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星二代”:劉雨霖,李安的師妹,父親是劉震雲,母親是律師

低調“星二代”:劉雨霖,李安的師妹,父親是劉震雲,母親是律師

本圖片由《中國新聞週刊》攝影記者董潔旭提供


2014年,紐約,窗外大雪紛飛,劉雨霖撥通了越洋電話,她向父親劉震雲說了想拍攝《一句頂一萬句》的想法,電話那頭,劉震雲找不到說“不”的理由。她知道,這事基本上成了。


在這之後,一切圍繞著劉雨霖的話題就從來沒有減少,名門之後、奧斯卡獎導演、李安師妹……身份和榮譽帶給她的不是“坐享其成”的戰果,而是要不斷地面對質疑和無數遍回答同一問題的“煩惱”。


“所謂的有國際背景,那我拍一個在曼哈頓第五大道邊,拍巴黎塞納河邊的電影就洋氣和真摯了嗎?它就一定能打動人嗎?它不是。”


“我拍電影從來不是取悅觀眾、取悅市場對我的看法,我覺得首先是尊重心中的人物,我不想欺騙觀眾的電影票錢讓他們進影院,我誠心做作品,請觀眾走進影院,感受影片中的人物,以及人物背後動人心絃的情感。”


這些觀念,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劉震雲。


29歲的她,大眼睛,吐字兒清晰,聲線柔美,秀氣的臉型。沒有生長出她父親面龐上那些刀刻斧鑿般的痕跡。


她面對幾乎所有媒體的時候,表現出的都是一副四平八穩,甚至滴水不漏的形象,像一個老成持重的長者,絕不像一個還在“奔三”途中的“80後”。有媒體把劉雨霖和其他影視圈的“星二代”們放在一起做了“子承父業”的新聞標題,她立馬反對,“這個標題完全不對,我和劉老師的職業完全不同,怎麼能說‘承父業’?”


出道


劉雨霖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國內媒體的視野中,是2011年參與《溫故一九四二》的拍攝。那時,還在讀研究生二年級的她休學一年,回到馮小剛導演的《溫故一九四二》劇組擔任場記,根據當時的劇組成員回憶,劉雨霖在劇組中十分低調,從不主動提起自己和劉震雲的關係。


這和她從小的家庭環境有關。


低調“星二代”:劉雨霖,李安的師妹,父親是劉震雲,母親是律師


1987年,劉雨霖出生在北京,父親是著名作家,母親是公益律師。


父親劉震雲給她起名“雨霖”,一則因為她出生在夏日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晚上,另一則希望她內心一直不乏滋潤與遼闊,遇人甘甜,遇事達觀。無論面對怎樣的坎坷,都有如水將其化解的能力。


從小,父母對劉雨霖屬於“散養”式的教育。


在《農民日報》的大院裡,別人家的孩子玩一會兒家長就會在陽臺上“催著”叫走了,而劉雨霖永遠是玩到最晚回家的一個人。這種“散養”式的教育在劉雨霖看來,不是放任,而是自由。“父母給我營造了一個我自己的世界,我在這個世界裡找到我自己,看到我喜歡的東西,自己特別能跟自己玩的來。他們從來沒有把所謂的成長陰影,或者是他們所經歷的故事,往我身上強加,從來沒有。”


稍大一些,劉雨霖就經常跟著父親去過馮小剛家,陳道明家,王朔家,各家的女兒們都是劉雨霖的兒時玩伴,她們經常一起聚會。


也許是從小的耳濡目染和家庭的薰陶,劉雨霖從小就喜歡電影,但是高考的時候,她卻選擇了播音專業,以北京市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中國傳媒大學播音系,夢想做一個訪談類節目的主持人。進入中傳學習後,她覺得學校的氛圍和學的東西與自己追求的不一樣,不像其他同學懷著主播夢,她的心裡還是放不下電影。電影在她看來是很特殊的藝術表達形式,可以把心中有力量的故事呈現在銀幕上,而且這個故事和人物可以永遠在銀幕上永不消逝。


大四開始,劉雨霖就決定去國外學習電影,“我想要另外一種世界觀和方法論,不是單純技術上的東西,所以我沒有考慮中國的電影學院,而是把世界排名前十名的電影學校做了研究並且申請,最後被紐約大學錄取。”


紐約大學是世界公認的最好的電影學府之一。要進入紐約大學學電影的面試很難,除了對英語的高要求外,還必須寫出兩種類型的不同劇本,通過一個 “出其不意”的面試。


關於這次面試,劉雨霖曾在《藝術人生》的現場被朱軍問起過。她說:“面試完之後,自己就走到了時代廣場,那是紐約曼哈頓最繁華的地方,周圍全是遊客、各種霓虹燈特別地熱鬧,但其實在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色彩都是灰色的,所有的聲音全部都是安靜的……”


