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唐一塵
一位學生希望今年春天能從美國南佛羅里達大學獲得癌症生物學博士學位，但導師Pearlie Epling-Burnette卻無法出席她的博士論文答辯。
去年年底的一天早上7點，聯邦調查局（FBI）探員突然造訪，敲了Epling-Burnette的門。
“我從來沒有機會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Epling-Burnette說，“這很令人失望，尤其是在我為莫菲特癌症中心奉獻了這麼多年之後。”
2019年12月19日，莫菲特癌症中心（以下簡稱莫菲特）告訴Epling-Burnette，除非她立即辭職，否則將被解僱。
據Science網站報道，因為與中國科研機構開展合作，Epling-Burnette和其他5名資深科學家被解僱，這些合作“違反了莫菲特的多項政策和聯邦資助標準”。
“FBI幹得好”！？
特朗普政府一直不遺餘力地肅清美國科技界“滲透的國外勢力”，FBI和美國司法部忙得“熱火朝天”。
FBI網站顯示，僅今年1月下旬，該機構就張貼了多起因與中國科技合作引發的調查或指控，涉及堪薩斯大學等多所美國高校的研究人員。
3月10日，美國司法部消息稱，西弗吉尼亞大學前教授James Patrick Lewis因與中國合作被指控且已“認罪”。
現年54歲的Lewis從2006年到2019年8月，是西弗吉尼亞大學物理系的終身教授，專門研究用於煤轉化技術的分子反應。2017年7月，他與中國機構簽訂了僱傭合同。
負責國家安全事務的助理司法部長John C. Demers宣稱，“Lewis對學校隱瞞了這件事。我讚賞學術界加強了對發現利益衝突和承諾衝突的關注。只有提高透明度，我們才能遏制與中國機構和項目之間的秘密聯繫。”
“我們會繼續致力檢控任何地方發現的此類欺詐行為。我要感謝FBI、國稅局和我們的檢察團隊，他們的工作做得很好。”西維吉尼亞州北部地區檢察官Bill Powell說。
也許Epling-Burnette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遭到指控。
“來歷不明”的錢？
回到莫菲特，這位59歲的免疫學家Epling-Burnette從1988年開始在莫菲特工作，並獲得終身職位。
Science報道稱，Epling-Burnette表示，她的行為沒有違反任何聯邦或機構政策，與中國的所有合作都屬於莫菲特與天津醫科大學癌症研究所及附屬醫院（TMUCIH）長期合作的範圍（天津每年向莫菲特支付50萬美元）。
“一切都是在莫菲特的知情和同意下進行的。”莫菲特報告中還有另外兩個論斷：Epling-Burnette將大約8.5萬美元的資金轉移到TMUCIH的血液科；2018年，TMUCIH為她開設了一個銀行賬戶，初始額為3.5萬美元，並承諾將增加到7萬美元。
Epling-Burnette否認自己揹著僱主與中國機構建立專業關係，從而在經濟上受益。
Epling-Burnette承認從TMUCIH收到了7000美元。但她表示，這筆錢是報銷的差旅和活動支付費用：2018年11月，為了慶祝與TMUCIM合作10週年，莫菲特在天津參加了一個為期一週的活動，參與活動的有幾十名莫菲特的科學家。她說，此前她曾3次前往天津，每次都是自己買了機票。
在計劃2018年的差旅時，她被告知，TMUCIH改變了報銷方式，之後將通過天津一家銀行的借記卡進行報銷。Epling-Burnette收到了這張卡。回到坦帕市時，她取出了7000美元來補償往返的商務艙機票。甚至，由於銀行的規定，她不得不每週只能提款400美元。
Epling-Burnette說，她是通過莫菲特高級免疫學家Sheng Wei瞭解到這些財務安排的。後者也在2019年12月的“清洗行動”中被解僱。
在總結報告中，莫菲特稱Wei是該合作的“關鍵人物”。
Epling-Burnette說，在2018年的差旅結束後不久，Wei告訴她，銀行卡里可能有3.5萬美元，其中的額外資金將用於未來的差旅，以及作為合作服務的酬金。她說，當取款時，她無法核實卡上的餘額，並請Wei幫忙去核實。
Epling-Burnette表示，當無法核實時，她聯繫了莫菲特相關公室，要求開會討論此事。她還提交了一份利益衝突披露表，列出了這3.5萬美元。會議最終於2019年11月舉行。
“這些機構生活在對NIH的絕對恐懼中”
Epling-Burnette認為她和前同事，包括莫菲特前首席執行官及研究主管，是國家衛生研究院（NIH）激進行動的受害者。
NIH強制要求科學家在經費申請中披露外部資源，並已致函60多家機構，詢問了近200名獲得其資助的研究人員的行為。NIH表示，許多函件尤其對與中國機構的交流表達了關切。
包括MD安德森癌症中心在內的幾家美國研究機構，這些函件已導致許多研究人員被免職。
他們均被指違反了NIH的上報規定。但2018年從NIH獲得3600萬美元資金的莫菲特說，它沒有收到任何這類信件。
儘管如此，Epling-Burnette認為莫菲特的行動是希望繼續得到NIH的青睞。
“這些機構生活在對NIH的絕對恐懼中。它們擔心，如果不採取積極行動，NIH可能會切斷經費。”她說，“但好人在這個過程中被壓垮了。”
被壓垮的好人
Epling-Burnette自2001年起一直在坦帕市退伍軍人事務部（VA）擔任研究生物學家，她說沒有起訴莫菲特的計劃。
2月13日，一同被解僱的莫菲特前研究主管託Thomas Sellers對該中心等提起訴訟，稱其誹謗並損害了他作為研究員的謀生能力。
Epling-Burnette則聘請了一位律師來傳播她的觀點：這些調查不僅對那些被捲入其中的人構成了威脅，而且對整個美國的研究機構，甚至國家都構成了威脅。
“我的實驗室裡有14個人，一天之內他們的生活就完全被打亂了。”她表示，此類調查的長期危害將是巨大的。現在要招募人才從事學術研究已經夠難了。如今事情變得更糟，他們甚至無法培養下一代的博士生和醫生。
不過，在被莫菲特開除的科學家中，沒有人被指控竊取知識產權或將知識產權轉讓給中國同事。Epling-Burnette也沒有被指控違反NIH的報告規則。（2004~2013年，她曾擔任美NIH四項R01基金的首席研究員。）
儘管如此，她還是擔心莫菲特的調查將會影響在她實驗室工作的中國博士後。這些博士後是她與TMUCIH聯合協議的一部分。
從2010年開始，TMUCIH選出學生並支付他們工資的一半，Epling-Burnette用機構基金或其他研究項目的錢支付其餘的工資。
“這些調查給人留下的印象是，他們參與了一些邪惡的活動。”她說。“但這是不對的，是不公平的。”
Epling-Burnette說，實驗室裡的許多人現在都面臨著痛苦的變化。例如，她的4個研究生中有一個剛剛通過了資格考試，“他的項目真是太了不起了”，但他必須放棄那個項目，換實驗室，重新開始。
無法指導即將獲得博士學位的學生，這讓Epling-Burnette尤為惱火。她說：“我們一起工作了6年，如果不讓我參加她的論文答辯，會氣死我。”
參考報道：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3/fired-cancer-scientist-says-good-people-are-being-crushed-overzealous-probes-poss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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