹下乘涼、聊天。也喜歡進到祖父的小店裡,喝上一量櫃檯酒。

那些殺豬的屠夫直接靠著槐樹就睡著了,有人要稱肉,大聲嚷嚷他們才會醒來。

屠戶們在槐樹上釘了好多釘子,一到趕場的時候,槐樹上就掛滿了豬腸子、豬肚子、豬腰花、豬尾巴等等,槐樹皮也被染上了淺淺的紅色。

我們幾姊妹也會用豬草刀在槐樹上刻字,我記得我們學了魯迅先生的“早”字,也學著他的樣子在槐樹上刻起來,但, 我們水平太差,耐心不夠,一個早字沒有刻完,就開始划起樹皮來。

這時,母親就不會沉默了,開口就說:“你們是憨了嘛?”。

我們幾姊妹面面相覷,害怕加不好意思的把刀放好。該宰豬草的就宰豬草,該下河追鴨子的就下河追鴨子,只是弟弟耍手指。

有一會,我看到母親騎在一棵槐梢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是看上去非常危險。父親讓我上到隔壁家的房頂上把母親勸下來,當我走進的時候,看到母親在與隔壁家爭論著什麼。為了母親的安全,我勸下了母親,並在後來的歲月知道母親為何如此。


散文:我家門前


我家門前還有一個熱鬧的農貿市場,這可亮瞎了不少的眼睛。

從鄉下趕到街上來賣雞蛋的、大米的、豌豆的、玉米的、豇豆的等等。反正是能賣的農產品,都背到我家門前來,就因為我家門前那幾顆大槐樹,母親的大水缸、祖父的大茶壺,這些都是免費贈送的。

鄉里的人都喜歡落腳在我家門前,說我祖父很客氣,經常請他們喝燒酒,說我母親勤快,豆花飯做得很好吃,還收購他們沒有賣出來的蔥啊、姜啊什麼的。

父親做了十幾張豬案桌,就是給在家門前擺豬攤子的屠戶提供方便,也給我們收點零用錢,一張桌子也就5到10元錢,父親還得給他們把桌子擺好,散場了又得把桌子收好,所以,到了老年,父親的腰特別不好。

母親利用門前的天時地利開起了臨時餐館,也就是賣點豆花飯、涼粉、米皮、粉條、麵條、餃子等等之類,我則學著母親的樣子在門口擺起了紅糖水,其實也不是紅糖,而是糖精加的紅紙,生意卻非常火爆。

母親的涼粉也是玉米涼粉,好像那個年代的人嘴巴不刁鑽,就是能到街上吃了玉米涼粉都算是很不錯了。

後來,不知道什麼緣故,豬攤子被安排到橋上去了,這下子,豬案板就不是父親一個人的了,還沒有其他橋上的住戶。父親每到趕場就弓著背把那些厚實的豬案板扛下扛下,他也不讓我們幫忙,說是他自己扛著還好些。

再後來,也不知道什麼緣故,說是要把農貿市場搬到老街或者橋上去,可,說了很長一段時間,也只有少部分人把農產品拿到橋上賣,一到中午,則又把東西提著到我家門前來了。說是街上夏天太曬,冬天風又太大,還是你家門前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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