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夏洛克·福爾摩斯,在《四簽名》中,曾對華生說過一番話——

“當你排除所有其他不可能的東西,不論剩下多少,且不論剩下的東西,看起來多麼有違常理,它必定就是真相”。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面對已經沒有太多事實證據,可供追蹤的懸案時。遵循這條規律,也許是唯一通往真相的曲折小徑。回想一下,歷史上,讓人或恐懼或著迷的未解案件,那些隱藏幕後的真兇,無聲受害者,圍繞案件的複雜背景,以及前後大小插曲,都讓“懸案”這一簡單詞彙,有了持續激發人們想象力,催動恐懼與焦慮這些原始情緒的砰砰心跳聲。這代表了生命存在的聲音,不僅提醒你對正義一詞的理解,還暗示著一個人,與他腳踏的社會,失衡之先的崩裂前兆。

作為小號第一篇內容,自然要選大名鼎鼎的案件做主菜。綜合傳奇性與知名度,非“開膛手傑克”一案莫屬。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不過,相比市面上隨手能翻閱到的剖析。我決定換一角度,以一位真實存在的刑偵學大師視角,帶你剖析案件肌理,窺探沉寂百年的模糊光影。這裡沒有單純的故事,也沒有枯燥的事實堆積,而是融合實景重現、細節分析、罪犯畫像與犯罪心理學常識的自助大餐。請相信,一旦你開始理解,一個有血有肉的偵探,是如何解讀真實案件時,這份樂趣,比單純看點獵奇怪談,更豐富可口。

大快朵頤前,先介紹下引路人,號稱美國當代“福爾摩斯”,曾任職FBI的犯罪心理學大師——約翰·道格拉斯。他不僅是頂尖的犯罪側寫師;也是現代犯罪調查分析研究的領軍人;他創建了聯邦調查局行為科學支援科;也是最早深入研究連環殺人狂內心世界的人。其傳奇經歷,不僅為美劇《CSI犯罪現場調查》和《犯罪心理》提供了諸多靈感。個人經歷,還改編成了傑作《心靈獵人》。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美劇與現實中的道格拉斯探員

除了道格拉斯探員之外(作為主講人,你以後會時常看到這個名字),另一位主角,歷史上連環殺人狂的祖師爺:開膛手傑克,你肯定有所耳聞。這位無名兇犯,已被人翻來覆去嚼爛了,只要談及殺人狂,就避不開這位困擾了無數人的神秘殺手。

本案如此具有吸引力,不僅因為發生英國工業革命頂峰,被無限浪漫化的維多利亞時代,以及那個駭人的稱號——開膛手,還有他確確實實,創造了一個讓當時與後世人品讀起來,汗毛倒豎的邪惡神話。對探員來說,分析這一連環殺人犯原型的誘惑,自然無法阻擋。但問題是,開膛手無論從作案手腕,還是殘忍程度上,放之連環殺人案歷史來看,都不算太高,但它卻能如此長久激發公眾的熱情,甚至被冠以魔鬼代言人的稱號,的確是很有趣的現象。

要理解這一切背後的始末緣由,我們先得回到19世紀末,也就是1888年的英國。一窺當時整個社會,特別是倫敦這座大城市的風貌。才能從時代背景角度,理解什麼樣的土壤,可能孕育出連環殺人狂。

盛世孔窺

煤氣燈、四輪馬車、下午茶、充斥蕾絲與荷葉邊的華美服侍,可能是提起維多利亞時代的第一印象。從高空俯瞰大英帝國的心臟,倫敦城,那個正處於維多利亞女王統治高峰期的龐大城市,無論每天是不是要工作18個小時,每個人,都或多或少,享受著工業革命帶來的豐厚果實。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當時,倫敦西區戲院中,很多居民會在閒暇之餘,擠進能容納上千人的大廳,欣賞正流行的舞臺劇《化生博士》。這個故事,取材於一本哥特小說,主旨意在討論人性與善惡的界限:人為何時而心善如天使,又時而狠毒如惡魔?每個在場觀眾,都深深著迷於其激烈而緊張的情節。而一旦走出劇院,他們就會馬上忘記,何謂陽光之下,必有陰霾,他們不曾真的理解,人的瘋狂與邪惡,能以怎樣的姿態,顯露其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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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東區

