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配音創作四十年

李梓:配音創作四十年

配音藝術家李梓

我參加第一部翻譯片配音創作是在1954年,片名叫《不可分離的朋友》,這是前蘇聯的一部兒童片,我為一個男孩配音。屈指算來,至今已有42年。


42年,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僅僅是短暫的一瞬,而對一個人的一生來說,都是一段相當長的歷史。這42年,對我自己則是一生中的主要經歷。


翻譯片是我國社會主義電影事業中的一個新片種,是文藝百花園中的一朵奇葩。由於觀眾在藝術欣賞中“求新”“求奇”的心理追求,加上外國許多電影具有較高的思想藝術價值,因而在我國電影發行市場上譯製片始終佔有相當大的比重。特別是解放初期,在國產片數量較少的情況下,翻譯片更是擁有大量的觀眾。


回顧過去,歸納我在配音創作上的經歷,大致可分三個時期。

一是1954年至1957年,是我在配音創作上的初期階段,或者說是“入門”時期。當時的翻譯片組,僅僅是上影廠下屬的一個創作生產實體。每一部譯製片的翻譯、導演和演員角色的分配,都是由上影藝術處直接確定的。因此,儘管翻譯片擁有一批專職配音演員,然而“挑大樑”的往往是有較高藝術成就的故事片演員。如轟動一時的翻譯片《鄉村女教師》《白痴》《欽差大臣》《王子復仇記》等,都是由上影主要演員擔任配音的,舒繡文、張瑞芳、舒適、衛禹平、孫道臨、高博、溫錫瑩等一批著名錶演藝術家也就成了翻譯片配音名單中的“常客”。在這些老前輩面前,我只是個“學生”,只有恭恭敬敬學習的份兒,哪怕是僅有幾句臺詞的角色,也是兢兢業業、盡心盡力,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老藝術家們的薰陶下,在傑出的翻譯家、上海翻譯片事業的奠基人陳敘一同志的指導下,使我逐步掌握了配音藝術的知識,成為一名專職配音演員。


二是1957年至1966年“文革”前,是我在配音創作上成長、擔綱的時期。為了更好地貫徹黨的“雙百”方針,1957年春天,上海電影事業進行了大的體制改革,作為獨立製片企業的上海電影譯製廠應運而生,從此,我作為譯影廠的一員走上了專職配音的工作崗位。新的創作生產體制給我們專職配音演員帶來了新的、難得的機遇。在這個期間,我幾乎參加了廠裡所有翻譯片的配音工作,如果以每年30部翻譯片產量計算,10年中我配音的有名有姓的角色應該在300個以上,因為往往在一部戲中擔任兩個角色的配音。在電影局和譯影廠領導的培養、扶持下,我開始為影片女主角配音。其中,我為法國影片《被侮辱與被迫害的人》中的麗茜,朝鮮影片《紅色宣傳員》中的李善子,前蘇聯影片《白夜》中的娜斯金卡、《基輔姑娘》(分上下兩部)中的基輔姑娘,以及匈牙利影片《聖彼得的傘》和我國少數民族題材影片《天山上的紅花》等數十部影片女主角配音,都得到影視圈內各方人士的首肯,並受到廣大電影觀眾的好評。


三是70、80年代,這個時期是我們繼承傳統,開拓創新,走向集體創造“譯影”出品獨特風格的階段。正如戰士離開“摸、爬、滾、打”就無法成為堅強的戰士一樣,成熟的配音演員時刻離不開創作實踐。電影本來就是一門綜合藝術,經過50年代以來,譯影廠培養和鍛鍊了一批翻譯、導演、演員和技術骨幹,他們在創作上配合默契,繼承傳統,開拓創新,成功的影片是各藝術門類、有關創作人員共同努力的結晶。經過探索和努力,逐步形成上海翻譯片的獨特的品位、格調、韻味和特色。譯影廠所以能夠做到這一步,是由於各部門創作人員都把自己融入了集體的創作之中,共同創造了譯製片的獨特風格。《巴黎聖母院》《簡·愛》《葉塞尼婭》《大獨裁者》《望鄉》《啊!野麥嶺》《金環蝕》《佐羅》《音樂之聲》《紅菱豔》《尼羅河上的慘案》《追捕》《英俊少年》等一大批眾口皆碑的優秀翻譯片,就是有著上譯廠獨特風格的代表作。這些成功之作,無不包含著翻譯的辛勞,導演的心血,演員的創造和技術人員的努力。


翻譯片配音實際是電影藝術的再創作。作為配音演員必須準確地理解原片,把握原片人物性格,熟練運用語言聲音技巧,為原片人物增光添彩。這是一個基本功,也是一個基本經驗。老廠長陳敘一生前一再要求演員練好基本功,在配音創作中要“求真”、“求精”。據我理解,他所說的“求真”、“求精”,就是要求創作人員理解原片,把握原片,不論是語氣、語調、節奏都必須符合原片。他堅決反對那種花裡胡哨的添枝加葉,認為那樣做就不是忠實原片,甚至是損害原片。為了“求真”,他提出了譯製片創作上的“十六字真言”,這就是:“上天入地,緊隨不捨,轉彎抹角,亦步亦趨。”我就是在他的嚴格指導下,才能夠在70年代到80年代有了比較大的長進,才能在這個時期配音的角色豐富多彩,其中既有富賈豪門的高貴夫人,又有鄉間農村的普通婦女;既有寧死不屈的巾幗英雄,又有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既有才貌雙全的女科學家、女記者,又有放蕩不羈的吉卜賽女郎。


演員心裡要有事兒,說出來才有味兒。

”這是陳敘一廠長對演員提出的要求,也是我們長期配音實踐的經驗總結。演員心裡的“事兒”,就是原片人物的情感、節奏及人物發展中所產生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合乎邏輯的情緒。如果演員心裡沒有這些“事兒”,那麼,必然就只剩下了自己的聲音。配音演員僅僅會說普通話,哪怕是句句臺詞都說得字正腔圓也是不夠的,也不能體現原片人物的“味兒”。故事片演員要切忌“千人一面”,翻譯片演員要切忌“千人一聲”,就是這個道理。


提高演員自身修養,不斷拓展知識領域,對搞好配音創作至關重要。我們面對的是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影片,題材領域非常寬廣。在我以往的經歷中,有時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當一部特殊題材的影片或一部根據世界名著改編拍成的影片擺到面前的時候,不免會感到力不從心,甚至感到無所適從,這與自己的知識積累不夠不無關係。實踐告訴我們,只有不斷提高自身的文化修養,積累豐富的文化知識,才能在配音創作中應付裕如,勝任愉快。

整理:唐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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