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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寫的第135篇趣法評

法律有溫度，評論有態度

第一經濟強省廣東從2月4日起，新冠病毒確診病例進入下行通道，一個星期後，疫情防控剛鬆口氣，復工復產又繃緊神經。

不僅珠三角嚴陣以待，另一經濟重鎮——長三角同樣厲兵秣馬。兩個地區悄悄彼此關注，唯恐吹響經濟衝鋒號時落後於人。

你以為浙江有了馬雲和阿里巴巴就不需要農民工了？

“老師，發現沒有？從2月10日開始，浙江人口淨流入數據開始異動。”正在廣東家裡做一項關於疫情對經濟影響課題的研究生張勇，盯著屏幕上的百度遷徙指數，通過微信向遠在江蘇的導師彙報自己的發現。

“哦？你發現了什麼？”導師回了信息。

“從2月10日開始，浙江在百度全國人口熱門遷入地（目的地）中以每天0.5%的速度狂奔，9日以前尚排在31個省市的20名開外，人口遷入率佔比1.8%，到2月15日短短六天已增到5.0%，排名第5。此後四天，一天跨越一個省，18日以7.22%遷入率超過江蘇，躍居全國第二，19日更升至近8%，僅次於廣東，而江蘇也從5%升至7%，三省搶人大戰劍拔弩張。”

“人口遷入率決定企業復工率，這是一場城市戰爭。我建議你瞭解一下浙江用什麼方式加速高速躍進。”導師回信。

01 搶人技術哪家強？

導師家所在的蘇州，不僅是全國第二大移民城市，還是全國第二大工業城市，為了阻擊疫情，蘇州在全國率先公佈延長春節假期的政策安排，然而假期延長，每個企業都明白意味著什麼。

當地一名企業家感嘆：“疫情期間不開工不生產，但工資要照發，銷售缺物流，貨物沒人要，貸款卻照還，企業不堪重負。”

這讓從事產業經濟研究多年的導師深感焦慮。

不過從2月15日開始，復工呼聲越來越高，農民工成為各發達省市爭搶的“香餑餑”，

而當中最為搶眼的自然是浙江，除了遷入率飆升，它還是搶人大戰的發動者。

從時間上看，浙江確實是最早動手的， 2月16日22時7分，載有近300名貴州籍旅客的G4138次列車到達杭州東站。鐵路部門表示這是為服務企業外地員工返程而開行的全國首趟定製專列。不僅杭州，浙江各市也是組團來搶，嘉善政府掏錢包飛機運回154名川籍員工，海寧和義烏包車包機包專列，報銷2/3路費。

在先發制人上，浙江確實先拔頭籌。

不過，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制勝之道從來不是自古華山一條路。

距離浙江一千公里以外的廣東，不僅向武漢輸出了病毒王炸鍾南山，除夕夜還出動南方醫科大學“小湯山團隊”等9家甲級醫院首批135人馳援湖北，至今已連續派出17批次超過2100名醫護人員。

在搶人大戰上，廣東的“殺手鐧”是政策先行。2月6日，廣東在三省當中率先出臺《關於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支持企業復工復產的若干政策措施》，提出針對疫情帶來的員工返程難問題，將安排專人幫助企業完成準備工作。

從2月15日開始，老廣們派出另一支戰團開拔西南，為企業復工做準備。2月18日，雲南497名務工人員免費乘坐政府組織的D4856次“滇粵號”列車返回廣東復工，接下來“滇粵號”還將開通兩趟勞務協作返崗專列。

參與“搶人”的還有廣東各地級市，2月19日起，東莞和雲南昭通、湖南湘西、貴州等地將3000多名員工，以包專車形式“一站式”接回東莞；中山市和雲南昭通聯合分批輸送超過1000名農民工；2月18日至3月底，佛山順德通過包車、鐵路專列和專門車廂免費接農民工返回。

實際上，作為人口總量第一大省，廣東在遷入率這塊始終佔據制高點，即使到2月18日浙江人口遷入率超越江蘇，兩省累計依然比廣東低5個百分點。

江蘇的“政策吸引+放開管制”的混合戰略。

2月3日，全國上下忙於抗疫的時候，蘇州第一個出臺《蘇“惠”十條》，從信貸、社保、租金、稅費等方面提供全方位惠企禮包，鮮為人知的是2月11日蘇州“復工通”平臺上線，集合復工政策、運輸需求、預約採集、人力資源調劑等功能，為復工企業提供一站式服務。

