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時候，我特別喜歡狗。我也想在家裡養一隻狗，反覆央求之下，家裡終於同意了。
有一天，爺爺趕集回家，帶回來一隻小黑狗。
我開心得跳了起來，它可能被我嚇到了，夾著尾巴低著頭，身體縮著像是在找一個小洞想鑽進去。
我想要摸它，和它打招呼，它稍微晃了晃尾巴，還是很害怕的樣子。
爺爺說先不要碰它。然後牽著它在家裡飯桌的一個腳上轉了三圈，爺爺說這樣它就認這個家了，就算它出去了，它也會自己回家。
爺爺拿來兩三件舊衣服，給它做了一個窩，放在角落裡。他把縮在一旁發抖的小黑狗放到窩裡，過一會兒它沒發抖了，像是找到了一個寄託。
我瞪著眼睛湊過去打量小黑狗。它還很小，感覺大人用兩個手就可以把它捧在手心。它全身的毛都是黑色的，毛色很好，眼睛又大又圓，很好看，它還是個“小胖子”，因此更加顯得可愛。我越看越喜歡它，因為它的毛都是黑色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兒叫“小黑”。
聽爺爺說，狗媽媽生了5條小狗，小黑是老大，一般第一個出生的狗狗最強壯，容易養活，打架也厲害，長大了不會被別的狗狗欺負。所以他特意選這條狗。爺爺還說這是一條母狗，以後生出狗崽崽可以賣錢。
我不管那些，只知道小黑是一隻可愛的小黑狗。
2
小黑在窩裡的時候我就和它交上朋友了，我去看它，找它玩。我不斷“咗咗咗”呼喚它，它膽怯地搖尾巴向我靠近，我伸手去摸它，它剛開始退回去，後來就慢慢地敢讓我摸它的額頭了。
小黑在它的窩裡待了三天才敢慢慢出來玩。它這三天的伙食非常好，有用肉湯泡的飯，還有一塊肥肉。小黑過了好幾天才把這一頓“大餐”吃完。
每次吃飯的時候，如果有骨頭，我都會把小黑喚到身邊，我要它看著我的時候，再把骨頭扔給它吃。我也會泡飯給小黑吃，有時候用剩下的菜湯泡飯，有時候只用白水泡飯。小黑不挑食，就算是白水泡飯，它也吃得津津有味。在我的照料下，小黑從來沒有捱餓。
我經常和小黑一起玩，帶著它跑來跑去。有時候我也會帶它散步，它跟著我，我時不時逗一下它，我們都很開心。
每次我從外面回來，它看到我後便就會遠遠地向我這邊跑，跑到我跟前，我會摸它的額頭，它總會高興得跳來跳去。
就這樣，小黑快樂地長大了。
3
小黑從一個小狗狗長成了一條“俊俏”的“大姑娘”。它比村子裡面一般的狗都要壯實，體型比一般的母狗都要大，它應該算是狗狗裡面的美女吧。
突然有一天，我發現它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我問爺爺怎麼回事，爺爺說它可能是懷孕了，肚子裡面有小狗狗了。
我很驚訝，也很高興：小黑長大了，要當媽媽了。但我還是叫它小黑，因為我叫“小黑”,它就會跑過來，叫“大黑”“老黑”，它是會莫名其妙的。
在冬天的一個早晨，我起床後沒看到小黑。一般我每天早上起床，都可以看到小黑搖著尾巴跟我打招呼，好像它每天晚上都在守著我睡覺一樣。
我馬上大聲呼喚它：小黑！小黑！
過了一會兒，它從後屋慢慢地走出來，沒有一點力氣的樣子，像是生病了。
我很納悶，但突然又發現小黑的肚子好像變小了，我笑著對小黑說：小黑，你是不是當媽媽啦？
我順著小黑來的地方找過去，在廢舊的牛圈裡，有個草窩，草窩裡面有一個狗寶寶！
小黑看我接近狗寶寶，忙搶到我身前向我搖尾巴。我摸了摸小黑，對小黑說：“哇塞，它也是一個小黑狗，沒事，我看看它。”
小黑基本能聽得懂我的話，我用手輕輕扒開它，小心地看狗寶寶。
它很胖，比小黑小時候胖，比小黑小時候還可愛。
4
我興奮地跑過去跟爺爺說小黑生了一個狗寶寶，也是黑色的，比小黑小時候還可愛。
爺爺一臉沉默：“嗯，我已經知道了。”
吃完早飯，我又想去去看狗寶寶。但狗寶寶已經不在那裡了，只是看到小黑繞著草窩反覆快速地轉圈，然後飛快地跑出去，又跑回來。不論我怎麼叫它，它都不搭理我。
我跑到爺爺那裡問：“狗寶寶呢？”
爺爺說，狗寶寶被他扔了。他說小黑只生了一個狗寶寶，不能留，是要扔掉的。村子裡面有不成文的“約定”：要是母狗只生了一隻小狗，那隻小狗就要扔掉，不然會給家裡帶來不好的事情。
我很生氣：胡說！哪裡有這種說法，一條小狗能帶來什麼不好的事情？你把狗狗扔到哪裡去了？我要去拿回來！
“你懂什麼？扔掉就扔掉了，找不回了。獨狗毒狗，是“毒”的。所有人家裡的狗生了一條狗都是扔掉的。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爺爺瞪我一眼，我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5
那天小黑跑外跑出跑了一天，天黑了，它跑累了，才回到生狗寶寶的地方，它使勁抱著自己，蜷縮著身體，像它剛來家裡的時候一樣害怕。
我陪著它，小聲叫它的名字，輕輕撫摸著它的額頭。
它偶爾抬一下眼看我，眼睛裡面有淚水泛的光。
看到它的眼睛，我的眼睛裡也跑出來淚水打轉。我只能不斷撫摸它的額頭。
6
後來，奶奶對我說，爺爺沒有騙你，你經常去的伯伯家裡，以前家裡的狗生了一隻狗寶寶，他們也扔掉了。又說有些人家的“獨狗”沒有扔，家裡都遇到了好多倒黴的事情。爺爺肯定也不想扔，你不要怨恨他。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狗寶寶已經找不到了，我又能怎麼樣呢？我根本什麼都改變不了。
只不過，我看著小黑的時候，總會想起狗寶寶的可愛的樣子和小黑蜷縮在生狗寶寶的草窩裡的畫面。
7
小黑也改變不了什麼。
只是過了沒幾天，小黑倒是和往常一樣，每天早上還是會和我打招呼。我呼喚它，它還是會搖尾巴，它吃東西的時候還是會很開心。
我看著它，覺得，它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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