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中細品《霍亂時期的愛情》

新冠肺炎期間大家都隔離在家中,很多單身年輕人在社交軟件上說,等疫情結束後,我想談戀愛了,有些甚至想結婚了,深刻反思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大事件會改變人的一些價值觀,往後兩年的某些數據可以反映出來這次歷史事件給中國帶來的一些改變,在這相似時刻可以重品一下《霍亂時期的愛情》。

主人公阿里薩是一個出身卑微的私生子。他外表瘦弱蒼白,內心敏感細膩。有一天,一位富商和他的女兒費爾明娜來到這個城市定居。阿里薩瘋狂地迷戀上了這位美麗的少女。那個時候,阿里薩心目中的愛情就是激情之愛,應該充滿了激情,給愛人帶來美好的感覺。但是,他沒有自信給心上人帶來這種感覺。他擅長寫作,於是,他開始給費爾明娜寫信,每一句都是詩,每一句都是愛。這些激情澎湃的情書打動了少女,兩個人不斷通信,卻沒有親密地相處過。

不巧的是,這段戀情被費爾明娜的父親發現了。父親氣得發狂,一定要拆散他們。其實,費爾明娜的父親並不討厭阿里薩,正相反,他在阿里薩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像當年自己的妻子一樣嫁給一個窮小子。費爾明娜的父親用了一種很極端的方式拆散這對戀人。他帶費爾明娜去旅行,而且是苦行。他們騎著騾子,在山谷的懸崖峭壁上風餐露宿,同行的僕人甚至墜落而死。這趟苦行讓嬌生慣養的費爾明娜幾次崩潰,吃盡了苦頭。而這正是父親想要的,他想用苦行讓費爾明娜變得成熟清醒。在父親看來,現實的痛苦正是這種激情之愛的解藥。

但是父親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場苦行反而加深了他們倆的感情,因為它為阿里薩創造了一種絕佳的製造浪漫的條件。阿里薩當時的工作是電報員,他利用工作之便,向費爾明娜經過的每一個落腳處發送電報,可謂是浪漫到極致了。在這次艱苦的遠行中,阿里薩的信成了費爾明娜的唯一的精神依靠,她對阿里薩的愛也越來越深。

更讓父親想不到的是,這段因為苦行不斷升溫的愛情居然因為一次“見面”瞬間崩塌。苦行結束後,費爾明娜回到城裡,意外撞見了阿里薩。她發現阿里薩全然不是她想象的模樣。寫下那些動人詩句的年輕人臉色發青、手足無措,像一個影子一樣可憐。強烈的期待和美好的幻想,在一瞬間都破滅了,費爾明娜受到巨大的打擊,提出了分手。

就在此時,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出現在費爾明娜的生命中,他就是烏爾比諾醫生。烏爾比諾醫生是一個了不起的醫生。他不僅英俊富有、智慧善良、醫術高明,而且,他是當時的英雄。在那個霍亂橫行的時代,他成功地控制住了城市裡的疫情。他組織人們修理下水道,倡導改變不衛生的生活習慣。整個城市的人都很尊敬這位醫生。

費爾明娜的父親對醫生非常滿意,費爾明娜也接受了醫生的求婚。阿里薩和費爾明娜的激情之愛到此結束。阿里薩和費爾明娜的愛情,完全構築在信件和詩句之上,雖然虛妄,但是卻強烈到讓他們可以為之瘋狂,年少的愛情不是大多如此嗎?或許很多人都認為,少年的愛不能對抗現實的殘酷。但其實恰恰相反,少年時期的愛不怕外人的阻撓,怕的是幻想破滅。怕的是有一天你突然意識到,一切不過是你自己的想象。

費爾明娜婚後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呢?費爾明娜和醫生之間沒有愛情。醫生選擇費爾明娜,是因為費爾明娜的美麗,配得上自己的社會地位。費爾明娜呢?經過幻想的破碎和苦旅的震盪,費爾明娜封閉了自己的內心,她對愛情徹底失望了。他們的關係只是靠一紙婚約維繫。

但愛是可以培養的。醫生帶費爾明娜同遊歐洲,一起參加各類社會活動,他們看上去那麼般配,那麼親密無間。醫生也漸漸喜歡上了直率堅定的費爾明娜,費爾明娜雖有不滿,但精神上也算過得充實。他們在這段婚姻中逐漸擁有了親密和承諾,但是缺乏激情。缺什麼就會尋找什麼,“完美男人”烏爾比諾醫生竟然出軌了,他在自己的一位病人身上找到了愛的激情。這次出軌被費爾明娜發現了,醫生果斷地結束了這段激情之愛。

