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始講述這段讓人無比氣憤的親身經歷之前，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我的情況。
我2001年到法國留學，前後在法國公立大學獲得管理學本科文憑，兩個企業管理相關的碩士文憑，後來在法國找到工作換成工作居留。我一直都是中國國籍，法國工作居留身份。再後來，我和當時女朋友（現在的老婆，她和我情況一樣，一直都是中國國籍，也是在法中國留學生，獲得法國大學文憑和法國工作居留）結婚。在法工作3年後，我們一起在巴黎東南郊區貸款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新房子。在法國先後生下兩個小孩，兩孩子都在家附近的法國小學和幼兒園上學，也都是中國國籍。
我老家在湖北下面縣市，在武漢上完大學後，我就到法國開始了我的法國留學生涯。我姐姐和姐夫一家住在武漢洪山區。我丈母孃和老丈人一家在江西南昌。我老婆今年剛好因為有長年假，可以帶著第二個孩子（上幼兒園）一起回國，陪父母過2020年春節。因為大孩子已上小學五年級，今年9月就要升初中，所以根本不能讓她缺課，於是決定由我陪大孩子留在法國，以保證她能如往常一樣正常上學。
1｜我第一次在法國買到了口罩
從1月23日武漢新冠疫情封城開始，我就非常擔心我姐姐一家在武漢病毒疫情中心的情況，我幾乎每天和他們視頻聊天，瞭解武漢及周邊城市疫情和他們自己的最新情況，談談家常小事，也算是幫他們排解一下整天被隔離在家的煩躁情緒。他們從這天起就不斷地要求我在法國也要開始行動起來，以備新冠疫情傳播到法國。也是從這個時候起，我就開啟了到法國藥店去買口罩的經歷。我先從家附近平常去取藥的幾個藥店開始找口罩。其中的三家藥店直接了當地回覆，沒有任何口罩。有家藥店的店員說，現在每三分鐘就有一個要買口罩的人來問，但早就沒貨了。當我到第四家藥店去問的時候，總算第一次聽到肯定答覆，我高興得幾乎都要跳起來了。店員轉身到貨架後面的抽屜裡取出口罩，拿到我眼前一看。這是那種一次性的白色單層口罩。有點像是國內食品攤前叫賣人員戴的防噴濺衛生口罩。我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這麼單薄的口罩，能防禦新冠病毒嗎？因為在去藥店買口罩之前，我當時並沒有事先了解法國口罩的標準，當時也不知道什麼FFP2口罩，N95口罩等。只是根據在法國生活的日常經驗，以為在藥店賣的口罩，估計都是用於醫療器械方面的專業醫用口罩。我問還有沒有其他更厚，保護性更好的口罩。結果店員說這是本店唯一的口罩。如果要買的話，也只有這種口罩。儘管心生疑慮，還是問一下價格多少。十個一次性單層白色口罩，才1.8歐元。反正便宜，我心想不管怎麼樣，好歹也是個口罩，有總比什麼都不戴強。而且價格很便宜，先買一包再說。這是在武漢封城後，我在法國第一次買到了口罩。
2｜我終於在法國買到了防病毒的FFP2口罩
當時法國是3例，還是5例確診感染新冠病毒的案例，有點記不太清了。印象中在法國確診感染的案例中，要麼是近期出差去過武漢的人，比如最早在波爾多住院的那個人，要麼是近期從武漢來法的遊客，比如第一個在巴黎確診的80歲的武漢人。法國電視上都在播武漢封城後市內街道上空空當當，除了偶爾出現的救護車，路上一個行人和車輛都沒有的畫面。還有兩個畫面記得比較深刻，一個是武漢華南海鮮市場關閉後集中消毒的畫面，另一個是醫護人員都穿著那種白色全身連體防護服，戴著口罩和防護目鏡在接待病人。法國電視上也有很多節目在關注和討論，這起從武漢開始的新冠病毒事件。電視上的法國專家、學者、嘉賓多少都有一種隔岸觀火和幸災樂禍的心態。他們總是把新冠病毒和季節性流感拿來作比較，得出的結論就是：新冠肺炎傳染性不是特別強，死亡率很低，也就2％上下，去世的都是些年齡較大，70歲以上或有基礎病的人。即使在法國真的被感染了，也完全不用怕，因為憑法國完善的醫療體系和先進的醫療技術，也是可以治癒的，所以根本沒必要恐慌。法國當時的女衛生部長（後來辭職去競選巴黎市長了）也在電視上宣佈，戴口罩對於沒有生病的普通人來說，毫無意義。只有生病的的才需要戴口罩，目的是防止病人把病毒感染給他人。她呼籲法國民眾根本沒有任何必要去搶購口罩和戴口罩。如果法國有新冠疫情真正爆發的那一天，法國政府會把數以百萬計的戰略儲備口罩免費發放給需要的市民。