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流,流向草原深處……

——楊舜才素描

李希曉

我認識舜才三十年,毫不誇張,從未見他快走過一步……

他總是慢慢地說話,慢慢地笑,慢慢地吃,慢慢地喝,酒喝好了,多喝幾杯也還是慢慢的,下棋也是慢慢的,跟電腦下棋,一步走錯了,慢慢一拍大腿,“嗨——”,也是慢慢的,朗誦他的抒情詩《內蒙古,我心中的熱流》也是慢慢的,加上愛人洪峽老師助力,韻律像茫茫草原沉寂的夜色裡雄渾的馬頭琴聲,也像大提琴在星稠月明的蒼穹動人的述說……給領導寫報告、寫講話更是慢慢的,煙不斷火焰,一根接一根,慢慢地抽,一個字一個字,一個標點一個標點地改,困了,鉛筆戳在稿紙上,慢慢閉上眼睛,然後又慢慢睜開,天亮了,一份優質的報告或講話寫成了,滿面塵灰煙火色,菸缸滿滿冒殘煙……

然而,舜才走最後一步時,卻走的那麼快,步履匆匆,急不可待,在海南發現身體有事。很快,12 月 30 日從海南迴來,很快,第二天就住進內蒙古醫院,一月 8日下午,我同呼市科技局的聶向東去看他,左喊不答,右喊不應,他呼嚕呼嚕只顧閉上眼睛睡他的覺,而且脫像了。很快,9號洪老師來電話,說舜才下午4時35分走了。極快,真不好讓人接受,老天無情,竟然不讓他再過個年,哪怕吃頓年夜飯,嘗上一個餃子,喝上一杯酒再上路,難道就晚啦?可老天要他年前報到,命運使然,不可抗拒啊!

他是內蒙古草原的兒子,他用心地愛著這塊神奇地綠洲,他在錫林郭勒草原度過了十個寒暑,錫林郭勒日報社記者一當就是十年。他經常騎馬騎駱駝深入牧區採訪,住蒙古包,喝奶茶,吃手把肉。他就是一個草原人啦!人們說笑話,說舜才和牧人們吃空了一座小羊的山,喝乾了一條酒的河流……

熱流,流向草原深處……


別看舜才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其實是個認真的人,寫文章認真,下棋認真朗誦詩認真,唱歌認真,喝酒認真,連出去玩兒也認真,揹帶過頭左肩一背,把包往右一挎,講究而正規,令人發笑。他退休後,2007年--2013年區黨委組織部委派他做巡視員。先後擔任內蒙古大學、農大、工大等高等院校巡視組長,擔任錫盟、呼倫貝爾、通遼和內蒙人大、經貿委、勞人廳等八個廳局巡視組長。2012年在通遼巡視期間,高燒40度輸液仍不忘工作。2013年八月有病住院期間,組織部領導到醫院探望舜才,要舜才安心養病,病好後陸續做第二輪巡視工作,對舜才的工作給打了個高分。

好人,一輩子賺這麼個評價還真不容易,絕大多數人說好人 這人能差嗎!那是用人格和品質換來的。舜才不鑽營 ,不媚俗,把別人眼中的蠅營狗苟活成了自己的瀟灑人生。比楊舜才官大有權的、有錢有勢的、有本事有能力的不少,但獲得好人勳章的並不多,我認識的人很廣,但非議舜才人格的我從沒見過……

我同舜才交往幾十年,從未見過他跟誰吵過、嚷過、鬧過,跟誰發過脾氣,總是笑嘻嘻的。難道他沒有憂愁,沒有痛苦,沒有眼淚和悲傷?難道他是神,少了人應有的情愫?還是一種品質,一種胸懷,一種修養,一種格局。還是官場上歷煉的那種城府,那種虛偽,我沒有在官場混過,實在說不清……

有次在和林縣,我第一次看見他說話生硬了,那天也倒喝了不少酒。一位領導在旗縣當過書記,囉裡囉唆發牢騷,罵自治區領導,舜才臉色變了:“區黨委讓你當書記,你工作得怎麼樣?你幹得不好,還罵領導,你是幹什麼的……”毫不留情,鬧得對方啞口無言。

他喝了一大杯白酒,站起來大聲說:”我政治最成熟……”連說了三遍,然後哈哈大笑……

舜才怎麼能這樣口出狂言,放聲狂笑?