“廣東搶佔雲南，浙江則取道貴州，浙江遷入率排名急速提升，說明兩個問題，第一浙江在亡羊補牢，第二浙江有強大後發能力，三個省其實都有自己的殺手鐧，值得彼此借鑑。”張勇得出自己的結論。

收到信息後，導師眯著眼看了會兒窗外的天高雲淡，打開手機拍照功能，對著金雞湖遠處的“秋褲樓”按下快門。

02 放寬管制VS報銷路費

在先聲奪人的浙江看來，劍走偏鋒發動搶人大戰是情非得已，一方面確實在防疫初期忽視了企業需求，好在來者猶可追，後發及時；另一方面則是產業結構亟需優化。

用浙江省發改委副主任謝曉波的話來說，浙江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用工難、產業鏈協同難和物流暢通難。目前企業的復工率在加快提升，但是產能利用率依然恢復較慢，截至2月17日，浙江產能僅恢復去年同期三分之一，企業復工率僅為42.87%，主要是產業鏈上下游尚未復工，沒有配套。

只有加大力度解決產業鏈聯動、破解物流暢通和港口集卡運輸等關鍵問題，農民工的返程才有意義。

這說明，城市競爭不僅僅是報銷車票、包車包機包專列的問題，吸引人口的決定性因素：是企業就業質量和城市高瞻遠矚。

比如深圳，在這次搶人大戰裡面並沒有多少動作，但是春節後深圳人口遷入率在全國城市獨領風騷，撈人氣質這塊拿捏得死死的，為什麼？因為深圳的企業有足夠吸引力的薪酬，深圳的產業結構有其他城市難以複製的特質，深圳這座城市有虹吸要素的創新氛圍。不僅深圳，作為深圳產業配套城市的東莞，春節後遷入率也一直穩居全國第一，此外，穩居全國前十名的廣東城市還有廣州和佛山。

創新有創新的引流，實業有實業的虹吸，所以，廣東在吸人大法上始終一騎絕塵。

值得一提的還有中山，2月16日中山市決定全面放開管制，通過包車接送、為企業發放到崗補貼、對新聘人員按500元/人獎勵企業後，效果逐步體現。16日人口遷入率佔比尚在0.67%，全國排名29，19日已經上升到1.43%，全國排名12。

再來分析中山的遷入人口來源地，可以進一步得出結論，有預見性放寬管制的作用大於政府報銷路費。

淨人口流入和復工率關係密切，排在中山人口來源地前四名的分別是珠海、廣州、佛山和江門，此四城分別接壤中山的坦洲、黃圃、南頭等地，且整個春節期間變動不大，說明了是外市在中山的常住人口。從2月中旬開始，廣西貴港、梧州、玉林，湖南衡陽和邵陽、重慶、以及省內茂名、湛江、陽江等地成為前十名的人口來源地，這就值得注意了，說明廣西（來源佔比20.41%）、湖南（來源佔比10.83%）是中山外來務工人員穩定輸出地。而2月16日中山結合疫情發展決定放寬管制，寬鬆信息通過官方媒體、老鄉會等途徑迅速傳播，外地農民工放心收拾包袱回程了，因此迴流效應明顯。

實際上，一天之後的2月17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發佈《關於科學防治精準施策分區分級做好新冠肺炎疫情工作的指導意見》，要求各地要指定差異化的縣域防控和恢復經濟社會秩序措施，低風險地區全面恢復正常生產生活秩序，病例數穩定下降、疫情擴散風險有效管控的地區可以降低響應級別或終止響應。

03 城市戰爭搶完人搶什麼？

根據新華網智庫平臺思客數據，復工率的計算公式是：年後第一個工作周城市人口出行強度的日平均/春節前兩個工作周城市人口出行強度的日平均。比如中山近5個工作日（2月13日至19日）的城市人口出行強度分別為0.97、0.99、1.15、1.37和1.45，除以節前日出行強度4.68，復工率已經達到28.1%，如果按照本週內每日出行強度穩定在1.6左右，則復工率將接近35%，而佛山和東莞則分別為30%—40%之間。