倫敦另一端,靠近港口的一塊,就是倫敦東區——更多人避之不及的貧民聚居地。開膛手傑克一案的發生地,也是東區的白教堂大街一帶。那是貧民窟核心的核心,整個倫敦最為混亂和貧窮的地方。美國作家傑克·倫敦,曾用“無底深淵”一詞形容那裡。因為日不落帝國名號,大量無家可歸,或是遭受政治迫害的東歐人也雲集此地。他們操著不同的語言,有著和本地人格格不入的生活習慣,其中人數最多的,就是猶太人。

對這些在社會底層掙扎的人來說,他們沒有時間和心力,來了解身後的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生活主旋律。居住在白教堂大街一帶,正經工作和溫飽更是奢望。街頭巷尾垃圾漫溢,泥濘道路上糞尿橫流,大量無家可歸者只能在夾縫中露宿,即使有幸片瓦遮身,也要擠在破敗窩棚裡,忍受隨時可能爆發的傳染病。整個東區常住人口將近百萬,其中十萬人,沒有固定工作,依靠打零工和坑蒙拐騙生活。不是睡在大街,就是住在福利院裡,或想方設法找廉價旅館的粗魯老闆賒賬,那裡房租日結,而給不起的也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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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8年,白教堂大街

“第一滴血”

無論階層如何,有人的地方,就有各色需求,而需求催生產業。據倫敦警察局統計,光白教堂地區,登記在冊的妓女就超過千人。而本案中,公認的第一名受害者,外號波莉的瑪麗·尼古拉斯,就是其中一員。根據記錄,瑪麗身高不過一米六零,四十多歲,跟當時很多人一樣,她身患多種慢性病和營養不良,嘴裡牙齒也參差不齊。很少有人真心願意出賣肉體,瑪麗也只是為了有個屋頂遮風擋雨。但苦悶無處發洩,她就只能通過酗酒來暫時忘卻現世煩惱。與很多人一樣,瑪麗也有過短暫的婚姻。分手的原因如出一轍:夫妻雙方, 都斥責對方是個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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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倫敦性工作者

1888年8月最後一天,凌晨一點剛過。瑪麗趁著暮色深沉,偷偷溜進了白教堂一家廉價旅館。她之前是這裡的住戶,但“一不小心”把錢都花在了買醉上,就只得低三下四,央求老闆賒賬。顯然,旅館不是救濟所,瑪麗醉醺醺地回到大街上。大約一個小時後,她遇見了一位名叫艾米麗的朋友,據艾米麗後來說,當時瑪麗已經醉到必須靠牆才能站住。

一番短暫交談後,瑪麗對朋友的安全提醒置若罔聞。她說,自己必須馬上掙夠房費,應該不會花太長時間。接著就步履蹣跚,走向了花丁街的方向。

這也是人們,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瑪麗·尼古拉斯。

又兩個小時過去,凌晨三點四十分左右。兩位馬車伕,行走在距離白教堂醫院,不到一個街區遠的巴克斯路上。其中一人,突然瞥見,街對面一戶馬廄門口,好像橫擺著一捆帆布。或是見財起意,他想去看看能不能撿個便宜,但走到近處,定睛一看,這哪是什麼天降橫財,完全是天降橫禍:地上橫躺著的,是一具雙眼圓睜的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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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現場,巴克斯路舊景

據當事人口述,女屍雙手當時橫放兩側,雙腿分開,裙子抹上胸口,身旁還有一頂裝飾黑天鵝絨的草帽。手指接觸屍體時,馬車伕還感到一陣餘溫。不消多時,巡警和距離最近的執業醫師聞訊趕來,在現場開始了一次簡單調查。

那時倫敦,還沒有專業法醫,凡與警探關係密切的,都會被臨時徵召幫忙。這位盧埃林醫生,檢查屍體後,發現致命傷,應當是貫穿咽喉的兩處刀口。而因屍體上並無多少血跡,腿部還留有餘溫,他推測,死亡時間應該不久,大約30分鐘前。隨即,屍體就被馬車運往停屍房,這時天光微亮,圍觀閒人已擠滿現場,第一波關於謀殺的小道消息,也開始散廣。

停屍房裡,警察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線索。從衣著和半夜遊蕩在外的事實來說,女屍生前是一名妓女,這一點不難確定。白教堂區的妓女謀殺案並非罕見,動機通常也是劫財和報復,但屍檢結果暴露出的問題,卻讓在場警員不住懷疑,事情並非搶劫殺人那麼簡單

