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一種情緒的潤澤和重生
/黃東風
我已經看到春天，雲朵開始泛白
有些花已經開放，有些花即將開放
整座嶽麓山都已在視野裡青翠
湘江裡的水波正醞釀著一場騷動
只是口罩的禁令還沒有解封
歌聲和腳步還關閉在私密的空間裡
狗和貓也關閉在陰翳的情緒裡
人們的膚色因缺少紫外線開始黴變
慵懶作為常態讓眉筆與口紅色衰
鳥雀們是關不住的，蟲子們也是
它們相互依存，又相互傷害
就像這場已經糾纏了月餘的疫情
在突然傷害一個民族的肺部之後
並不告知它來自哪裡將去到何處
有些沉默是必要的，就像偈語
它只是一種符號而不是一種宣示
它以處方的形式散佈在人間
卻並不去阻止鳥和蟲子不被傷害
人類用隔離顯示他們的懦弱與屈服
卻並不理會那些顯而易見的偈告
今天，春天已經來了，雨水也到了
人類無法用隔離的方式將之分開
也無法阻止她讓生者生，讓死者死
有些道路已經修復，關卡已經拆掉
只是測溫槍還保留著狙擊的姿勢
它指著人們的頭顱，讓人不寒而慄
它並不殺死“新冠”這種入侵生物
它只能用預警表達人類的外強中乾
測溫槍和口罩聯手的攻防戰略
一定會成為一這個時代的印記
春天會過去，雨水也會過去
猙獰的疫情也一定會變成傳說
人們被修復的呼吸都將獲得自由
我希望人們不要因自由而忘卻
讓我們記住庚子年這個詭異輪迴
記住那些大年夜美麗的逆行者
記住那一雙雙渴望求生的眼睛
記住那些失去親人痛苦的哭聲
記住那些不斷上升的黑色數字
記住那些在絕望中祈禱的老人
記住那些用手指計算自由的孩子
記住那大批被隔離的社區和街道
記住那些膽怯的哨聲和謠言
記住那一群群品格高尚的人
記住那一群群靈魂醜惡的人
記住這次對每一個人都涉及的拷問
記住我們身邊時刻會來臨的戰爭
這一切都是定數，什麼都是
就像這場喜慶裡突如其來的災難
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也會走
春天也是，雨水也是，花鳥也是
口罩也一定會被從表情上刪除
呼吸也一定會重獲自由
測溫槍也一定會被丟棄在角落裡
口罩販子的良心也會被甩賣和積壓
人們走出房舍，一起彈冠相慶
工人們清理口罩堆積的垃圾
它們是被人們丟棄的肺
它們的結局一樣是被焚燒和埋葬
人們不需要銘記它和它們
更不會為它們立紀念碑或開追悼會
這一切都會順其自然，極其自然
人們不相信偈語，也不相信民諺
但人們知道，雨水之後，便是驚雷
20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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