人搶回來了，下一步怎麼辦？

恢復社會信心、恢復城市功能、把握擴張機遇。

第一、信心比黃金更重要

包車、包專列、包飛機拉回3000人能解決多少用工需求？恐怕也就一箇中型工廠的量。為什麼各地對包車接人樂此不疲？確實，企業幫助農民工返程存在出村困難、車票難買、包車費用高昂的問題，但是通過政府間交涉，能夠有效降低迴程難度，降低企業成本，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傳達政企與工人風雨同舟的信心。

聽老鄉說這個地方包車來接人了，你會不會有信心？

聽老鄉說這個地方放松管制不用隔離14天了，你會不會有信心？

聽老鄉說這個城市出了好政策，進企業打工能獎勵500塊，你會不會有信心？

我就問，當你聽到、看到、確認這些信息時，你會不會更有信心！

當務之急，政府應該發動宣傳機器，把本市寬管、本市暢通和本市安全三大信息擴散出去，把你要他們回來的強烈慾望釋放出去。放開管制意味著外來農民工能夠來你這自由求職；暢通無阻意味著他能進城市，進村居，進出租屋，不被歧視；疫情安全意味著我來了這裡比去別的城市安全，人和資金尋求安全避險是一樣的效果。

信心意味著優先選擇，也就意味著排除它項。

第二、城市功能恢復重在覆住、復營、復通

覆住。調整城市物業管理小區、村居出租屋管理模式，打通末梢區域，變一堵牆為一扇門，讓員工回得去、出得來、有尊嚴。一家用工數達三千人的企業反映，因為宿舍不足，超一半的員工在附近村居和社區居住，村封路、小區封閉，業主尚且只能2天出門一次，員工租客回家更是難上加難，導致企業不敢全面復工，上游企業也跟著撂閒，不打通小區和村居這最後一百米，企業正常復工肯定是奢望。

復營。這是2月17日的魔都外灘，各種商場依然門可羅雀。恆大研究院的數據顯示，僅在春節七天內，疫情已對餐飲行業零售額造成5000億損失，78%的餐飲企業營收損失達100%，著名潮汕牛肉火鍋店八合裡海記董事長林海平形容，“全面停業一個月，損失高達6000萬，八合裡海記現在已一把清零。”恢復營業，讓市場興旺起來，讓人們敢走出家門，也是當務之急。

圖片來源：天衣無縫 shanghaiwow

復通。政府包車能全國設點嗎？不能，政府報銷能全國執行嗎？也不能。對於政府不實行包車接送的大部分地區，買票返程依然存在困難，就應鼓勵客運行業全面恢復市際和省際班車，客運站場加密班次，政府部門應該收集企業返工接送需求，調配省市屬運力幫助企業輸送員工，仍是當務之急。

第三、把握擴張機遇

21世紀什麼最值錢？人才。疫情期間什麼最寶貴？產能。

人員到位了，運力恢復了，物資進來了，企業就具備了恢復生產的基本要素，這個時候能生產的比不能生產的有話事權，能多生產的比少生產的說話大聲，誰能為下游企業提供產品誰就能搶到訂單，這也是各地奮勇搶人的根本原因。

疫情本身不是好事，但因為疫情造成的產能壟斷不是壞事。一眨眼，疫情就要過去了，再不抓緊病毒就要死光了。壟斷優勢稍縱即逝，政府應該出臺政策，鼓勵互聯網平臺、行業協會等方面幫助企業擴張營銷渠道，讓企業融入更多的上下游鏈條中，搶佔寶貴的產能真空期。

杭州並不是只有阿里巴巴，東莞華為也建起了歐洲小鎮，城市不能只有衣著光鮮的辦公室白領，支撐實體經濟的依然是來自制造業的一線工人，只有他們源源不斷的生產產品供應全球，才能支撐起每一座城市的繁榮體面。

今天，城市把復工率提升到和降低確診數同等重要的地位，再次證實了農民工在當下對這個國家堅如磐石、不可替代的作用。

復工率面前，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

泓睿達法評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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