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當生命走向盡頭,是選擇繼續治療抑或是享受最後的時光?

小說:當生命走向盡頭,是選擇繼續治療抑或是享受最後的時光?

回到醫院後的朱允衝看到病床上兒子沉睡的臉龐,在心裡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為了剛剛自己想要放棄的念頭。

兒子化療的副作用很明顯,然而效果不大,知明的病情不斷地在惡化,化療產生的副作用導致孩子的皮膚變得黝黑,滿嘴的口腔潰瘍根本無法進食。

飢餓和疼痛讓這個才四歲的孩子承受著他根本無法承受的痛苦,不知道是第幾次,他們夫妻倆在深夜抱頭痛哭,在孩子面前他們從未流過一滴眼淚,只有在深夜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有時間和空間宣洩自己內心的情緒。

1993年7月13日,朱允衝永遠都記得那天,醫院一連下達了兩張病危通知書。醫生找他們夫妻倆談話,讓他們放棄,回家讓孩子輕鬆地度過最後一點時光。

在醫生面前,袁琴跪了下來,朱允衝趕忙抱緊了妻子,夫妻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的不能自已。有哪對父母願意這樣親口答應不再治療?沒有!

走出醫生辦公室的夫妻倆,很默契地擦乾了眼淚,走進病房時,又換上了一副笑臉!睡醒的孩子又開始哭,嘴巴里的疼痛讓他醒著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朱允衝把孩子抱起來,“知明,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啊?爸爸帶你去玩?”朱允衝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不是帶著孩子出去玩的時候,但是他怕來不及了。

孩子哭著指了指窗外。從入院開始,到現在大半年過去了,孩子還沒有出過醫院!

和醫生商量過後,簽過知情同意書,夫妻倆帶著孩子來到了遊樂場。看著眼前花花綠綠的遊樂設施,孩子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過去。

他的小手不斷指揮著方向,讓爸爸帶他去玩。他小腿使勁掙扎著想要擺脫爸爸的懷抱,但這是朱允衝最後的底線,不行!絕對不行!

可能也懂得父親的心思,他不再掙扎,小手指了指旋轉木馬的方向,夫妻倆便帶著孩子一起坐了上去,一起一伏的旋轉木馬讓孩子不斷髮出咯咯咯的笑聲。

朱允衝夫妻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這可能是屬於這個小家庭最後的歡樂時光了。

在遊樂場玩了兩個小時,朱允衝帶著孩子回到了醫院,醫院的醫生護士立馬圍了上來查看,就怕這個瓷娃娃在外出現什麼問題,可是孩子自從回來之後破天荒地精神變好了很多。

這讓袁琴和朱允衝又有了堅持治療下去的決心。

歡樂的時光過後,不得不面對的還是那些冰冷的針頭,毫無感情的藥品。日復一日的還是孩子的哭聲和孩子滿是淤青的小身子。

在病床上的孩子彷彿一個木偶,任醫護人員擺弄著,“允衝,我們帶孩子回家吧!”

一向堅強從不肯放棄的袁琴突然對朱允衝說道,這話著實讓朱允衝嚇了一跳。

“為什麼?”朱允衝驚諤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不相信這是從妻子嘴裡說出來的話。

袁琴深吸一口氣,“我想通了,咱們回鎮上衛生院,孩子在這個醫院一直住著不舒服。”

朱允衝沉默了,良久,他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但是一旦做出這個決定就意味著他已經完全放棄了給孩子治癒的希望。

他再一次去找了主治醫生,決定進行最後一次的談話。

“找到匹配的骨髓有希望嗎?”

不出朱允衝所料,他還是搖了搖頭!

“嗯,明白了!”朱允衝點了點頭!

當朱允衝抱著孩子踏出這個醫院門檻時,突然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兒子,爸爸帶你回家,以後咱們不打那麼疼的針了!”說完,他在兒子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當他們抱著孩子回到衛生所時,不少醫生護士都圍了過來,這裡的醫生護士已經認識了這個可憐的孩子,紛紛嘆息著:怎麼會得這個病,真是可憐!

朱允沖和袁琴已經比較坦然了,對他們來說現在只要孩子能少點痛苦,他們也就滿足了。

在衛生院裡,孩子雖然停止了治療,但是心情好了很多,他再也不用懼怕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現在他們大多都是過來給他個小玩具或者一些小零食,看著孩子心情好了起來,朱允沖和袁琴倆人暗暗長噓一口氣,他們做的決定沒錯!

可是當他們回到鎮上的消息傳到村裡,朱敬坐不住了,兒子兒媳這是什麼意思,這不就是放棄了嗎?他們捨得,可我捨不得,朱敬一拍桌子,立馬趕到了衛生院!

“你們這是幹啥?不治了?”剛到衛生所,朱敬就把兒子拉了出來。

朱允衝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當作是默認。

朱敬氣的四下裡找掃把,想要打這個不懂事的孩子,“我特麼給你那些錢你就不治了?啊?那可是你親兒子!”親兒子三個字咬的特別重,他試圖喚醒兒子心裡那一絲“良知”。

朱允衝拉住了父親的袖子,眼淚早已爬滿了他的臉,“爹,你別急,不是我們不治了,是治不了了!真的治不了了!”這句話說完,朱允衝便蹲在地上哭得渾身顫抖!

剛剛還怒火中燒的朱敬也平靜了下來,看著自己這個高大結實的兒子,此時哭得就像一個小孩,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疼。

“帶我去看看我孫子!”朱敬把朱允衝扶了起來,幫他擦乾了眼淚。

孩子還是活潑的孩子,只是戴著口罩,臉上的病態難掩!朱敬剛抱起孩子,就老淚縱橫,他忍不住,朱允衝在旁邊提醒著他讓他別當著孩子的面哭。

“我是太想我孫子了,爺爺高興的!”為了掩飾悲傷,朱敬連忙看著孩子,撒謊道。

小傢伙用手給爺爺擦了擦眼淚,然後又隔著口罩吧唧一口親在朱敬地臉上,剛剛收住的眼淚,頃刻間又湧了出來,朱敬立馬把孩子交給了朱允衝,自己快步走了出去,嘴裡喃喃道:“爺爺就是想你了,太想你了,太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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