費爾明娜的婚後生活有親密的愛,但沒有激情的愛。阿里薩雖然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但是他們的情感狀態,實際上是一樣的。因為被費爾明娜拋棄,阿里薩不再追求愛情。他開始瘋狂地和不同的女人發生關係,情人的名字寫滿了二十五個筆記本。這些情人包括寡婦、有夫之婦,甚至年幼的少女。這些情人教給阿里薩如何和女性相處,他用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得到了愛情裡的親密。

但是精神上,阿里薩徹底封閉了自己。他始終不肯跟自己的情人許下任何承諾。在他的情人裡,很多女人愛他,可他的心只忠於費爾明娜。當他和費爾明娜夫婦都在看同一場電影的時候,阿里薩在黑暗裡幸福地感受著她呼出的芬芳的空氣;看到費爾明娜懷孕了,阿里薩只覺得她前所未有的聖潔美麗;因為得獎的詩歌會被她的嘴唇吟誦,他便去參加詩歌大賽;因為費爾明娜的形象在餐廳鏡子中倒映了兩個小時,阿里薩便不惜一切代價,把那面昂貴的大鏡子買了下來。

激情之愛,會給人帶來傷痛。有人選擇逃避,有人選擇放棄。在這段時間裡,阿里薩和費爾明娜就像兩條平行線完全沒有交集。但是這兩條平行線又是同頻的,他們都愛著對方,也都在學習親密關係。費爾明娜一直活在矛盾之中,她愛著阿里薩,卻不肯承認這一點。為了維持把握自己命運的姿態,費爾明娜一直掩飾真實的感情。她不願意思考太多,感受太多。她順從了當下,做一個稱職的妻子。與費爾明娜相反,阿里薩不是活在過去,就是活在未來。他靠著回憶費爾明娜的美好而繼續活著,靠和不同女人頻繁地發生肉體關係而保持性能力,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和費爾明娜做這些事。

大部分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但是阿里薩和費爾明娜的愛情傳奇從這裡才真正開始。最後我們來看看,他們是怎麼成就了一份承諾之愛,並且追求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完美之愛”。

在講他們倆的關係之前,我們先來看看故事的進展。結婚以後,費爾明娜過著最奢華的上流社會的生活,阿里薩卻依然一貧如洗。不過,這種貧富差距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阿里薩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貴人。阿里薩來到父親的海運公司,還幫助一位姑娘也在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姑娘愛上了阿里薩,暗中為阿里薩剷除了一切事業上的阻礙,最後幫助阿里薩成為船運公司的董事長。

五十多歲的阿里薩已經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他頻繁地在上流社會中出現,和費爾明娜夫婦相遇。這時,阿里薩發現,費爾明娜的丈夫其實不是自己的敵人。恰恰相反,他們才是真正的同盟,因為他們都愛著費爾明娜,這個世界上只有醫生才能真正理解那種愛著費爾明娜的苦痛。阿里薩此時明白,只有等到醫生死去,自己和費爾明娜才有機會再次開始。

這個機會,阿里薩等到了。醫生在一次意外中,摔斷了脊椎去世了。

費爾明娜的婚姻結束了,原本兩人分開的兩條故事線終於交匯,小說的情緒也變得濃烈。在醫生死去的當天晚上,阿里薩意識到他和醫生一樣,都極有可能隨時死去,出於對死亡的恐懼,阿里薩急切地向費爾明娜再次告白。對於這次苦等了五十年的告白,費爾明娜當然是憤怒地拒絕了他。這個夜晚,費爾明娜躺在床上一邊睡一邊哭泣,不僅是想著死去的丈夫,更是想著阿里薩。

兩位主人公都已經是老人了。在費爾明娜寡居的這幾年,阿里薩每週末都拜訪費爾明娜的家,和她的兒子夫婦倆其樂融融地打橋牌,並且幻想他們就是自己的妻子兒女。可是,每當阿里薩提起五十年前的事情,費爾明娜就開始逃避。

因為費爾明娜認為,少年的那段感情“是某種高貴而美麗的東西,但絕不是愛情。”她不把眼前的男人當作是那個影子一樣的少年阿里薩,她在重新認識阿里薩,這個衰老的但是有血有肉的阿里薩。當費爾明娜忍受喪夫的痛苦時,是阿里薩的信給了她安慰;當費爾明娜的父親遭遇了汙衊時,是阿里薩登報的文章為她洗刷了名譽。阿里薩永遠在乎費爾明娜的感受。終於,在阿里薩因為摔傷而不能登門拜訪費爾明娜的第三個星期,費爾明娜發現,自己正在思念著阿里薩。