原來,屍體除了致命傷,其腹部也被多次刺穿和割裂。傷口之烈,內臟都裸露在外。臉部和脖頸淤青血腫,暗示著她生前遭到毆打。喉嚨處的環形切口,切斷了所有動脈和脊柱外膜,這種乾淨利落的傷口,必然是由鋒利銳器,比如一把匕首造成。脖子邊另有一處大拇指痕跡,像是右手按壓的結果。女屍的社會身份也隨即確認,她裙子上的洗衣服標籤表明,她就是瑪麗·尼古拉斯,45歲的夜間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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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安·尼古拉斯(綽號“波莉”)

牛刀小探

先暫停一下,我們現在已到手一些線索,主要是屍體上的人為痕跡。根據這些發現,道格拉斯探員又能做出什麼分析?

先從較輕的淤傷說起。這種傷痕,一般來自突然襲擊。而兇手為何要突然發難?很顯然,為在最短時間內,讓受害人失去反抗能力。這種行為並不奇怪,關鍵是行為背後的動機問題。道格拉斯探員開創的犯罪行為分析法,就是通過案發時的種種行為線索,發掘其背後動機,繼而由動機推導出人格特質,勾勒出嫌疑人輪廓。這就像是沒有示意圖的積木遊戲,依靠藏匿在證據背後的因果,發掘最有可能的真相。

突然襲擊被害人的傢伙,顯然對自己缺乏信心。他沒有把握,能夠依靠言語或其他力量控制被害人,不引起太大騷動,就讓對方來到更掩人耳目的地方。那麼先下手為強,就是唯一選擇,也是我們得以接近,罪犯內心世界的第一條線索。

接下來就是腹部的穿刺傷。從傷口外觀來看,它們都是死後造成的。這種行為目的不是為了致命,更像是發洩。奪走瑪麗生命的致命傷,脖子上的環形切口,則暗示罪犯試圖讓她身首兩分。這兩處傷痕,一面能證明兇手的殘暴與冷血,另一面,

它說明罪犯,並非一個頭腦清醒,做事有條有理的殺人犯。在一處隨時都可能有人經過的地方,做這麼大動作,顯然沒有深思熟慮。

這裡補充一下,道格拉斯對於殺人犯的分類標準:有條理、無條理和混合型三種。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其中無條理型罪犯,雖能形成犯罪意圖,但因瘋癲的幻想和動機,影響了其正常思維,從而無法乾淨利落制定和實施犯罪計劃,通常也會把現場搞得一片狼藉。你在網上,能夠找到一些屍檢照片(心理素質不高請勿手癢),這顯然就是一個可能憎恨女性,對其身體有著變態好奇心的人所為。

但開膛手的瘋狂程度則有待商榷。畢竟,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很容易因為過度狂放,迅速落網。但本案顯然不是如此。這就是說,罪犯雖然有著性格障礙,但也有一定能力,依據社會規則行事,只是時常屈服於犯罪衝動,徘徊在危險的中間地帶。

不僅如此,除了直接證據,也就是可以看見的傷口外。那些沒有傷口的地方,也暗藏玄機。兇手沒有對瑪麗臉部施暴,道格拉斯認為,這可能暗示兇手並不認識受害人,她只是偶然闖進了他的視線。根據現代犯罪心理學觀點,除了那些試圖隱藏被害人身份的傢伙外,想在殺戮中獲得控制感和權力感的人,更有可能對被害人的臉下手。

可想而知,倫敦警方也是頭一次面對這種罪犯。最早負責本案調查的,蘇格蘭場警察局長唐納德·斯文森也承認,警方都束手無策,看不出兇手的動機。當時警察,的確缺乏對犯罪的理解,如果對比那些年代相似,時隔久遠的懸案。經驗匱乏和技術落後,也是他們始終懸而未決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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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有人可能會有疑問,為什麼我看到的開膛手傑克文章裡,說第一名死者,是倉庫管理員的妻子,瑪莎·塔布蓮呢?實際上,這起案件在官方文件裡,並沒有和開膛手聯繫上,從案件的很多細節來看,跟她在一起的一名士兵,也許更有嫌疑,這裡就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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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中39刀,疑似開膛手殺害的瑪莎·塔布蓮

血案再起

但歸根到底,一個月內,兩起謀殺,對當時倫敦人來說,只能算是心頭一緊,還引起不了太大陣仗。畢竟,妓女作為邊緣人群,跟社會各階層都缺乏聯繫,失蹤後,也很少有人會為其伸張正義。經常在城市之間漂泊的習慣,讓人更難在意她們的下落。所以,雖然瑪麗死狀悽慘,但太陽還是照常升起,倫敦東區一如既往熙熙攘攘,這一平靜的假象,一直持續到了9月8號。

