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三更夢醒,你是檐上落下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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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她做了兩個菜。葉提吃的很少,說是要到院裡走走。他瞧著這一院子的花草,對花園的佈置,先是驚訝後是好奇,一個園子竟然能佈置成為這個樣子!

師傅在的時候,兩個人雖然常常待在飄落山,但是從未想過將後院整理出一番雅緻來。

“是不是很好看。我還在前院種了蘭草。然後在府外周圍種了些梅花。我的術法只能做成這樣了。我本來想在這個做一座假山,然後在假山上建一座亭子,你以後若是想看睡蓮了,在亭子裡看,豈不是更好。可是我試了好幾次。唉,總之就是失敗了。”

“嗯,好看。”

他一點頭。從腰間取出一個金色的珠子,一座涼亭便凌駕在假山之上了。

“二師兄,剛剛你丟出去的珠子是什麼?”

“天地靈氣只能催生有靈之物。而假山、涼亭是死物。築成需要多少材料,便需要多少材料,用靈氣憑空捏造不出來。金色珠子便是木系材料。”葉提說。

“哦”,沈雎說,“如果材料不足,涼亭建成了會怎麼樣?”

“偷工減料,不好。會塌了。”

“二師兄,今天晚上你要吃宵夜嗎?”

“嗯?!”葉提側過臉,盯著她,“什麼意思?”

“我有一段時間沒有下山了。如若今天晚上沒什麼事情,我想先回去一趟。”

“嗯!其實……我剛才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就感覺不飽,晚上應該會餓。”

沈雎左右為難,想了想道,“……我明天就回來,……再不然我晚一點就回來?”

葉提許久沒說話,眼神飄忽不定,一會兒望著天空,一會兒盯著睡蓮池發呆。這孩子不會是睡傻了吧!沈雎如熱鍋上的螞蟻,等待葉提的回覆。

過了一會兒,葉提說:“好吧!你快去快回。”

他背對著她,看不見他的面孔。他的聲音很低,很沉重。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只是回去報個平安。拿些換洗的衣物,你沒有完全康復,我肯定會對你負責的。放心。”

“你快走吧!”葉提聲音依舊淺淺的。

自從破鏡之後,她腳下如生風一般。日行千里不是願望,而是事實了。

飄落峰是十二峰中距離山下最遠的一座峰。即使腳下生風,沈雎到山下已經很晚了。寢殿之內,她的床邊點了一盞蠟燭,用術法維護著。元碧醇睡眠淺,聽到沈雎的聲音,歡歡喜喜,整個寢殿的人都被吵醒了。

大家一齊圍過來,左看看,西看看。這就是破鏡了的修行者,看上去與平常人並未有差距啊!

“沈雎同學,聽說你破鏡了。你是怎麼做到的,你當初不是不能修行麼?怎麼一夕之間都跑到我們前面去了。”

“你真厲害。能不能教教我啊,我已經看到那扇門了,你能指點我一些麼?我太像破鏡了,只要破鏡了,我就是真正的修行者了。”

“誰剛剛嚷著要睡覺的,現在不睡了麼?”蘭渝的聲音總是讓人那般討厭。沈雎收拾著東西,元碧醇今日格外安靜,坐在一旁。眾人絮絮叨叨地在說個不停,與元碧醇這邊仿若形成了兩個空間。

“碧醇,你怎麼啦?從來沒見你這麼安靜。”

沈雎回來本就是為了給元碧醇報平安,先前帶到飄落峰的衣物都是冬衣,如今葉提醒了,氣溫也隨之“醒了”過來,她回來那些換洗衣物。

“恍若隔世,不久之前,大家對你還是冷冰冰的。突然之間熱情起來,我卻有些不習慣了。”

“她們是她們。我管不著,只有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在乎你的喜怒哀樂。”

“真肉麻。”

“那還不是跟你學的麼?”

“你破鏡了?”

