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錯在有目標——<三傻大鬧寶萊塢>裡的瑜伽道理

2009年,在一個電影製片人的推薦下,我在網上找到了《3 idiots》這部電影,立即奉為最愛;同年,我開始學習瑜伽,《瑜伽之光》這本書此後一直伴隨著我,被我寫滿了筆記。而10年之後,當我再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才發現,這部偉大的電影,它的意義,比我當初的理解,要深刻地多。

原來我們錯在有目標——<三傻大鬧寶萊塢>裡的瑜伽道理

《3 idiots》的準確翻譯應該是《三個傻子》,《三傻大鬧寶萊塢》的片名與電影內容並沒有那麼大的關聯。三個傻子,是同寢室的大學好友,經歷4年的同窗生涯,其中的兩個傻子——想當攝影師的法汗和祈求神靈保佑考試通過的拉朱,在主角蘭徹的影響下,走上了一條與常規人不同的道路。在電影的開頭就可以看見,為了見到消失多年的蘭徹,法汗可以裝心臟病發迫降航班;拉朱可以不穿褲子跑上大街;甚至,他們敢在別人的婚禮上拐跑新娘……他們是兩個瘋狂的傻子,而他們的偶像,是更瘋狂的蘭徹。

原來我們錯在有目標——<三傻大鬧寶萊塢>裡的瑜伽道理

主角蘭徹,被教授抓去講臺講課,他欣然接受,教教授如何教學

蘭徹,是一個風一般自由的人,他做事情永遠腦路清奇、獨闢蹊徑,不論面對什麼樣的環境,他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而電影的矛盾,就從他開始。電影裡,是兩種不同價值觀的差異、博弈和矛盾。蘭徹倡導人生應該追求卓越,全然地去享受和投入在自己所熱愛的事情裡就好;而院長代表了社會主流價值觀:不惜一切地追求成功,生命就是競爭或者死亡,你或者贏,或者死。

院長,工程博士維魯,學生們叫他病毒,是社會定義功成名就的典範。在開學典禮上,他拿著一隻雀鳥模型出場,告訴大家:生命就是賽跑,你如果跑不快,就會被別人踩倒,像噪鵲一樣,想活,就得努力佔據別人的鳥巢,把別的鳥蛋擠出去。所以,要一直努力,向前奔跑,才能得到想要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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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維魯

院長几十年來 ,一直實踐著自己信奉的哲學,他爭強好勝,騎車上班的路上也不能忍受被別人超車;為了節省時間,襯衣用魔術貼粘合,領帶用傻瓜式;為了訓練思維,練就了兩手同時寫字的能力;極度自律,每天固定在下午2點休息7分鐘,由僕人去完成沒有生產效率的事情——刮鬍子。幾十年來,他分秒必爭,成為工程學博士,又把帝國理工學院從全國排名28上升到了排名第一。他的忠實學生之一查圖爾,追隨他的哲學,大學畢業以後,應聘到了大公司,買了350萬美金的別墅,買了最新款的蘭博基尼,娶了美麗的妻子。他們是社會鼓勵的主流價值觀,一直努力奔跑,永遠為了更大的目標,更遠大的前程而努力。

但是,蘭徹質疑這一切,他認為,院長是兇手,是謀殺自己兒子和學生的兇手。院長的兒子,喜歡文學,想要當作家,卻被逼著考工程學,終於在第三年,自殺了;其中的一個學生駱勃,因為一直在研究院長認為沒前途沒意義的直升機項目,在駱勃滿心期待邀請父親來畢業典禮的時候,院長當面打電話給駱勃的父親,說駱勃畢不了業,研究的項目毫無價值。被打擊的駱勃,心灰意冷,扔了直升機,在陽臺上彈唱了一首吉他:我這一生都在為別人而活,哪怕只一瞬間,讓我為自己而活。然後,駱勃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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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院長否定而自殺的駱勃

駱勃不是唯一自殺的學生,拉朱也在大四那年跳樓自殺了——就在院長辦公室,在院長讓他做選擇的時候:自己退學,或者告發好友蘭徹,讓他退學。拉朱選擇了自己跳樓,從院長三樓辦公室的窗戶,當著院長的面,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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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徹的室友,拉朱

三個人的自殺背後,是院長對成功的固執和狹隘:只有成為工程師才是成功;只有在社會上不斷拼殺,獲得社會地位才是成功。而人生,就應該為這一個目標而用盡全力,其他一切不相關的事情,都是歪門邪道、不思進取,都應該被抨擊,被阻止。三個人,都因為他的干預,選擇了自殺。

蘭徹認為,這些都不是自殺,是謀殺。只是這個殺手,是隱藏在以院長為代表的,他們頭腦裡所信奉的價值觀——追求成功,永不止步,即使這個成功,是別人眼中的成功。比如說想當攝影師的法汗,他的熱情是做一名野生動物攝影師,但是父親、家人、鄰里,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為他指定了目標——成為一名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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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汗縮在牆角,面對父親的不滿和質疑

在帝國理工學院這個圈子裡,病毒院長、法汗的父親、好學生查圖爾以及32年來無數的學生,他們都認為,成功的人生,理所應當然就是拿到工程文憑,找到好工作。只有蘭徹不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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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徹總是與眾不同,他一點也不乖,常常離經叛道:他會溜去別人的婚禮混一頓吃的;他教小孩買一套校服去蹭課;他是32年裡,唯一在新生報到儀式上捉弄學長的學生;他總是全校第一,卻從不苦讀,不在乎名次,也不在乎文憑。大家以為他是富豪家的兒子,其實,他的父親是園丁,他來大學,是幫文盲的富豪家考取一個文憑。他總是開心,是因為,他享受自己所在做的事情。人生應該追求成功嗎?比如全校第一,比如成為世界500強公司的總經理,這些被定義為成功的目標,他並不放在心上。他認為,人生應該追求卓越,然後成功會追上你。


成功和卓越有什麼差別?