低調“星二代”:劉雨霖,李安的師妹,父親是劉震雲,母親是律師


劉雨霖初到美國時,語言不過關,沒有專業基礎。課堂充斥著電影的專業術語,只能聽懂大部分,下了課其他同學商量著去哪兒喝酒,她卻只能抱著一摞書到圖書館自己查漏補缺。整個人“自卑又失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美國。


回望當年去紐約讀書的決定,劉雨霖覺得受益匪淺,“畢竟我從小接受的是中國式教育,一直生活在北京,還老回河南老家。選擇去美國,就是想學另外一種世界觀和方法論,然後和東方的觀念融合,像是第三隻眼睛來看待創作。”


2014年,年僅27歲的劉雨霖執導的短片《門神》獲得了奧斯卡獎(學生單元)最佳敘事片獎,她成為李安之後中國第一位捧得奧斯卡小金人的導演。獲獎的消息傳到國內,“劉雨霖”這個名字一下子在媒體中炸開了鍋,而一年之後,她導演《一句頂一萬句》的新聞傳出,至此,劉雨霖真正走進了大眾的視野。


堅守


2016年11月1日晚,北京萬達影院。電影《一句頂一萬句》在這裡舉行全球首映盛典。首映式上,劉雨霖一襲白衣,頭髮扎得一絲不苟,顯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她坦言,這是自己第一次執導故事長片,身上擔子很重。但劇組的每一位演員都充滿激情,所以她也很努力。


開始執導父親的茅獎獲獎作品《一句頂一萬句》,很長一段時間,有人說這是至親關係的結果,也有人在質疑劉雨霖的年齡和導演實力,甚至有人非議劉震雲憑什麼把《一句頂一萬句》交給女兒?不怕女兒挑不起來嗎?劉雨霖能hold得住嗎?劉雨霖從小生活在大都市能夠駕馭的了這種農村題材嗎?劉雨霖還年輕對於婚姻的理解到位嗎?


“我對《一句頂一萬句》原著是有感情的。這本小說我讀了超過20遍,包括在2009年出版之前,我們走訪了四個省市,要是不走訪我可能就沒有這麼熟悉的感覺。每讀一次就有更深的感覺,慢慢地這些人就在我心裡住進去了。”劉雨霖說。


於是才有了想把作品搬上銀幕的念頭。


而最終說服劉震雲的理由是“我可以從中間找兩個人物來拍這個電影,就姐倆,一個在離婚,一個在結婚。如果《一句頂一萬句》可以拍十部電影,我從第一部開始拍起。” 劉震雲很高興女兒找對了方向。


《一句頂一萬句》圍繞修鞋匠牛愛國被戴綠帽子的故事展開,不論是“忍,還是不忍”的內心糾結,還是從懷疑、蒐證到借刀殺人的行動付諸,由內而外地塑造了一個在生活中掙扎的人物形象。而自言從小對原著讀了不下20遍的劉雨霖對裡面的人物已經有了自己的感情。


“他們被我們忽略了,他們心中的喜怒哀愁被我們忽略了。他們是我們每天都能碰到的普通人,他們內心的戰爭,無處訴說,我通過電影的方式,幫他們說出來了。”劉雨霖如是說。


“要把這日常生活中的驚心動魄搬上銀幕。”劉雨霖希望觀眾看完電影,能多多少少和劇中人物產生關聯,看到自己,而不只是被炫酷的特效震撼,或者記住某個明星的臉。這和劉震雲“把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情感撿起來”的文學創作理念完全一致。


“這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每天都能碰到的普通人,在生活的洪流中也有他們的渦流和潛流。”劉雨霖補充道。


2015年11月,《一句頂一萬句》在河南延津開機拍攝。由於有在《一九四二》劇組做場記的經歷,讓她第一次見識到拍電影的真實過程,為她這次獨立執導影片打下了重要的基礎。《一句頂一萬句》的團隊執行導演、統籌、美術等工作人員,很多都來自《一九四二》劇組。以至於劉震雲走進劇組一看,“除了導演換了個人,其他好像全是《一九四二》的班底。”


拍攝地就在故事的發生地河南延津,為了凸顯出故事的代表性,影片捨棄了河南方言,改為普通話對白。為了呈現真實的效果,劇組跑遍了小縣城取景,各種道具也都是從當地找來,最後以真實面貌出現在銀幕上。


為演好人物角色,演員們也下了“笨功夫”。飾演男主角牛愛國的毛孩,提前半年就找來修鞋裝備,練習修鞋。女主演李倩走進棉紡廠操作紡織機,每天八點到廠,下午五點離開,頭髮裡都是棉絮。