在法國的電視上出現的很多專家那時候還非常質疑，武漢1100萬人口的大城市，就這樣給封了，這個決定是不是過於草率，有點小題大做，反應過度了？老實地講，在看到法國電視上專家學者和衛生部長都這麼輕鬆地看待這個病毒，況且法國被確診的人數這麼少，我當時也覺在法國很安全，新冠病毒離我還很遠，根本不需要擔心。但是，我在湖北的爸媽，還有我在江西回國探親的老婆和小孩，當然還有我丈母孃和老丈人一家，著實讓我擔心和牽掛，特別是身處武漢疫情漩渦中心的姐姐姐夫一家。所以，我考慮上網先了解一下口罩方面的知識，準備再去買點真正可以抵擋住新冠病毒的口罩。一方面，是為了我在法國的這個小家，以防萬一新冠病毒真的大面積傳播到法國，我們自己可以有點防護準備，不至於兵臨城下時，手腳慌亂；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如果能找到好的防病毒口罩，可以給在國內的家人寄點回去。
通過上網瞭解到了在法國使用的口罩相關知識，包括口罩的一些標準，各種防護等級的口罩的適用場景。這時候我才知道，和美國的N95口罩和國內的KN95口罩不同，法國和歐盟其他國家有統一的民用防護口罩標準EN 149 ：2001 + A1：2009。那就是把口罩分為三個等級，分別是FFP1, FFP2, FFP3。FFP1口罩過濾性太差，80％的吸氣過濾，主要是用於過濾粉塵的場景，比如室內裝修，有粉塵的工地，採礦業等。FFP3規格的口罩，過濾性又太強了，至少99％的吸氣會被口罩過濾，據說不能長時間戴著，會吸不上來氣，頭暈，讓人憋得慌，所以不適合。既可以很好地過濾如流感，SRAS, 禽流感H1N1等病毒，又可以長時間戴著的，最適合的就是FFP2口罩。這下目標明確了，到藥店直接去找FFP2口罩。接下來的一到兩星期，無論是去上超市，還是外出去辦事，只要見到經過的地方有藥店，方便停車的地方，我就會停車下來問一下，前後問了7到8家藥店。最後是在亞洲超市巴黎士多買完菜回家的路途中，一個稍微偏僻，附近沒多少人的小藥店找到了，並且不貴1.2歐元/個，我家裡4口人，買了4個，總花了4.8歐元。買完後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現在回想起來這事辦得太欠考慮了，非常懷疑當時的我是不是被那股興奮勁衝昏了頭 。這是我第一次在法國買到了我要的FFP2 口罩 （照片中就是我買到的口罩）。
未完待續。
3｜我第二次在法國買到了FFP2 口罩，但不是在藥店。
從巴黎士多超市買菜回家經過的路邊藥店裡，我第一次買到了FFP2 口罩時。當時興奮得不行，還趕緊發了個朋友圈。以為買到這4個口罩就萬事大吉，可以幫我們一家四口人順利渡過新冠病毒疫情爆發期了。當時的這個想法也太幼稚了。過了兩三天後才反應過來，原來FFP2 口罩也是一次性的，也要需要經常更換的，否則起不到保護的作用。這是武漢疫情開始集中爆發的時候。每天都看到朋友圈，都有人在為武漢可能已被感染，但未經過核酸檢測確診，在家裡隔離，症狀卻非常明顯的危急重症病例在社會上奔走和呼籲，求關注。以便儘快幫他們找到醫院的床位和接受到緊急治療。好像也正是這個時候，武漢出臺了新的限制措施，武漢居民以後不能再親自到超市去採購了，也不能出小區大門了，只能通過網上團購。國內一般的口罩儼然成了稀缺品，哪裡都買不到，更不要說防護效果好的N95口罩。看到電視新聞裡面上有人戴著有3M 標誌有閥門調節的N95口罩，我心想這一定是隻有富豪才能買得起，關鍵是要能弄得到。這在國內這個時候應該是像奢侈品一樣口罩吧！這算不算炫富？
我老婆在孃家，她在網上下了好幾單的口罩，全都成功交易，但只有一個賣家完成交貨，其他訂單後來都退款了。我姐姐家庫存的口罩好像也只有個位數。我姐夫說不要緊，他們只有在小區門口取包裹時侯才需要戴口罩。看到他們在國內缺口罩的這個情況，我覺得我還得繼續在法國找FFP2 口罩，一方面為我們在法國不時之需，另一方面，如果能找到很多的口罩，也可以給國內親友快遞一些回去。
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第一家賣給我FFP2 口罩的藥店。趕緊開車直接衝過去，可惜他家已經沒有任何口罩了。我再回來家附近的幾個藥店，準備殺個回馬槍。如果他們上星期賣完後補了貨，口罩應該到貨了。可惜又撲了一個空，四家藥店的答覆是一樣的回答乾淨利落，沒有任何口罩。
