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百程旅遊關門清算的消息刷屏，這或許不是第一家因疫情而倒下的旅遊企業。
疫情衝擊之下，各地出臺交通管控措施，人們居家隔離，各類旅遊產品也被相關部門緊急叫停，旅遊業受到嚴重影響。
雖然近期文旅部要求景區不搞一刀切，停擺多時的旅遊業開始重啟，各地景區陸續限流開放，但人們出行仍然謹慎。在黃山景區開放首日，限流1萬人，但只迎來1名遊客。
在客流量嚴重萎縮，現金流吃緊的情況下，旅遊業正在經歷哪些變化，相關政策措施如何支持，行業內部如何應對？對於重點旅遊城市而言，旅遊收入是當地財政的支柱，如何應對疫情衝擊？
來 源丨21世紀經濟報道（ID：jjbd21）
記 者丨周慧、陳潔
編 輯丨李博、張楠
一場席捲而來的疫情，讓旅遊行業“寒風凜冽”。
1月24日，文化和旅遊部辦公廳發佈通知，即日起，全國旅行社及在線旅遊企業暫停經營團隊旅遊及“機票+酒店”旅遊產品。各地景區紛紛關閉，旅遊市場一瞬間“凍結”。
經營困難，是目前旅遊城市酒店和民宿面臨的普遍問題。雖然部分景區已宣佈對外迎客，但景區民宿、餐飲依舊沒迎來客人。
“我們粗略估算，僅僅旅行社全行業，從春節到2月底，預計退訂以及毛利的損失在50億元以上，還不包括人工成本，也不包含所有資源端（住宿、航空、車、景區等）。”攜程相關人士表示。
景區的“寂寞春天”：多地民宿44天零住客
3月3日，濟南趵突泉景區遊人稀少。雖然部分景區已宣佈對外迎客，但景區民宿、餐飲依舊沒迎來客人。（圖片：視覺中國）
“景區開放了，但外地遊客過不來。”沐瀾酒店管理有限公司陳經理介紹，蘇州周莊景區內的餐廳、民宿都還未正式營業，即便遊客來了，餐飲和住宿的選擇也非常有限。
三月時節，景區迎來了最寂寞的春天，不少景區民宿和餐飲都在盼著疫情結束。
按照文化和旅遊部2月底發佈的政策，堅持分區分級原則，不搞“一刀切”。對旅遊景區開放條件和必要性進行全面評估，疫情高風險地區旅遊景區暫緩開放，疫情中風險和低風險地區旅遊景區開放工作由當地黨委政府決定。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聯繫大理旅遊集散中心諮詢，相關工作人員表示，目前大理的所有景點都沒有開放。如果從高風險地區到大理需要先隔離14天，如果從低風險地區過去，需要找當地社區、酒店申報獲住宿許可。對於哪些地方屬於被大理認定的高風險地區，工作人員表示並不清楚，建議記者諮詢所在地衛健委。
在大理開民宿的阿岑介紹，目前她並沒有接到民宿可以開放的通知，外地遊客去當地旅遊，有可能會被要求隔離14天，目前當地很少見到遊客。
目前已經開放的景區運營情況如何？
3月4日，陝西全省星級飯店已恢復營業120家，佔總數的35.3%。陝西省A級旅遊景區已恢復開放179家，佔總數的38.9%。
2月20日8:00起，江蘇周莊古鎮景區按規定有序開放已關停的公園景點，所屬的露天型收費景點原則上按正常經營時間開放。
3月4日，江蘇水鄉周莊旅遊股份有限公司相關工作人員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目前周莊景區街道開放了，但是到周莊的車需要途經很多卡口，不能保證旅客能成功通行，每個卡口需要查相應的健康碼。該工作人員還提到，目前周莊景區內的民宿和餐飲都還沒開業，工作人員表示現在來景區很不方便，建議疫情結束後再過來。
“不僅僅是周莊內的酒店不開，崑山市區的不少酒店也都沒開。”該工作人員建議，景區何時恢復住宿和餐飲還得看疫情情況。
那麼，在半開放狀態下，景區的經營性項目運營如何？
2月26日起，河北張家口市崇禮區萬龍、太舞、銀河三大滑雪場階段性開放限額預約滑雪。
3月3日，重新開放的崇禮滑雪場又宣佈，因疫情防控需要，暫停接受北京客源預訂。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聯繫太舞滑雪場，工作人員建議，旅客最好下個雪季再去崇禮。即便不是北京客源，也需要先向雪場提交身份信息預約，然後再由雪場向當地公安局提交申請，獲批准後旅客才能進滑雪場。工作人員還提醒，獲批進雪場的遊客不多，太舞酒店也即將歇業，目前太舞小鎮只剩下兩家餐廳營業，過來吃住可能都不方便。
經營困難是目前旅遊城市酒店和民宿面臨的普遍問題。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江蘇蘇州崑山周莊古鎮、浙江嘉興西塘古鎮、浙江湖州德清莫干山以及雲南大理等景區民宿發現，雖然這些地區已宣佈對外迎客，但景區民宿、餐飲依舊沒迎來客人，從1月23日至3月4日零住客。
一家民宿店老闆娘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她已經找了兼職工作，準備做回她十年前的建築設計師工作。