“這些東西需要時間和勤奮的學習,才能變成自然的行為……他們在當地融入生活了以後,走路的姿勢、吃飯的快慢、吞嚥的細節,才會變成劇中人。”劉雨霖說。


影片推出後,迅速入圍釜山電影節、開羅電影節以及金馬獎等各大電影節並獲得獎項。


低調“星二代”:劉雨霖,李安的師妹,父親是劉震雲,母親是律師


當榮譽紛至沓來,劉雨霖也成了眾多媒體追逐的對象。


一個月時間,平均每天,都會有一家媒體對劉雨霖進行報道。


紙媒、電視、新媒體,甚至男性刊物。


對於媒體的熱捧,劉雨霖表現的坦誠、質樸,“走在電影這條路上,給我力量的除了家人、朋友和老師,還有一些普通人。”


思考


劉雨霖的導演之路似乎比一般人順暢得多。擁有至高的起點和得天獨厚的條件,劉雨霖本來可以往大製作、大場面上努力,但她的選擇卻與眾不同。她想拍出一部類似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一次別離》那樣撼動人心的、描寫日常生活和小人物的作品,所以,她選擇了《一句頂一萬句》。


從小,劉雨霖就繼承了父親劉震雲那雙觀察生活的眼睛,除了對家鄉深沉的留戀,在紐約留學期間,她也經常觀察身邊來往的人,他們來自世界的不同地方,他們對世界對生活有著不同的看法。


在劉雨霖的世界裡,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她覺得幸福的瞬間,可能是和父親蹲在紐約路邊,一人啃一個土耳其烤肉卷兒,看來來往往的人。這也是她做電影的價值觀,她不想為王侯將相立傳,而要去發掘普通人內心被忽略的情感,這些情感糾葛在她的眼中不亞於一次世界戰爭。


她一直都很清楚,父親的所有作品,都不是坐在書桌前寫出來的,而是在生活中找到的。“他隨時都帶著筆、紙,想起什麼就往上寫。”


和父親一樣,她擅長從生活中取材。她非常熟悉父親筆下的人物,她從小牽著父親的衣角,和村裡的叔叔伯伯、父老鄉親以及菜市場裡修鞋的大叔聊天。如果說一個好劇本是一部電影的土壤,那在劉雨霖的土壤裡,不僅有《一句頂一萬句》這本書,更有她和父母生活的經歷,她自己的經歷,以及她和父母的親近程度。


對於“劉老師”的影響,她這樣說:“劉老師對我的影響是無形的,他會告訴我該怎麼看待這個世界,怎麼去觀察生活,他的作品關注那些經常被我們忽略的人物和情感,故事中人物關係和架構有自己的風格,這種東西對我影響比較大。”


如今,劉雨霖形容自己是“一個上路的狀態”。紐約求學四年,給了她“站在世界的角度看中國村莊”的視野。看到過土耳其小姑娘的悲傷,也知道紐約貴族學校的小姑娘失去心愛之物是什麼模樣,再回頭拍站在村口等媽媽的河南農村小姑娘,關注的就不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悲傷。情節設置、人物形象,包括表演的拿捏,都會變得更加複雜和豐富,也更容易讓觀眾從角色中找到自己。


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劉雨霖對電影以及導演角色的認知。“我覺得偉大的電影,會讓觀眾忘掉導演,忘掉攝影機的存在,忘掉演員和表演。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人物。也許這個人物形象是中國的,但他們說的話做的事,巴黎的老太太看了會明白,土耳其的小姑娘看了也會明白。她看到的是裡面的人物,而不是身份。”


她對她的作品足夠自信。


在多元價值觀紛雜的時代背景下,劉雨霖拒絕用電影騙觀眾走進電影院,她捍衛作為導演對於純粹電影的理解。她向《時代人物》記者坦言:“我不欣賞那些為了討好“外國影展”,而把中國人的生活展現得“一貧如洗”“滿目瘡痍”。我就覺得特別的不地道,我覺得這不是中國人的常態,中國人的常態是什麼,我們對美好生活嚮往的同時我們有內心波濤洶湧的情感,這種情感通過電影人尤其是影像來表達,真正能打動人的是這兒。拍電影的人,如果用噱頭、五花八門的東西來彰顯能力,是走不長遠的。”


對這兩年的國內電影市場來說,不少女導演用“女性、愛情、青春”等題材獲得不錯的口碑。但是她們多數的拍攝手法被指“太文藝”,作品被批評“邏輯混亂”、“情節拖沓”、“看不懂”……觀眾並不“買賬”。


2016年,已經29 歲,馬上“奔三”的劉雨霖,一個初出茅廬的導演,攜她的長篇處女座亮相,似乎是給自己而立之年的一份“成人禮”,也是給整個中國“80後”導演樹立了一個成長樣本。正如導演馮小剛對劉震雲說的,“她沒有走別的導演那種浮躁、輕浮的路子。一開始,就應該這樣樸實、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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