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如煙逝,浮生夢難醒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這是高中課本上截取的片段,當時不懂,只是感嘆,李白不愧為李白,不愧是驕傲放縱的謫仙人,不愧是我心中的的千古第一詩人。雖不懂其中深意,但這短短几個詞語組合而成的魔力讓我深深沉醉。

或許因為我真的是一個感性的人,讀書,看劇到深情處總是悄然落淚。讀到“兒寒乎?欲食乎?”我腦海中便浮現一個臥病在床母親不顧自己,卻對自己剛出生的嬰兒滿是擔憂之情景。讀到“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我便想起愛人分離,永隔之痛。看《浮生六記》,我會嚮往古人的悠閒歲月,文人文雅,當然更想和芸這樣可愛女子共度一生。看《三國》,《水滸》我也會沉溺在英雄世界,幻想自己在戰場上揮斥方遒的樣子,或匡扶正義行俠仗義,或落草為寇只為守護身邊之人…

也許正因為我的感性,我才能深深體會這幾句詩中的魅力。天地是萬物的客舍,百代是古往今來時間的過客,短暫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大夢,得到的歡樂,又能有多少呢?短短几字,扣人心絃,直逼我心。

那個時候的我,確實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在平凡而慘淡的日子裡掙扎,尋求生命的意義。

我家在祖國中部某小鄉鎮,非要說文藝點的話,也算是江南煙水人家。對於我的家,從出生便從未離開的家,即使現在看來有些破敗之意,我雖曾抱怨,卻從未有過嫌棄之意。家裡的每一寸土地,每塊磚瓦,院子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棵樹上,都留有我的印記,更是我存於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證明之一。

我在家裡成長,在離家不遠的學校上完了幼兒園和小學,十幾年的時光匆匆而逝,而我飛速的成長,個子不高,身體不胖,偶爾小病,但還是健健康康的長大了。這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也是一件幸運的事。

初中的時候,父母因為我過於調皮,不得不將我帶到縣城,租開了間小店,以求讓我在縣城裡學習。遠離熟悉的家,到了陌生的環境,沒有想象中的不捨和不適,我飛快地融入的陌生的環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了初中我依舊是班上數一數二的調皮,可以這麼說,我的調皮是遠近聞名的。雖然調皮,可我還是有原則的,你很難想象,像我這樣調皮的一個孩子不打架不都抽菸不喝酒不談戀愛。總之,縣城中學還是有縣城中學的實力,班主任也有班主任的風格,在他們的督促下,我還是很好的完成了我的學業,進入一個不錯的高中學習,用初中班主任的話說,中考運氣不錯。

我所說的浮生若夢便是我那平凡而難忘的高中歲月,我緬懷,我祭奠,我在以後無數個日月幻想著回到那時該有多好。當時卻並不是如此珍惜。

高一,依舊沒有擺脫初中的那種稚嫩,我和母親依然在租著那間小屋生活,小店依然開著,早上去學校,晚上回家,玩玩遊戲看看小說,睡覺,而後第二天就到了。如此簡單。

高二,我似乎在懵懂中長大了一些,更加獨立了些。因為家裡的一些事情,母親不得已將店讓給了一個親戚然後回老家上班。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母親生活,沒辦法,我還得讀書呀。但好在母親為我著想,讓我寄宿在親戚這(當然還是我家以前租的房子)和他們生活在一起,避免了學校住宿生活。這點讓我慶幸了好久,可千萬不能讓我住宿,我可懶得洗衣服洗襪子,也不想每天到十點就停電,沒有手機什麼也幹不了的生活。

在學校的生活也算不上辛苦,每天和同學打打鬧鬧的日子有滋有味,邊玩邊學,稍微收斂一些,成績比高一時的吊車尾已經有了些好轉。親戚對我很好,我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都不用我操心,我們互相都很客氣。如果你讓我評價那些歲月,我會回答那些是上帝說要有光之前的混沌歲月,是青春期少年懵懂成長與和親人分居後的煩惱日子。

