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賽觀察:復工路上的冰與火

現代社會,是一個完整的有機體。

與新冠肺炎疫情遭遇後,全社會都捲進了命運的漩渦,沒有例外!

本週,大家開始試著走出家門,走上了漫漫復工路。

但是,這條路走起來,一點都不平坦。

奧德賽君選了三個真實故事,想記錄下歷史漩渦中的吉光片羽。


“線上辦公不靠譜,但是釘釘靠譜”


老黃是1月18號回到荊州的,回來後他才發現,有兩件事算是蒙對了:

第一,兒子小黃幫他買的是杭州直達荊州的高鐵,只是經停武漢,不用下車轉車;

第二,他沒有要求兒子過年回家;

就這兩件事,讓他和兒子都避免了感染。

杭州到荊州的不轉車高鐵要坐8小時。一路上,除了在信號差的山區路段小睡之外,他都是在微信上和老何討論工作。

老何是他的建築設計公司合夥人,也是老鄉。兩個人樓上樓下很多年,因為老何娶了個杭州本地媳婦,就留在杭州過年。

年前,兩人談妥了個大單,老黃是結構工程師,一個極其嚴謹的職位,很多東西需要他先定下來再設計執行,馬虎不得。

老黃回荊州的第五天,武漢封城,接著荊州也封了。

奧德賽觀察:復工路上的冰與火

封城後48小時的荊州

剛封的時候,老黃只是擔心箱子裡的幾條煙撐得了多久,但是形勢急轉直下,他發現,五十多歲的自己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

年邁寡居的母親在3公里開外,怎麼辦?

兒子一家在外地,保不保險?

愛人前年做了手術,平時就抵抗力低,會不會……

還有,單子是在二月中旬交付,疫情會不會影響這筆關鍵生意?

原指望過年休息、思考人生的老黃,只能在陽臺上點上一根菸,給老何打了電話。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老何讓行政統計了下,發現年後能回辦的不足半數,再說杭州也封城了,年後上班都成問題。

兩人得出結論:合同已經簽了,雖然可以通融延後,但是這樣牽一髮而動全身,能按期完成最好還是按期。

初十,老何在公司微信群裡發了個開年紅包,隨後宣佈明天上班,就在微信上。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老黃髮現,微信辦公效率很低,當面幾句話就能交待的事,在微信上可能要花半個小時;大半輩子習慣了面對面,突然發現問一句話,回答可能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更讓他啼笑皆非的是,第一天中午他像往常一樣準備休息一會兒,結果在自家床上直接睡過了頭,一上線發現老何也剛剛睡醒,正在群裡發致歉紅包。

老黃的線上辦公第一天,各種不適應。

當天晚上,他只能打電話求助兒子,連夜幫他註冊了釘釘,又手把手地教他各種配置。

第二天,團隊集體遷移釘釘,效率確實提升了不少;起碼,老黃知道自己的話大家都會讀到。

2月16日,荊州加強了管制,非必要原因居民一律不許下樓,老黃的煙隨時可能斷供。在杭州的老何也在家關了快一個月了,關得廚藝大漲。

最後,那個單子的甲方主動選擇延期交付,因為甲方不相信線上就能解決建築設計中的所有問題。老何只能接受,但是釘釘他說他會繼續用。

杭州這幾天已經逐漸復工了,但公司員工能回杭的都不多;他也不想出門去跑那些許可,畢竟公司的帳面還能週轉一段時間;網上全流程辦理?那是做給人看的。

“希望這病能快點結束。”接完老何的電話,老黃看著窗外的雪,隨手撕開了自己的最後一包存量煙。


“復工日就是審判日”


老黃的兒子小黃沒有回家,是因為他媳婦害怕溼冷。

精通遊戲的他,把這種冰冷稱之為“魔法攻擊”——這種冷完全無視衣服和皮膚,可以直接鑽到骨頭裡。

一想到溼冷中的家鄉還得面臨疫情的戕害,小黃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雖然沒有被扎進疫情的風眼,但是小黃的日子也沒好到哪去。他是個小書店的老闆,19年多而不少還賺了點錢,原計劃過年去泡泡溫泉,結果直接泡湯。

