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天是蠢蠢欲動的季節。
否則，詩人艾略特不會在《荒原》裡寫：“四月最殘忍，從死了的土地滋生丁香，混雜著回憶和慾望，讓春雨挑動著呆鈍的根”。
這幾年的春天，我都會把顧長衛的《立春》找出來再看一遍。
上世紀80年代，囿於小縣城裡的王彩玲鬱郁不得志，她兼具藝術青年的清高與底層人民的困窘 。她想去北京實現自己的歌劇夢想。
她總覺得，立春了，一切就都不會遠了。
電影《立春》劇照
她始終盼著春天，也始終暗湧著慾望。
她在去北京的列車上說：
“每年的春天一來，實際上也不意味著什麼，但我總覺得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我的心總是蠢蠢欲動，可等春天整個都過去了，根本什麼也沒有發生。”
春天慾望膨脹，而平靜、悠遠與剋制，往往隱匿在音樂裡。
莫西子詩和他的音樂，大多是剋制的。
愛情不需要剋制，所以我們最初認識的那個莫西子詩，毫不吝嗇的把讚美獻給愛情。2014年，在《中國好歌曲》裡，他唱《要死就死在你手裡》。
每一句，都是野性的肆意。
莫西子詩參加《中國好歌曲》
這樣盎然、蓬勃甚至嘶啞的音樂表達形式，點燃了許多人的情緒共鳴。原來，關於愛情卻不油膩的歌，可以唱成這樣。共鳴的延伸，帶給了人們對他的關注。
莫西子詩，名字裡帶著一個詩字，自然是與詩意是分不開的。
他的音樂極其剋制，像詩一樣。
2、
春天應該歸於人間草木，而莫西子詩的音樂有自然的返璞感。
除了《原野》這張專輯，莫西子詩還在2016年發行過一首《越過群山》。這首歌是受邀為某軟件創作的主題曲，說白了，原本屬性就是廣告歌。
一般歌手發行廣告歌，迎合之作，大多詞曲質量都不佳。當聽眾把它定義為廣告歌時，具體質量如何，似乎都可以背原諒和理解。
大涼山
而莫西子詩偏不，我們依舊可以在《越過群山》裡聽坦然、真誠和自信。聽到群山、曠野、河流、夕陽、煙火、松林、田野，這些屬於大自然本真的美好事物。
實際上，莫西子詩用自然的本真為城市裡遊走的人創造了一個歸宿，他說，“當我們走出家門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尋找歸宿了。”
人，終其一生都在流浪。
歸宿在哪兒，沒有答案。莫西子詩用真實的音樂構築了一個客棧，告訴你，可以在這裡歇一歇。
他的歌裡，總能聽到彝族山區的幽深與清寂。
2015年4月，莫西回到大涼山。攝影鍾華
如果說《當風兒吹過這裡，故鄉已很遙遠》和《路上有人在說著他遙遠的故鄉》裡的他，是出世的他，那麼《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裡》和《將城市拉回鄉下去餵狗》的他，無疑就是入世的他。
而《越過群山》，是介於出世與入世之間，聽來彷彿一位行者走在人煙稀少的群山之中。
這樣“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意境，把真正的詩意帶到我們面前，沒有說教，只有每個人殊途同歸的思考：
不要為物慾所困，最大限度的貼近自然。
3、
春天，十個海子全部復活。
我沒有見過海子真實的樣子，但是當我看到莫西子詩安靜的抱著吉他時，我想，莫西子詩，大概就是抱著吉他的海子。
但我們談論海子的時候，大多在談論遺憾，往往忽略掉了海子如自然般坦蕩的一面。莫西子詩與海子相似的自然坦蕩，不是承襲，而是對詩意的領悟與表達。
莫西子詩
有人說，海子在生命的過程中尋找一種洗滌靈魂情感的鬼域。所謂鬼域，不過是把海子置放於那個特殊的年代去理解罷了。
實質上，“鬼域”不過是自我生命裡的精神世界的構築罷了，這種構築，不需要藉助華麗的外表，只要自然本身而已。“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本身是不俗的，但人們說的多了，就有了俗氣在其中置喙。
莫西、阿嬤和白廟村的孩子們
再次看到這樣的風景，是在莫西子詩的音樂裡。當我們覺得對母親的讚揚都是陳詞時，莫西子詩偏偏用彝族語言輕輕哼著，“媽媽，我願是您腳下的每一寸土，讓你輕輕踩在我背上。”
莫西子詩的心裡，始終有透亮的月光。
閱讀更多 南窗文化生活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