我依然清晰的記得每晚放學回到那間小小的屋子,沒有手機,不寫作業,偶爾看看書,看著時鐘上的分針秒針匆匆轉動,我卻什麼也不做,甚至停止了思考。偶爾的胡思亂想,也只是在自嘲自己“寄人籬下”的現狀,或者是剛剛看的小說的後續,然而日子還要繼續,多想不如不想。不如掰著指頭數日子,等待著週末的到來。

我那時的生活是,週一到週五住在親戚家,一到週末回到老家。學校一般是週五下午提前放學,週日學校上晚自習,我就會每次在週五下午坐車回家,週日下午再來到縣城上學。旅途奔波,不以為厭,反而深愛。是的,即使這麼麻煩,我依舊喜歡上乘車回家的感覺。

說起乘車,我就得好好介紹一下從小鎮到縣城的中巴車,貫穿我記憶的中巴車。小鎮的中巴車是鎮子裡的有能力者的產業,好像是從九十年代就開始運營,從此不論寒暑還是節日假期,從小鎮出發的汽車一輛一輛的駛向縣城,再從縣城一輛一輛的回到小鎮,無一天例外,沿途經過的村鎮的人們幾乎全部都得乘坐這些汽車。我的父母也都曾在其中工作過。我真為他們感到驕傲。

我從小就嚮往這些汽車。你能想象嗎?早些年,汽車還沒有那麼普及的時候,家裡人前往縣城的唯一方式就是乘坐這些汽車,而我小時候去往縣城能做的事情不多,要麼是去縣城買東西,縣城的農貿市場似乎有著全天下的商品,物美價廉,要麼就是從縣城轉道去外婆家,在外婆家我也可以很放縱的玩耍。無論哪種,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說,都是值得高興很久的事。可惜的是,小時候乘坐這些汽車的機會不多,可能一年也就五六次而已。

到了高二,不僅第一次離開父母生活,我也是是第一次自己獨自坐這些汽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的感覺和與父母同坐時的完全不一樣。自己乘坐,自己為自己買票,自己管理自己的書包和隨身行李,自己倚靠在車窗邊,自己看著車外車內人來人往,自己聽著手中mp3的歌謠。似乎,當這個世界只有我自己時,我才能真正體會到我童真不在,體會到我早該長大。

李白是天生的浪漫份子,所以他問的是“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而我不過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所以我思考的是“浮生若夢,我來為何?”倚靠車窗,吹著窗外的微風,腦袋隨著車子的震動而輕輕震動,家就在終點站,也不用計較何時下車,我所做的唯一的事便是思考。即使汽車會經過鬧市,車裡的人車外的人會不停地製造各種聲音,我依然享受這種狀態,依然覺得無比的安靜,絕對沒有比這種時候更值得我思索人生的時間了。

每當我坐上汽車,倚靠車窗,過去這一個星期的種種片段便會自動出現在我的腦海,高興的,傷心難過的,結局未定的…一個片段是一個心情。有時候也會聯想起更古老的記憶,想起家中發生的事,想起家人與同學,有分別的,有一直在的,也有即將相見的…

我覺得高二的我生活在兩個世界裡,一個是學校的世界,一個便是回到老家時的世界。而這往來不斷的汽車不屬於其中任何一個世界,因為他是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樑。車的起點站是過往,是沉重的期盼與少年內心的負擔,車的終點站卻是未來,是滿懷希望與真實的現實。坐在車上的我,正在做著名為人生的夢。

汽車行駛在小鎮間的道路上,他的一生不知要走過多少次這條路,不知會承載多少人,也不知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般做著夢。不知道汽車會不會感到厭煩,會不會他也有一顆冒險的心,想要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呢?

汽車會如何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下了汽車的我還將面對的廣闊的未來。

高三,家裡在離學校更近的地方租了一間房子,奶奶也從老家來到縣城陪讀。像是為了回報這些,我也拿出更多的心思用於讀書。總之,我離學校越來越近了,離家離那些汽車卻越來越遠了。

再之後,成功考上大學的我離開了家,離開了小鎮與小縣城,乘坐那些汽車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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