但是,他們已經七十歲了,似乎不是談情說愛的年紀了,費爾明娜的女兒指責他們的不檢點,強烈反對他們的戀情。對此,費爾明娜難得地說出了心裡話:“半個世紀前,人們毀掉了我和這個可憐男人的生活,因為我們太年輕;現在,他們又想在我們身上故伎重演,因為我們太老了。”

這一次,費爾明娜爆發出一種驚人的果決,她沒有再順從任何人,而是把女兒掃地出門,斷絕了關係,兒女們也不敢再說些什麼了。就這樣,費爾明娜終於向阿里薩邁出了一步。

經過這一番折騰,作為船運公司的董事長阿里薩邀請費爾明娜乘船散心。在船上,他們一點點袒露心扉,日夜歌舞,把這半個世紀以來沒能說出口的話都說了出來,把沒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這裡,我要多說一句。這個乘船散心的橋段,其實來自一則馬爾克斯讀到的真實發生的新聞:一對老人乘船來到四十年前的故地重溫蜜月,竟被船伕活活打死了。原因僅僅是船伕想搶走他們身上的十四美元。更令人心碎的是,這兩位老人其實是一對秘密情人,四十年來他們一直一起度假,各自都有幸福穩定的婚姻,兒孫滿堂。作者把這個新聞寫進了小說,並且讓費爾明娜和阿里薩讀到了它。這個故事讓費爾明娜傷心落淚,她在這個故事中看到了自己,於是,在阿里薩真的邀請她乘船出行的時候,她毅然答應了。

在這次旅行中,他們不像相聚恨晚的情人,也不像一對老夫老妻,而是一對跨越了時間的愛人。在這裡,他們明白了,愛就是愛,不是別的什麼東西,不是陪伴,不是同情,是一種生命和生命之間無法替代的交流。距離死亡越近,愛情就越濃郁。他們想要快點去愛,因為時間不多了;他們又害怕去愛,因為自己太老了,不再美好了。

因此,當阿里薩第一次想要親吻費爾明娜的臉頰的時候,費爾明娜拒絕了。她說:“我聞起來都是老太婆的味道。”當阿里薩終於吻到她時,他害怕地發現,她的身上真的有一股上了年紀的酸味。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而且這味道還要再老上四歲呢,費爾明娜也一定聞到了。這時,阿里薩又不禁想起自己的少女情人阿美利加,想起了她身上散發出的嬰兒一樣的味道,而阿美利加卻忍受著自己這個老色鬼的氣味。不幸的是,第二天,阿里薩就收到了阿美利加服藥自殺的消息。他深深地知道,這個少女的死,是因為他的離開。

為了只和費爾明娜在一起,阿里薩讓船長把船上的所有貨物和乘客都轉移了,在船上升起了一面黃色的霍亂旗,表示船上爆發了霍亂,這樣就不必停泊在任何港口了。在回到港口時,港口衛生局不讓船停泊,這一對老人也都不想回到岸上的現實中去,因為岸上那個沒有愛的世界,比死亡更恐怖。阿里薩於是決定,讓船返航,一直漂浮在海上,他只要費爾明娜。

故事的最後,船長問,到底要漂多久呢?

“一生一世。”這就是阿里薩終於做出的承諾,這是之前他對五百多個情人也不曾給過的。隨著這句承諾說出口,經歷了激情,親密和承諾這三種愛情的一對老人,終於把完美愛情的三塊拼圖補齊了。最後,七十多歲的阿里薩獲得了完滿的愛情,他真正學會了如何去愛。

《霍亂時期的愛情》講的是主人公阿里薩用一生的時間追尋他心目中完美的愛情。馬爾克斯認為,這本書是自己最好的作品。他把半個世紀裡無數人的無數種愛,全部融匯在這一本書裡,讓我們得以見證愛情的萬千種可能。

《霍亂時期的愛情》既是一本“愛情的百科全書”,也是一本與恐懼抗爭的書。因為恐懼,我們才能勇敢去愛;因為恐懼,我們學會了敬畏和鄭重,創造和傳承。恐懼一直在催促我們去做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問題是,我們要一直懷抱著恐懼生活嗎?我認為,可貴的不是恐懼本身,而是面對恐懼時人類煥發的巨大勇氣和決心。即使深知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我們還是選擇放下恐懼,擁抱愛。正如母親曾對少年阿里薩說過的那樣:“

趁年輕,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盡力去嚐遍所有痛苦,愛情可不是一輩子什麼時候都會遇到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