現在時間,早上六點。不知第幾次宿醉醒來後,馬車伕約翰·戴維斯,離開了自己的公寓。他住在漢伯裡大街29號。下樓時他一扭臉,就望見了,沒人會願意起床後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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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起案發現場,漢伯裡大街29號公寓

院子裡,仰面朝天躺著一具女屍。臉上蓋著衣服,看不清長相,但馬車伕的視線,都停留在她那鮮血淋漓的腹部。女屍內臟被人剖出,腸子掛在左肩膀,雙腿分開交叉,完全一番地獄景象。

屍檢報告中聲稱,屍體似乎被某種類似宗教儀式的方式處理過。左臂壓左胸,大腿彎曲,腳掌貼地,膝蓋外翻,臉部和舌頭腫脹外伸。跟此前發現的瑪麗不同,她的牙齒完整。屍體損毀程度嚴重,致命傷也是喉嚨處的環形切口。死者頭部附近的柵欄上,還殘留了不少血跡。

法醫繼續推斷,這些傷口,基本來自一把鋒利的窄刃匕首。造成這麼嚴重破壞,至少要花費一個小時。但這點其實值得商榷,現場沒有發現搏鬥痕跡,兇手應當也是突然襲擊受害人,讓她迅速失去了意識。

除了屍體,現場還有一些物證。死者被撕開的衣服口袋裡,原本裝著的梳子、信封、和藥丸等等,都被放在屍體上不同部位。距離女屍不到一米遠的地方,還放著一塊,沾滿血跡的

皮革圍裙。這是皮匠和屠夫的裝備。但當時血液檢測技術還未出現,不僅血型無法判斷,連人血還是動物血都很難區分,從血跡的外觀來看,應該有些年頭。而這件圍裙,後來也引出了不小的風波。

奇怪的姿態,有意擺放的個人物品,都成為了開膛手一案後來越傳越玄,甚至牽扯到了共濟會的陰謀論的起點。基於此,道格拉斯探員認為,如果描述準確,這就恰好證明,兇手的確有某種偏執性精神疾病。

根據犯罪學記錄,許多無條理型罪犯,除了殘忍攻擊被害人外,還會故意安排看起來玄乎的儀式性動作。也就是把現場佈置得像某些祭祀一樣。這一動機,出於他們控制被害人和犯罪現場的心理需求。說白了,就要營造能夠掌握一切的場面。你在很多電影裡,都會看到類似場面。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美劇《真探》中,類似儀式性場景

所以,結合第二起兇案線索,兇手畫像也更清晰了一層。

道格拉斯探員覺得,這個嫌疑人,不僅異常暴力,且不夠成熟,還有著異常的性格缺陷。二次屍檢證明,開膛手除了扯出死者內臟,還偷走了她的子宮,膀胱和一部分陰道。他似乎不只是個殺人犯,還有著收集人體器官的變態慾望。

這種行為,在維多利亞時代可是頭一遭,但就探員對類似罪犯的研究中,他發現,這其實是一種“閹割行為”:兇手可能覺得,女性身體充滿性威脅意味,通過破壞性器官,他可以發洩對女性的恐懼,憎恨與焦慮。

屍體身份,也很快確認。一名洗衣女工認出,死者就是她的朋友安妮·查普曼,年齡不到50歲。這個年紀的妓女,健康狀況通常堪憂,安妮的肺部和腦膜,都檢測出了慢性病。如果沒有遭到毒手,她也可能在幾年內喪命。與第一名死者瑪麗一樣,安妮也有著破碎的婚姻。她和前夫都有酗酒問題。除了賣淫之外,她還靠售賣一些手工藝品和火柴為生,通常住在多賽特大街的廉價旅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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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查普曼

安妮被殺前的經歷相對清晰:案發前夜,她對朋友說自己身體不適,但還是要搞點錢來支付房費。一整天,安妮都在喝酒,出門時也是醉醺醺。回到旅社後,她和第一位死者瑪麗一樣,央求老闆不要把床位讓給他人,就走上了大街。

而接下來警方蒐集到的證詞,就充滿各種混亂和矛盾。

A說:當天凌晨五點,見到安妮在市場對面酒館裡;

