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不學舌

早上九點,被澳洲嫵媚的陽光叫醒。按照北京的時間也是七點了,算是晚起。連續三天的陰雨終於宣告結束,心情大好,慢悠悠的到廚房做了杯咖啡,揪了一塊兒法棍麵包,到陽臺上享受溫暖的時光。在翹起二郎腿凝視遠方的時候,透過院子裡幾棵桉樹的空隙,湛藍的勃朗特海灣就自然地呈現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今天已經是我們住進這間公寓的第四天了,但還是第一次步入陽臺。幾盆枯萎的花草,兩個被暴風雨侵溼後又佈滿灰塵的躺椅,遠遠配不上眼前的風景。我住在一棟三層建築物的二樓,離院子裡的樹木有七八米遠,相對的高度和距離都恰到好處,靜謐中擁有大片的陽光。

隔壁陽臺上有人,雖然中間隔了一堵牆,很好地保護了視覺上的隱私,但是距離上不過五六米而已,聲音清晰可辨。先是竊竊私語,忽然一個男聲提高了音量朗誦了幾句什麼,接著一個女士的聲音也附和了上來。是不是基督徒飯前的禱告?急忙請王老師來辨別一下隔壁在說什麼,而那聲音已然結束,就算是禱告吧!

一小群鸚鵡出現在眼前的樹梢上,吱……吱……的拉著長音迎接春天的到來,這鳴叫聲並沒有充分展現鸚鵡的能力,都是單音節,不如燕子啾啾的叫聲更為歡快。它們的飛行路線透著一點規律,就是每次從遠處飛來的時候好像直奔我而來,似乎唾手可得,然後便一個小拉昇落在我頭頂三樓的陽臺上。這讓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難道這些鸚鵡是樓上的住戶飼養的嗎!

鸚鵡不學舌

以前我有過一段養鴿子的經歷,感觸良多。在家人的默許下,我從兩百公里以外的一個朋友那裡抓了四隻鴿子,兩大兩小,一家四口。裝在紙殼箱子裡帶回了家,也特意為它們準備了一個溫馨的家。

沒過幾天,竟然下了兩個蛋。鴿子夫婦開始輪流孵蛋,另外兩隻小鴿子有吃有喝快樂地成長,但是還不會飛。早晨把籠子的門打開,一上午它們都可以到外面放風,有時晚上也放一陣。漸漸覺得養鴿子是一件很勞神的事。

忽然有一天,雌鴿出去放風再沒有回來。急忙給朋友打電話,回覆說鴿子已經飛回去了。只剩一隻雄鴿,是無法單獨完成孵化小鴿子的任務的,但它還是又堅持了兩天,見雌鴿始終沒有回來,在實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只能放棄了。雄鴿開始教兩隻幼鴿飛行,從低空盤旋到高空翱翔,每天不停的練習。

大概又過了一個星期,早晨起來發現雄鴿的狀態有些不對,它不停的吃糧食,猛喝水。放飛以後在空中盤旋了一陣,就飛離了視線,到中午也沒有回來。再次給朋友打電話,回覆說這隻雄鴿也飛回去了。它真是一個偉大的父親,臨走前教會了兩隻幼鴿生存的本領。

這兩隻小鴿子倒是隨遇而安,早把他鄉當故鄉。而我怎能讓人家骨肉分離,連同那兩隻鳥蛋,一起送還了朋友,結束了這段特別的經歷。

澳大利亞人是怎麼養鸚鵡的?我要去一探究竟。穿衣戴帽,步入庭院。下樓時將做早餐的任務轉交給了王老師,她很會見縫插針,同時也交代給我一項任務,找到這棟房子對應的十號垃圾桶在什麼位置。這個院子裡共有十八戶居民,按規則應該是每戶都有自己的垃圾桶,庭院花園入口處有一個綠色蓋子的垃圾桶,是收集花園裡的枯枝爛葉的。此外,停車位後面有一大排,按紅藍黃三種蓋子排列有序,但上面並沒有編號。於是掐腰取中,把垃圾扔在最中間的這幾個桶裡應該就無問題,不是不求甚解,實在是沒有更好的答案。入得他鄉容易,適應本地的規則和習俗卻要細心的品味。又想起了與我失之交臂的鴿子一家。

站在窗前鸚鵡經常光顧的幾棵樹下,觀察了一陣兒,鸚鵡飛去了別處,不見蹤影。就在不經意間,忽然發現隔壁單元的三樓陽臺上有個年輕的女士,她也翹著二郎腿歪在椅子上喝咖啡,那神情與我半小時前的狀態一模一樣,不過她的位置更好,越過樹冠也許能看清勃朗特沙灘上的情形。三樓陽臺距離地面實在太近了,她注意到眼前的院子裡有人,微調了坐姿,將伸出陽臺柵欄外面的半截拖鞋移進了內測。

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同時想到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應該喝點什麼,看來東西方文化也並非迥然不同。我們總是覺得自己的文明綿延了五千年而沒有中斷,引以為傲;而西方人覺得我們是唯一還沒有融入世界的孤品。概念上挺唬人的,其實一杯咖啡似乎已驗證出人的本性是相通的。有的時候表述成貪圖享樂、不求上進,而有的時候就是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要不是鸚鵡的吸引,我可能會繼續呆在陽臺上續一杯茶,讓早晨的時光延伸到中午,或者什麼都不做,或者直接打開電腦進入工作模式。哦,天吶,那個年輕的女士竟然也打開了電腦,原來邊桌上有個筆記本電腦,可能覺得我在這兒仰頭呆呆地看她,心情變得很糟糕,豎起了電腦屏幕。只要是人,其實心思都是差不多的。是千百年來那些最有學識和見解的人虛構了國家、民族、社會形態的故事,使人們彼此區分開來。

另外有點小意外,就是隔壁飯前祈禱的男主人也走上了陽臺,從相貌上判斷應該是個穆斯林。信仰穆斯林的人們也在飯前做禱告嗎?是否瞭解這些也不是特別重要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已經悄悄地生活在了一起,共同享受著春天的陽光。

鸚鵡不學舌

有四隻鸚鵡從遠處歸來,在眼前的樹上沒有停留,直接降落在我住處上方三樓的陽臺上,原來那裡擺放了一個透明的圓茶几,上面鋪滿了吃食,鸚鵡停靠在茶几上咚咚咚的大吃了起來。此外,陽臺上空蕩蕩的,沒有籠子也沒有其他設施。主人是通過定期足量投食的方式,吸引著這周邊的鳥兒以此為家。因此陽臺外面橫杆上的鳥糞也多於別的人家,但整體上感覺並無不妥,也絲毫沒有影響人們對這個小區乾淨整潔的印象。

不一會兒,有兩隻比鸚鵡略小一點兒的灰色的鳥,也降落在茶几上咚咚咚地吃了起來。這種養鳥的方式好,這些鳥不屬於任何人,它們只是生活在這裡,不用擔心被買賣和贈予,和人們平等的享有這個社區,以更接近自然的方式追求它們自己的美好生活。

學舌的鸚鵡是寵物,不學舌的鸚鵡是鄰居。我計劃在這棟房子裡住十天,現在就該想想如何與鄰居們告別,因此我要好好了解一下鸚鵡喜歡吃什麼,還有那兩隻灰鳥到底是什麼鳥。

鸚鵡不學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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