西塘的一家民宿老闆介紹，他在西塘租的三處房源1月23日至今都沒有客人。其中一處房源租房合同2月份到期，他對今年上半年的民宿經濟都不樂觀，也就沒再續租。
該民宿老闆預期，2020年上半年民宿行業會不景氣，具體恢復情況還得看疫情的發展狀況。當地政府已經找商戶聽取了建議，集中瞭解民宿行業目前面臨的問題，疫情結束後地方有望出臺對於民宿發展的相關扶持政策。
對於類似西塘、周莊這種古鎮民宿來說，旅遊停擺後房租以及員工工資都是不小的壓力。
“我們有5家民宿，目前盈利損失五六十萬元。”沐瀾酒店管理有限公司陳經理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本來春節期間民宿預訂是爆滿的，疫情發生後他們按照規定全部取消訂單。2月20日以後，目前周莊景區形式上是開放的，但整條街的商戶全部都是關閉的。
去哪兒網提供的數據顯示，酒店相對民宿來說受影響稍微小一些。因疫情停擺的經濟逐步回暖，截至2月29日，國內（不含港澳臺地區）酒店超過9成恢復營業，以酒店為首的旅遊業開始復甦。其中，廣州、深圳營業酒店數量恢復到1月初水平，上海、成都等熱門城市恢復營業的酒店也超過95%。
記者採訪雲南的希爾頓、全季等連鎖酒店瞭解到，陸續開業的酒店同樣面臨經營壓力。昆明一家全季酒店前臺首先要詢問住客的居住地，然後再確認住客戶籍，如果是湖北籍的話，不管近期是否去過湖北，都需要向酒店所在地派出所申報，獲批後才能入住，
目前酒店入住率只有10%左右。雲南撫仙湖希爾頓酒店則表示，旅客入住前需要帶居住地開的健康證明，如果是湖北戶籍的話，可能會需要更多的證明。目前酒店住宿屬於淡季，住客多以雲南本地人為主。
莫干山民宿行業協會副會長、莫梵民宿創始人沈蔣榮對民宿行業始終保持樂觀態度，他相信疫情結束後，莫干山這種適合康養的高端民宿會更受歡迎。3月5日，民宿將迎來春節後的第一批客人，民宿外已經掛起了橫幅“熱烈歡迎湖州市首批抗疫一線醫務人員休養”。
哪些旅遊城市更抗風險？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統計了12個重點旅遊城市中，分析2019年春節旅遊收入佔當地GDP的比重，發現三亞、麗江等城市經濟受到“春節”停擺的影響最為明顯。
據統計，這12個城市2019年春節旅遊收入合計超過900億。
一位桂林當地人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她經常來桂林市中心的湖邊散步，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少的遊客。
人少，直觀反映出桂林這一旅遊重點城市所面臨的困境。從1月25日開始，桂林的多個景點關閉。桂林的標誌性景點象鼻山1月25日發佈公告，稱為保障廣大市民和遊客健康安全，決定自2020年1月26日8時起，象山景區（含象鼻山、伏波山、疊彩山）暫停對外開放。
2月3日，桂林旅遊（000978.SZ）公告，公司除灕江大瀑布飯店、琴潭客運站和部分出租車外，其他業務暫停運營，暫停運營的業務包括公司所有景區（兩江四湖、銀子巖、豐魚巖、龍勝溫泉、賀州溫泉、資江丹霞、丹霞溫泉景區）及灕江遊船客運業務等。
“我朋友是一個導遊，他過年期間本來要帶8個團，現在全部取消了。”一位桂林當地人告訴記者，“旅行團的人基本都取消了行程，沒有取消的委託給出租車司機接待，反正也只能在景區周邊走走。”
旅遊行業無疑是桂林重要的支柱產業。2019年，桂林GDP（初步核算）為2105.56億元，2019年春節期間的旅遊收入為30億元，佔GDP的比重為1.42%。
然而，桂林並不是受影響最大的城市。21世紀經濟報道針對杭州、蘇州、西安、青島、成都、大理、桂林、重慶、廈門、三亞、貴陽和麗江12個重點旅遊城市進行分析發現，2019年春節旅遊收入最低是大理，為19.36億元；最高是成都，為206.9億元。
但是，由於旅遊在城市經濟中所佔比重的不同，疫情導致的旅遊“停擺”對這些城市的影響不一。
■ 在12個重點城市中，6個城市春節旅遊收入佔GDP比重不超過1%，預計受影響較小，抗風險能力較強。
蘇州2019年春節旅遊收入為38.58億元，該市2019年GDP高達19235.82億元，2019年春節旅遊收入佔當年GDP的比重僅為0.20%。
類似的還有青島、杭州、廈門、貴陽、重慶，春節旅遊收入分別佔當年GDP的0.37%、0.40%、0.57%、0.67%和0.76%。
■ 有4個城市春節旅遊收入佔GDP比重在1%-2%之間，包括成都、桂林、大理、西安，預計受影響相對較小。