B說:凌晨5點半,看到安妮在大街上跟一名男子說話,對方似乎是個外國人,好像是在做交易,安妮同意了對方的某些要求;

C說:自己曾經聽到29號院子裡有過激烈打鬥,有人大聲喊叫,但警方對此表示懷疑。

但以上證詞,都來自於間接目擊者,也就是沒有親眼看到行兇的人。無法作為直接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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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新聞報道標題

也從這時開始,蘇格蘭場警員,就認定瑪麗之死與安妮被殺有所關聯。兇手毫無疑問,應該是同一個人。警方還開始懷疑,1888年4月的另一起妓女謀殺案中,下體被塞入異物的被害者,也是白教堂血案的真兇,拿來熱身的犧牲品。

恐慌發酵

第二起謀殺曝光,終於讓倫敦各個階層居民,意識到還有東區這麼個地方。

人們總是習慣對生活中的陰暗面視而不見,那些貧民是死是活,只要不在自己家門口,又有什麼關係呢?但開膛手傑克(這時他還沒有得到這個綽號),卻改變了這一切。19世紀末,英國報業發展迅猛,從世紀初的100多家,膨脹到當時的5000多家。

大小記者,開始湧入東區大街小巷,謀殺案現場也成為旅遊勝地。有人建議內政部發布懸賞通告,但部長卻擔心懸賞引發謠言,干擾警方調查,拒絕了這一提議。但地方報紙,不會放過這一吸引眼球的機會。他們連篇累牘,大肆渲染謀殺的慘烈。這也難怪,小報生存之道,就是玩弄事實,編織駭人故事,提高銷量。雙重催化下,謠言一點沒見少,反而越傳越玄。

有法醫說兇手可能有醫學常識,醫生就立刻成為懷疑對象,正直公民墮落成冷血殺手,人人都喜歡這種憤世嫉俗且富有戲劇性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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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公眾猜測開膛手身份的雜誌漫畫

“皮革圍裙”無辜嗎?

還記得安妮屍體旁發現的皮革圍裙嗎?

關於這一物證的猜測,現在也甚囂塵上。警察通過尋訪附近居民,瞭解到,

皮革圍裙是當地一惡霸的稱號。那人總是穿著一件圍裙,出沒在市場附近,敲詐妓女,收取保護費。皮革圍裙大概四十多歲,身材矮壯,脖子也粗,有著虯結的黑色鬍鬚。可想而知,這樣劣跡斑斑的街頭無賴,很容易會被懷疑是血案真兇。

這也是本案中第一個著名嫌疑人。雖然對於此人身份眾說紛紜,但他最可能,是一個叫約翰·皮澤爾的猶太鞋匠。住在漢伯裡大街的人說,9月8日凌晨,案發當天,他曾看到約翰拿著匕首威脅一名婦女。兩天後,皮澤爾就被逮捕,警方在其住所裡,搜到了一把匕首。

警局裡,目擊者宣稱,皮澤爾就是他在8號看到的人。但他本人則大為光火,說自己受到了子虛烏有的指控。的確,皮澤爾作為第一個被捕嫌疑人的時間短,他兩天後就被釋放了。因為指控皮澤爾的人,無法肯定停屍房裡的安妮,就是皮澤爾霸凌的對象。同時,不在場證明也讓懷疑土崩瓦解,皮革圍裙的確沒有說謊。

這裡要注意一點,皮澤爾這樣劣跡斑斑的人,的確容易招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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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人物”

只要稍加想象,他就會和虐殺妓女的亡命徒劃上等號。開膛手傑克一案中,與皮澤爾類似,因為間接證據被懷疑的人還有不少。而如果警方沒有經過不在場調查,就盲目判斷,那顯然有違法律和正義。皮革圍裙在其他方面可能是個壞人,但在本案中,他是無辜的。

即使大體上擺脫嫌疑,皮革圍裙的發現,讓本已深藏英國各界的“排猶情緒”開始發酵。接下來的一件事中,這股浪潮更被推到了頂峰。但現在,懷疑、揣測和無端幻想,已經開始凝聚成了歇斯底里的原型。

就像開頭所說,倫敦東區,有一股顯著勢力,由猶太人移民組成,他們也是英國人口中的老外。本地人認為,猶太人語言奇怪,不愛交際,總是生活在自己的社區,還和其他民族國家的人,保持一種禮貌但防範的距離感。英格蘭文化中持續數百年的排猶傳統,在兇殺案的催化下,猶太人自然成了重點懷疑對象。更何況,開膛手可能是屠夫或者皮匠的猜測,也契合了這些職業,大多是猶太移民佔據的事實。就像每個自傲的民族都會下意識認為,一個真正的英國人,不會做出這種瘋狂之舉,那麼轉嫁責任給移民,當然就是最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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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界內部畫報

何為“色情殺人狂”?