在武漢封城的頭幾天,不停有傳言說他所在的南方城市也要封城,他不得不戴著口罩掃蕩了附近任何能買到任何菜的地方。

這種無力和煎熬,絲毫不比在前線輕鬆。

不過,小黃很快就找到了解脫的辦法。他找到了一款經典遊戲的懷舊版,這款遊戲曾經陪伴了他的高中和大學,懷舊版無疑成功地喚回他曾經的感動。

至於書店的生意,小黃已經不去想了,用他的話說是:

“好比癌症晚期,想不想這事兒都得走,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小黃開的書店,走的是格調路線;位於大城市黃金地段,人流多而且租金不菲。

這個城市的人喜歡文藝和咖啡,小黃的書店除了買書也兼著賣這些,說是書店,其實也算半個咖啡屋。

奧德賽觀察:復工路上的冰與火

疫情對商業區的傷害肉眼可見

得益於近年來對品質的追求,來店喝杯咖啡、買本書、發個朋友圈、證明自己過得很好的人,從來不缺;他們也不在乎花原價買本喜歡的書。所以電商上的實體書可能有不菲的折扣,kindle這些電子書價格更低,但在承平年代,他的生意一直還行。

只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在中國,書,本來就是可有可無,書店復工不可能那麼早;就算復工,心理陰影也沒那麼快就能消散。

現在,小黃盼著早點復工,內心對復工又有那麼點抗拒。

畢竟,房租工資水電社保,都會在復工那天像末日一般潮水般地湧上來。

“可能這一波過後,除了新華書店那些之外,實體書店都會洗牌了。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但是,當他看到一個溫州的老闆在浙江和江西漂流了一個春節,聽說雲南有位養蜂人因為復工延期導致的衍生問題上吊自殺後,他又感嘆僥倖:

”我的生意最多關門,有的人卻已經丟了命“。


“受不了無力感,我想去做點事”


小黃的朋友兼老鄉王鵬(化名),是武漢的一個普通公務員;2019年,主要在湖北其他地方忙著扶貧。

1月16日,忙完扶貧任務的他,一回武漢就直接跟單位請假提前回荊。

就這樣,王鵬沒有參與到歷史事件的進程中;當然,作為武漢返鄉人員,他一到家就很自覺地開始居家隔離。

還好,他沒事。

不過,好不容易等到居家隔離的日子快結束了,荊州宣佈加強管制。

這下,他被“軟禁”了。

居家隔離的日子裡,除了和父母一日三餐、偶爾聊聊,多數時候,他都在自己的房間裡,和小黃一起線上玩那款懷舊遊戲。他們加了一個大“工會”(遊戲裡大家聚在一起的組織),遊戲之餘,多少也聊點別的。

特殊時期,話題自然離不開疫情。

真真假假的數字、悲歡離合的故事,對線上另一端的多數人來說只是談資,但是對王鵬,這都是近在眼前的刺激。

很多遊戲裡面的朋友都感嘆他運氣不錯,在封城前回了老家,但他心裡並不這麼想。

一直以來,王鵬都以日漫裡的熱血少年作為偶像;雖然那些形象會被調侃為熱血八嘎,但是他還是會把那些當作潛意識裡的標杆。

他對小黃說:“每天看著微信、新聞,感覺自己深深的無力,很想回武漢哪怕做一點事情”。

奧德賽觀察:復工路上的冰與火

封城後的武漢街道

但光有熱血沒用,他的單位早已開始戰疫,不少人已經下到社區里巷參與大排查,但是,當然僅限於還留在武漢的同事們。

但現實很骨感,沒有特別通行證又沒有擔保人,他連樓都下不了。他不是醫護,不是必要部門的成員,組織上也沒有讓他去附近的社區報到,或者召回武漢。

王鵬每天只能把時間打發在遊戲和做飯吃飯上,但是憋悶感絲毫沒有分散。

他成了遊戲工會里最盼望復工的人,他說想復工,只是希望自己更有價值。

打出這句話後,工會的微信群沉默了一陣,最後會長打了個666的表情包。

後面,大家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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