■ 三亞和麗江兩個城市的經濟預計受疫情影響較大，春節期間的旅遊收入佔當地GDP的比重較高。麗江2019年春節旅遊收入為14.73億元，2019年當地GDP為462億元，春節旅遊收入佔GDP比重達到3.19%。三亞由於地處中國南端的海南島，冬季本來就是旅遊旺季，2019年春節當地旅遊收入為103.85億元，佔當年GDP比重高達15.32%。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盤和林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線下消費型旅遊城市，在傳統春節旺季中遭受重創，尤其是季節性很強的一些城市旅遊項目。比如三亞的冬季度假遊、黑龍江冬季雪地經濟等，基本上等疫情過了，最熱的旅遊季也結束了，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城市全年的旅遊業收入。
據攜程相關人士表示，1月24日起，全國旅行社的境內、出境旅遊經營，基本上處於全面暫停狀態。旅行社業務中的最主要的三項國內遊、入境遊、出境遊全面受挫，在最短的時間裡直線降至冰點。
而2019年的春節假期，全國旅遊接待總人數4.15億人次，同比增長7.6%；假期內實現旅遊收入5139億元，同比增長8.2%。按照數據預測，春節黃金週的整體旅遊收入，會佔到全年旅遊總收入的8%左右。
各地景區優惠免費爭客流
2月下旬開始，隨著疫情防控出現積極態勢，各地旅遊業的“冰封”局面開始打破。
2月21日，桂林市文化廣電和旅遊局下發通知，該市82個A級旅遊景區從當天開始有序向國內外疫情防控低風險地區遊客開放。其中，象山景區2月26日正式對外恢復開放。
春節旅遊收入在GDP中佔比最重的三亞，旗下景區三亞蜈支洲島旅遊區、天涯海角遊覽區、三亞鹿回頭風景區、大小洞天景區2月21日起也對外恢復營業。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統計發現，杭州、蘇州、西安、成都、大理、重慶等地的景區，均在2月底、3月初逐步恢復開放。儘管如此，客流量依然稀少。
“我至少要到下半年才敢安排出行。”一名旅遊達人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目前狀況下飛機票再便宜也不敢出去。
“各個景區剛剛開放，客流肯定是不會立即恢復的。因為旅遊畢竟不是剛需產品，大家還是會出於安全等考慮儘量不出門。即使疫情解除之後，也還需要一點恢復的時間。我覺得真正開始恢復的標誌就是疫情完全消失，大家再觀察一段時間，就有可能會有一定的反彈。”盤和林說。
目前，各地旅遊景點陸續有限度開放，不過仍然限制客流。在此情況下，重點旅遊城市打算如何補回“失去的一個月”？部分城市已經開始用各種方式吸引有限的客源。
西安就祭出“免費大餐”，提出對旅遊景區恢復開放3個月內，市、區縣（開發區）所屬國有3A級以上景區全部免費。鼓勵3A級以上非國有景區免費開放，政府將以實際接待遊客數量，按原票價的30%給予補貼。此外，鼓勵旅行社向西安市輸送客流。對旅行社恢復正常經營3個月內，按照接待國內過夜遊客數量，市財政分別給予獎勵。
三亞也推出一系列措施，希望搶回“失去”的一個月。比如，三亞市人大會常委會2月27日通過相關決定，支持三亞市設立旅遊推廣局，這一機構旨在全方位拓展三亞旅遊客源市場。此外，三亞也推出優惠票價，比如三亞大小洞天景區針對女性遊客推出門票優惠等活動，從3月1日至3月8日，女性遊客可通過各平臺搶購38元特惠門票，使用時間為3月7日及3月8日。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盤和林表示，景區免費是一個比較好的思路。一個旅遊城市，單靠門票收入對旅遊產業鏈的拉動是非常小的。絕大部分旅遊城市，旅遊收入的大頭還是在餐飲、住宿等方面。所以，對很多旅遊城市來說，改變傳統的門票經濟模式，目前是個契機。
攜程相關人士表示，針對遊客逐漸恢復出遊意願，已超過100家知名景區與攜程全球玩樂平臺合作，提供低至5折優惠、3到5個月內有效、可“隨時退”等服務，提前預售為開業做準備。
此外，21世紀經濟報道發現，“雲旅遊”已經成為不少地方打開旅遊局面的重要一環。近日，布達拉宮進駐淘寶直播，帶網友“雲遊”景區，吸引超百萬人進入直播間觀看。此外，騰訊看點與河南洛陽的龍門石窟攜手開啟線上直播，吸引超過38萬名觀眾同時觀看。
“現在旅遊景區應該用好數字化手段，比如在抖音、快手等進行直播，這些對旅遊產品的推廣還是很顯著的，要注重線上線下的融合。”盤和林認為，景區需要加強活動策劃來提升當地景點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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