本篇最後,我們再來聊一個犯罪心理學概念——色情殺人狂。簡單來說,就是以發洩性慾為目的的殺人犯。就像前些年破獲的白銀連環殺人案,兇手也屬於色情殺人狂類型。

1980年,約翰·道格拉斯與其同事,發佈了一片研究報告,奠定了這一類型罪犯的行為特徵:他們會切下被害人身體上,跟性有緊密聯繫部分,比如乳房,子宮和外陰。同時根據之前描述的犯罪特點。色情殺人狂的人格類型,還能被區分為條理型和無條理型兩種。

“條理型罪犯”顧名思義,就是犯罪有計劃有安排。他們能在社會中生活,但是極度自私,只在乎自己,從不在意和尊重別人的利益。他們瞭解犯罪的後果,但還是無所顧忌。這是因為,侵害他人能讓其獲得滿足和力量感。這是他們從別的渠道,無法獲得的東西。

這種人,通常有著較為清晰的自我認知,多半自卑,厭惡自己可憐的社會成就,想擁有宏大的現實虛榮,他們比較聰明,會對犯罪提前計劃,同時想方設法逃離懲罰,比如只在距離家較遠地方作案,並用毀屍滅跡等手段阻礙調查。

相反,“無條理型罪犯”本質上有些自閉,通常覺得孤獨,和社會格格不入。他們或因智力問題,或缺乏經驗,很難有計劃地實施犯罪。與條理型不同,在還沒成為老練殺手前,他們經常在家和工作地點附近犯罪,因為那裡讓他們覺得熟悉和踏實。就像韓國華城連環殺人案真兇,他的作案範圍,也集中在居住地郊區附近。

這兩種類型色情殺人狂,對待被害者的態度不一:條理型罪犯分屍,目的是為了防止別人認出被害者,或者表達對死者的輕視和敵意;無條理型罪犯,也會損毀屍體,但動機往往出於性衝動和好奇,比如想知道女人身體裡面有什麼東西。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除了區別,兩者也有共同點。他們都會帶有一種強迫性質的妄想傾向。這種妄想,在持續膨脹後,可能轉為殺戮的慾望。

如果在妄想的巔峰期,有人闖入了他們的視野,就會成為目標。同時,色情殺人狂,也很少使用槍支,習慣用刀、短棍和雙手。這能延長他們的施暴時間,帶來更多變態滿足。切下死者的身體,則意味著他們想要完全控制被害人,即使在人死了之後。

這種犯罪人格形成,緣因其無法正確處理性衝動。對色情殺人狂而言,他們開始,會試圖獲得一些能引發性幻想的物件,來滿足對力量的妄想,比如,偷竊內衣,偷窺人洗澡等等。這些不太暴力的罪行,能彌補其自卑,滿足無法和異性正常交往的缺憾。他們也會藉此表達對社會的不滿。但這種人看似憤世嫉俗,蔑視權威,一旦得勢,一樣會想方設法控制和壓榨他人。

按以上特點,開膛手系列案件真兇,就可以被歸為色情殺人狂。道格拉斯探員根據線索分析,認為他屬於有條理型和無條理型之間。

當然,這種殺人狂,也並非1888年倫敦所獨有的產物。只能說,從這個時間節點開始,這類型犯罪者,才開始被定義,區別和研究。連環殺人犯罪,可能和人類歷史一樣久遠,也不受任何地域和文化限制。只是在此之前,由於對動機和行為學的知識匱乏,他們會被當成普通的殺人案處理。

那麼,到此為止,我們聊了開膛手傑克一案中,最先出現的兩名受害人,以及被排除嫌疑的第一個人。

由於篇幅限制,關於本案內容暫且告一段落。下一篇文章中,我們將從一場雙重謀殺開始,看看開膛手是如何挑釁警方?那些用鮮血書寫的信件,又到底是不是真的?神秘的共濟會,跟本案是否真有關聯?請待下回分解。

“懸案解碼”——來自地獄的開膛手傑克(上)

開膛手“親筆血書”預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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