成功,是大家心目中的目標,是行動帶來的成果;而蘭徹所說的卓越,是一種行動中的狀態,是全然地投入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中,不計較後果,不憂慮明天,只把握當下,時刻喜悅著,幸福著。蘭徹認為,進入這樣的狀態,成功會尾隨而來。扮演蘭徹的印度國寶演員阿米爾.汗本人,也是這樣認為。他在44歲扮演20歲的蘭徹卻一點也不違和,這源自於他那顆永遠年輕的心,他總是像兒童一樣,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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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爾汗印度寶萊塢演員、導演、製片人

這是兩種生活態度的對立,對結果的追求或者對過程的投入。而瑜伽的智慧,倡導對過程的全情投入。在《瑜伽之心》這本書第一卷的末尾,德斯卡查爾寫到:“最好不要太執著於自己的期盼,而要將注意力多放在行動本身。”在《瑜伽之光》一書中,艾揚格寫到:“當內心苦苦追求某物,為某物而痛苦、因某物而不快時,束縛就會存在。”當代瑜伽大師薩古魯則說:“不要被有限的目標限制住了。”


目標,或者成功實現,或者失敗。即使成功地實現目標,基於制定目標的時間——很多年以前,當時心智、見識有限,最後的結果也是有限;目標,一旦成為執著,就帶來痛苦和焦慮;而被要求去實現自己不想要的目標,更會帶來抑鬱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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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盡一切心思想要贏過蘭徹的查圖爾,卻在10年後,發現自己慘敗

追求成功的查圖爾在大學畢業後,買得起名車豪宅,達成了自己設想的目標,卻發現自己的成就,遠遠比不上,沒有大學文憑,在鄉下教書的蘭徹——蘭徹同時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學家,擁有400多項專利。蘭徹的目標並不是成為科學家或者是拿到多少專利,他只是全心投入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工程研究。

院長的兒子因為揹負自己不願意實現的目標,自殺了;跳樓自殺的法汗,因為太想要實現目標,一直焦慮、恐懼。幸運的是,蘭徹開導了他,讓他放下了對文憑和好工作的執著,放下了來自家庭的壓力,只是認真去做好自己當下的事情,他也終於得到了自己期盼的好工作和美滿生活——他後來娶了一個會練瑜伽的美麗妻子,有了漂亮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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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汗和正在陽臺練瑜伽的妻子

沒有目標的蘭徹,幫助自己的兩個大學室友,實現了幸福的人生,而他自己,更是真正的人生贏家。400多項專利,在海邊建設了自己夢想中的學校,心愛的女孩按照他夢中的樣子,穿著婚紗而來。就是這樣的蘭徹,讓《三個傻子》這部電影在全球大火,因為其實很多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能活成蘭徹的樣子:為自己的熱愛而活,做自己喜好的事情,順便收穫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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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徹建設學校的地方

小妖也是《三傻》迷的其中一員,2015年決定從設計公司辭職,也是因為這句話:追求卓越,成功自會追上你。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業——瑜伽,做自己熱愛的事業,在快樂當中,得到成功,兩全其美,多好!

但是,不自知的,我還是有成功的目標,只是把這個目標,從設計行業,換到了瑜伽行業。進入瑜伽行業5年了,我卻發現,自己離蘭徹越來越遠,我活的依然很嚴肅,我總是要求自己極致的自律,要求自己在瑜伽行業闖出一份事業,要求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成長,要求自己涉獵所有的瑜伽相關學科,這一切,都是為了在瑜伽行業成功的目標——同時,我又常常管不住自己,在焦慮和自責中掙扎。

薩古魯和蘭徹,讓我明白,我錯在有一個目標。目標,是當下思維所生成的慾望。慾望,被滿足之後,通常產生一個新的慾望。所以,實現曾經的目標,快樂往往是短暫的,接著是失望和新的目標;不能實現目標,則帶來失望和沮喪;為了實現目標,我們精神亢奮或者焦慮緊張。

我們人生中的快樂和痛苦,歡喜和煩惱,往往都是目標帶來的情緒產物。

所以瑜伽人都說:活在當下。目標,是未來的可能性,是心中的期許和渴望,它和過去一樣,都是虛幻。目標,是不一定會成功的交易:我們在當下付出某種勞動,然後要在未來收穫某種成果。所以瑜伽大師Dylan Werner也說:我不需要目標,目標是把注意力從當下分散,而只有當下是真實的存在。

宅在家的2020年開年,我一度試圖為自己訂立新一年的目標,往後更多年的目標,這個過程,卻總是讓我心塞又頭疼。再次看完電影《三個傻子》後,我終於明白,原來,我根本就不需要目標;原來,目標,才是困住我的束縛。全情投入在自己所熱愛的事情上,是什麼樣的結果,由機緣所定;在每一刻的當下,酣暢淋漓,歲月時光,自是壯美不凡。這就是瑜伽的修習:Tapasvadhyayesvarapranidhanani kriyagogah——克里亞瑜伽,就是行動的瑜伽,把結果交付於天意,我們只管在行動中熱烈地投入。

嗯,如果說人生一定要有一個目標,那我的目標,就是去做一個沒有目標的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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