這該怎麼辦啊？到處都買不到口罩了！我沒有放棄，我要繼續去找，肯定可以再找到口罩的。我要擴大範圍，到相鄰的鎮上藥店去買。只要記憶中有點印象的地方，我就開車過去找，找著了藥店就進去問一下。這時候我主要目的是買FFP2 口罩，結果轉了7家藥店，沒有任何一家有這種口罩。在找到第六家藥店的時候，有一次性醫用口罩。賣0.6歐元/個，我買了8個，家裡4口人，一人兩個，以備不時之需。一次性口罩沒有單獨用塑料袋包裝，這家藥店的店員直接用手（沒帶手套）把口罩從抽屜裡的包裝盒子裡面拿出來，然後直接放在一個藥店買藥最常見的那種紙袋裡面遞給我。我覺得這樣很不衛生。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麵包店裡，店員不戴手套也不用紙包，直接用剛收錢找錢的手接觸蛋糕遞給顧客一樣的。當時的考慮是，這樣的一次性醫用口罩，不用買太多。因為只有在不需要強保護的情況下，臨時湊合用一下這種口罩。抗疫主角還得靠FFP2口罩來完成。
第二家有口罩賣的藥店，也就是我當天找到的第7家藥店。離我停車的地方最遠的一家。這裡說明一下：因為在大巴黎郊區的鎮上也是不能隨便停車的。我得先找到車位，然後把車停好，再走路去一家一家找藥店。藥店之間不是太遠，一般兩店之間，5到10分鐘左右步行的距離。為什麼不開著車去找？因為藥店內一般要排隊，藥店附近很少剛好有空閒的停車位。萬一因為在藥店臨時不規範停車，被拍照收到一張45歐元的罰單就不划算了。因為我已經在上一家藥店買過幾個一次性醫用口罩。所以當這家藥店的店員拿出她家的一盒一次性口罩時，我沒有多大興趣。問完價格後，才驚覺地感嘆一下。剛才在第一家藥店買的一次性口罩買太貴了。這裡一盒50片的一次性醫用口罩，價格是8.5歐元！算一下，相當於0.17歐元/個。我估計這應該是在法國當時能買到最實用但最便宜的口罩了。我猜也許這個價格就是一次性醫用口罩在正常時期的正常價格。它是按盒來賣，一次最少一盒，也就是50片。我此行的主要目標是買FFP2 口罩，並且又剛剛買了些一次性醫用口罩，即使這裡再便宜也不是太想再買了。當時莫名地覺得再買50個口罩，用得完嗎？是不是太多了？考慮了一下，最後決定不買。就這樣我錯過了後來讓我後悔很久的便宜口罩。
儘管已經跑了7家藥店，還是沒買到我想要的FFP2 口罩。不過當時，我還是堅信我一定可以找到的。說不定我明天再多跑幾家藥店，就能再次找到FFP2口罩。從第七家藥店出來，天色已晚了。剛才又走了很多路，也有一點累了，準備走回停車位取車回家。在經過一條小路的拐角處的一家小店時，我透過玻璃櫥窗看到裡面一些醫療器械。它不是藥店，應該是給護士站，私人診所，供應和補給日常醫療消耗品的辦事處。我已經完全走過了這家店，但又退了回來。抱著僥倖的心理，我推開門進去。一位近60歲禿頂白毛鬍子老頭坐在辦公桌前，看上去非常和藹。我直接問有沒有FFP2口罩，他笑迎著臉說：你真幸運，還有最後幾個，全部都在這裡。他指著辦公桌傍邊架子上的一個紙箱。他起身拿起紙箱，從裡面掏出2包口罩，放在辦公桌上，說全部都在這裡了。我問他多少錢一個。他說2歐元一個，但是不單獨按個賣，是按包賣的，每包3個。總共6個FFP2 口罩，12歐元。它這種是半殼型有閥門的口罩（下圖），比第一次買的貼面型的FFP2 口罩感覺要更高級些，價格稍微高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遺憾的就是隻有6個。付完錢出門，當時真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的感覺。要知道，當時在網上FFP2 口罩已經被炒到20歐元一個。我現在都還記得，在買完口罩走到汽車停車位的那一段路，那個高興勁兒。
跑了這麼多藥店買口罩，總結出來一條經驗。位置越是靠近繁華地段的藥店，買到口罩的可能性越小。比如設在商場裡面，或靠近地鐵站口的藥店，問都不用問，肯定沒有。位置越是偏僻，交通越不方便，周圍住宿人口稀少的藥店，越有可能買到。
這就是我在法國第二次買到FFP2 口罩的經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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