啊——我醒了,我做了一個夢。明天要同他遺體告別,我睡不著了,窗外是殘留的皚皚白雪,路燈賊亮,燈雪相映,我的心白花花的,白的嚇人……

聽朋友們說,也許是友傳故事,舜才作為自治區黨委的副秘書長,竟然不知道書記們家住在幾樓幾號。還有人說王群給他提過包。我笑了,也許就是個笑話,就是真的那又怎麼樣,人家要走,他前列腺來了上了個廁所,或許是有什麼特殊原因,書記開明,順手給秘書長提一次包,算個什麼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再說啦,人家沒明沒夜寫材料,給了多少加班費,就是給了加班費,夠買一盒煙嗎?

我還聽說,烏蘭察布盟楊尚書記要舜才去當副書記,區黨委一位領導說,舜才不能走,走了誰寫大材料!也是命運,沒讓他在拐點處轉彎,也許他到了烏盟,人生就是另一條路。

聽張佃敏說,去年十一月十八號,就是舜才走的前一個月,他、舜才、洪峽、還有幾個朋友在呼市喝酒,舜才精神很好,喝了不少酒,喝得很高興。席間,佃敏說,舜才屈才了,委屈了你的人品、威望和才華。舜才咬著他的耳朵說,:“我當不了一把手”,他才華出眾,聰明過人,怎麼就沒能力當一把手?一個給四任書記寫材料的大筆桿子,到退休時也沒主政過一個單位,毫無怨言,沒有牢騷,笑對人生,這是什麼樣的氣場和胸懷,什麼樣的豁達和情操!說得佃敏雙眼潮溼,心沉欲墜……

和舜才喝酒總是笑聲不斷,“舜才唱一個,舜才唱一個!”大家喊著叫著笑著,他愛唱的歌不多,一個土默川味的《拜大年》是家鄉調料的,他雖然嗓子好,我認為味兒不夠地道,唱《草原戀》真可與專業歌手媲美。草原啊草原我可愛的家鄉,馬背呀馬揹我生命的搖籃,你用聖潔的乳汁把我哺育,你用深沉的歌聲為我催眠……入心的歌聲引領著我們走向草原的藍天白雲,茵茵綠草間的河流湖泊,廣袤無垠的空間,天地渾然遼闊深遠……

他的夫人是蒙古族,也許是蒙古文化對他更直接特殊的影響,也許是他心胸遼闊,愛氣如山,浪漫藝術,瀟灑自由的天性,也許二者都有,我說不清。按理說,愛上蒙古族愛人的男人一定會熱烈而堅定地擁抱內蒙古草原……

2019年春節後,我們在三亞相聚,有王繼新、楊舜才、蘇遠方、付強及他們的夫人,舜才倆口子打車早早從陵水來了。席間,大家紅火痛了,繼新來了個絕活兒,他朗誦舜才的詩《內蒙古,我心中的熱流》,不用稿竟然一個字都未唸錯:

……

每當我說:我屬於內蒙古!

便會感到山一樣的擔子壓在肩頭,

於是我便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怯懦,

惰怠和庸庸碌碌,

於是我便不敢有一星一點的狹隘,

私慾和蠅營狗苟。

……

是的,我屬於內蒙古!

我需要加倍地償還呵,

用不懈的努力和不息的奮鬥,

償還那太多太多的恩賜。

我需要加倍地回報呵,

用全部的熱血和整個的生命,

回報那太多太多的愛撫。

啊!內蒙古,我的搖籃,我的歸宿,

我心中一股永不枯竭的熱流!

舜才兄,你心中的熱流,已流向魂牽夢縈的草原深處,一個真實、善良、快樂的你,在新的環境裡一定會更加幸福,浪漫、瀟灑。但兄弟還是要勸你:不能沒明沒夜地寫材料,多休息,莫熬夜,少喝酒,不抽菸,要珍惜生命,關愛健康,最好還是當你的記者或是到文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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