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感言 作家陳輝

陳輝

我歷來不喜歡過生日，到現在為止，也沒有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在我們老家有一個講究，父母老人健在的時候，兒女晚輩是不過生日的，以表示對高堂大人的孝順尊敬。這肯定是多少輩子流傳下來的規矩，我認為這個看似過時了的禮節，其實有一定的合理性。應該有歷史文化的精髓成分，可惜好的傳統我們繼承的太少了。現在流行一句話叫不忘初心，就是說人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當一個人不能孝順自己的父母，你就是有多大的本事又能如何呢？為自己的父母親恪守一種禮治，這是兒女們理所當然的孝順。我是接收這樣的傳統的，也一直在遵循著這個禮數。我的老母親已經八十多歲高齡，現在仍然身體健朗、精神矍鑠。每每我向朋友談起母親，心裡就有一份幸福感。每年能給她老人家過一個大壽，就是我們全家人最大的幸福。所以我對自己的生日很少在意，也從來不事張揚。

今年，在新冠肺炎疫情嚴重肆虐的情況下，有多少心痛的事情讓人愁腸百轉，哪還有心思過什麼生日呢。這幾天有朋友老是攛通我，說人過個生日就長了一歲，雖然不搞形式了，但還是應該有一點內容的。沒有了歡聚熱鬧，說幾句話也是一種紀念嘛。我想了想也對，那就寫點文字以抒胸臆。表示對生日的交代，也算感言、聊以開心。

說實話，每過一個生日，我都會心驚膽戰一次。老大不小的人了，對過生日是不太感興趣的。走過一次誕生的日期，歲月就會帶走一些東西，人生的存量也會減少一點。往往在你撒歡蹦噠、正有興味的時候，一個年頭就倏然過去了。當蓄謀已久的好多事情還沒有實現，已經到了感覺疲憊的年齡。在人生如此殘酷的窘態中，我不相信誰會那麼自信淡定，會期待著去過每一個生日。這個時候最真實的心理是，大都討厭“歲月是把殺豬刀”這樣的句子。明明知道只爭朝夕是一句枉然的話，卻沒有辦法停下理想的步伐。時光就像一汪清水，會把年少時繪就的五彩繽紛，洗刷得白白淨淨蕩然無存。

青春最大的作用是用來回憶的，誰都有過那樣水袖長舞的芳華。雖然經不住歲月的打磨，但還是留下了甜美的韻味。追憶似水年華是人生天然的情感，​​這種過往的再回首也許會轉化為動力。以至於大家都喜歡這樣一個段子，說聯合國調整了各個年齡段的標準界線，給予了青年年齡段最大的空間。不管是真是假，這種不安分的期盼未必就是壞事情。當一個人到了懼怕過生日的時候，青春的小鳥就再也飛不回來了。有一天你會突然覺得，有很多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去做，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去做了。日漸緊迫的危急感，會讓你悵然若失。當生日又一次到來時，你會在寡味中闇然傷神。

心態平和是做人的良好境界，但是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人這一生有太多的追求需要完成，也就有了太多的放不下。在看破紅塵的假設裡，繼續著人間煙火的體味。再怎麼嚮往超然世外的清靜，也抵不過兒女情長的纏綿。現實生活讓你在天倫之樂裡，承擔著沉重的負荷，奮力向前成為一種無可選擇的必然。往前走的腳步是不能停下來，甚至不容你歡心地過一個生日。人生是有許多責任的，它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人生也是為苦難而生的，因而世上的甘甜只能嘗其三分。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一歲又一歲地長大。這是一個艱辛的過程，更是一段憂愁的記憶。

一晃又到了生日的時間，在嘆息光陰這麼快速的同時，仍然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迷迷糊糊地過了這麼些年。到了這個年紀，任你如何的不甘心，實際上可能都是於事無補了。最好的狀態就是，放棄多餘的奢望、追逐寧靜的收穫。說到底也是不能鬆勁的，永葆青春是一種底氣，權當作聯合國為我們調整了年齡。今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會讓我們對人生有著新的解讀過，許多道理也會在這場遭遇中明白。一個生日，囉囉嗦嗦地說了這麼多話。有朋友問我，你現在年齡幾何？這可不能告訴你。女士們忌諱問年齡，現在的先生也是一樣。因為，我們還不想老。世上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