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所說的“暴力美學”,都是從這部電影學來的

當西部片在50年代末日漸式微之後,只有極少數的導演依然在堅持拍攝這種沒落的類型片。


安東尼·曼在更加猛烈地推翻過去的西部法則;約翰·福特這一時期的作品幾乎讓熟悉他從前風格的觀眾不敢相認;意大利人倒是把西部片這一美國國粹很好地嫁接到自己的土壤上,以瑟吉歐·萊昂內為首的意大利導演在60年代中期掀起了一陣“通心粉西部片”的旋風。


在美國,只有薩姆·派金帕在痴心不改地描寫那個消逝的西部世界,他的主角總是一些遲暮的老人,恪守著西部過去的法則,卻註定要迎來悲情的結局。在早先的《午後槍聲》(Ride the High Country,1962)中,這一點已經十分明顯,而到了1969年的《日落黃沙》,已經做到了極致。


今天我們所說的“暴力美學”,都是從這部電影學來的


《日落黃沙》被譽為暴力美學宗師派金帕的巔峰之作,他拉來了威廉·霍爾登、歐內斯特·博格寧、羅伯特·瑞恩、埃德蒙·奧布萊恩和沃倫·奧茲等一幫老男人來演繹這幫落魄的亡命之徒(影片的直譯就是“野幫夥”)。


霍爾登飾演的派克·畢肖普是這群人的領袖,他們靠搶劫為生。影片開始不久,就是一場足以載入影史的經典槍戰段落。派克和他的夥伴劫持了人質、並且下達了“誰動就殺了他(包括平民)”的殺無赦命令,隨後與趕來的政府軍警展開了一場浴血激戰。在拍攝這場戲的時候,派金帕運用了多機位拍攝、快速剪接和慢鏡頭升格拍攝。


在之前的西部片槍戰場景中,表現兩人的槍擊對戰通常會用一個人物的開槍和另外一個人物的中槍落地鏡頭來完成。而在本片中,在這兩個鏡頭之餘,派金帕還加入了一個人物倒地的慢鏡頭,他在這三組鏡頭之間不斷剪輯切換,不但表現出槍戰的迅猛激烈,更同時使這一暴力場景美化。


今天我們所說的“暴力美學”,都是從這部電影學來的


從此以後,在派金帕的幾乎所有電影裡,每當有人物中槍倒地之時,他都會用一個慢鏡頭來表現這一過程,這一近乎儀式化的手法,也讓他有了“暴力美學宗師”的美譽。


後來,昆汀·塔倫蒂諾、吳宇森等導演都在自己的作品裡大量借鑑了這一手法,尤其是吳宇森,慢鏡頭拍攝的暴力場面幾乎成為他的個人標籤。


身經百戰槍法精湛的派克幫在與軍警一番苦鬥之後,好不容易帶著錢逃離,諷刺的是,他們搶到的其實只是一堆爛鐵。正是為了這些爛鐵,他們不但險些丟了性命,繼而又被美國政府派出的賞金獵人桑頓(以追捕獵殺通緝犯賺錢維生的職業槍手,萊昂內的“鏢客三部曲”中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飾演的主角就是一個典型的賞金獵人)追捕。


為了逃避追捕,派克一幫不得不逃亡墨西哥。途中他們必須經過一個當地軍閥的領地,然而給他們帶路的一個成員卻與這個軍閥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最終,派克一夥目睹了自己的隊友死在軍閥的手中,他們也決心放棄一切的金錢乃至生命,只為了給朋友復仇,一場比開場更血腥殘酷的殺戮即刻上演......


今天我們所說的“暴力美學”,都是從這部電影學來的


這一悲慘壯烈的結局其實在影片一開始便已揭示:派克一夥來到的村子裡,一群墨西哥孩子把一隻蠍子丟進爬滿螞蟻的籮筐。那隻蠍子在數以萬計的螞蟻中,就像在油鍋裡一樣翻滾掙扎。最後孩子往筐裡扔進火種,歡樂地看著蠍子和螞蟻一起受著痛苦的折磨。片中所有的人物,不是蠍子就是螞蟻,逃不開的總是死去的宿命。


西部依然是那個用槍和子彈講道理的西部,但是牛仔卻早已不是昔日的英雄。在《日落黃沙》裡,無論是派克還是桑頓,都是不折不扣的流寇(桑頓過去也是派克的同夥,只不過因為曾被派克背叛,才擔起了追捕派克的使命,而且面臨著一旦失敗就要重回牢籠的威脅),他們不但不再是正義的化身,甚至根本就是作惡的歹徒(對輕舉妄動的平民依然殺無赦的命令充分顯示了這一點)。


今天我們所說的“暴力美學”,都是從這部電影學來的


他們甚至都不再是無所不能的神槍手,派克是一個跛子,因此都不能輕鬆自如地上馬,而他們辛苦搶劫銀行得到的那對廢鐵更是極大的嘲諷。他們所能做的,似乎只是用自己的最後一滴血,去換取男人間的道義與尊嚴。


這是一個不屬於老派西部人的世界,當派克們看到軍閥的汽車時,有人說道“他們會把這玩意用於戰爭。”另一位則說“我們必須考慮考慮槍以外的其它東西。”暴力在派金帕打造的這個世界(這裡沒有英雄與惡棍的對決,也沒有文明與野蠻的更迭)裡充斥、蔓延,沒有理由,甚至沒有目的。


暴力甚至傳染到一貫被視作天真無邪的孩子身上,在最後的最後,派克死在一個孩子的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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