“嗯,對。作為你的好朋友,怎麼能拖你後腿呢,我們倆現在是一樣的境界了。魏老師說過一段時間,我也會有修行資格證了,到時候我們倆就可以比試了,你若是傷了我,也不用擔心會被反噬了。”

“是啊。你是什麼時候破鏡的?”

“兩三天前吧!改日,等二師兄好了,我再跟你細說破鏡之事。比你破鏡艱難多了,我在雪地裡待了大半個晚上。你看我的手,就是那晚凍傷的。現在還疼。”

“他們都說魏老師內定了你作弟子……”

“怎麼可能,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滑稽話。魏鉞那麼討厭我,怎麼可能收我為徒,他腦子沒壞,幹嘛給自己添堵啊!”

“我也是聽說。魏老師一開始就挺關注你的,現在還專門傳授你術法,大家會這麼想也是自然吧!”

“傳授術法?他何時傳授術法到我了。我這段時日就見了他三次,每次他都瞪我,恨不得吃了我。我現在一想到還要上他的課,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可別再提他了。”

“這是魏老師自己說的,他當初關注你,是因為他覺得你是修行太上清心術的好苗子,所以對你格外照顧些。如今證實了他的猜想,自然要傳授你術法,收你為徒。”

“我哪兒是去學什麼術法,魏鉞也沒有教我。我這段時日都在飄落山,二師兄受傷了,我很慚愧,便在照顧他,”沈雎說。“我能修行太上清心術,本就沒有想要瞞著你,當時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行。是魏鉞跟我說,有人能解決我經脈斷裂的問題,但是後來他離山了,我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解決,所以就沒有跟你說。等過段時間,我都會跟你說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回飄落峰了。”

“行。都這麼晚了。你明天再走吧。”

“我也不想走啊。”沈雎想了想,幻化出一對千紙鶴,“這隻紙鶴留給你,若是有什麼想跟我說,你就對著紙鶴說,這兩隻紙鶴是一對,你說什麼,我都能通過另外一隻聽到。”

“好,那我送你出去吧!”

沈雎收拾了衣物,與元碧醇依依不捨。

……

山路難走,尤其是在晚上。沈雎雖然腳程快,但是此刻不比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不敢走得太快,以免碰到了哪個師兄姐妹殘留的術法機關,就慘兮兮了。

飄落山有一條狹窄的小道,上山只要半個時辰。沈雎提著一盞燈籠,隱約看得清楚前面的路。

林下漏月光,梳梳如殘雪。

忽然,黑暗之中,似乎有個身影,沈雎提著燈籠,仔細瞧了瞧,像是個男人的身影。

她望著山路上的男人。男人捧著一顆夜明珠,下巴籠罩在夜明珠的光芒之中。

狹窄的小路,只能容一個人通過,旁邊就是萬丈深淵,掉下去,怕是成了血肉模糊一團了。

“山路崎嶇,閣下是上山,還是下山?”

沈雎的言外之意是“你當著我路了,請你讓開。”

男人望他,“我用千金還你手上的金鐲。”

醉翁之意不再酒,沈雎笑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堵我于山道之上,竟是為了換取物件。不如閣下,明日再來,我在飄落山等,談好價格,我定然雙手奉上。”

“我若不願意。你便如何?”

“先生夜闖九仙山,能不為人所知,修行之法定是登峰造極。我相信先生是正義之士,若非如此先生不可能與我交易,而是直接殺了我,取走金鐲便是了。”

“好聰明的姑娘。”

男子嘴角一抹淺笑,沈雎心下不好,立刻轉頭就跑。山路崎嶇,腳下如生了風似得,然下一刻,她就成為人家掌心玩物了。

“命和此物,你選一件。”

“你誆我也找個理由吧。比如說這根金鐲子,能救你一命什麼的。說不定我一感動,真的就與你交換了。”

“無知小兒。”男子一聲呵斥,驚飛了藏在林中的鳥兒,烏泱泱的一片。沈雎咧著嘴角,胸口處籠罩著沉悶之感。吐出了兩口鮮血。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

“我若猜測的不錯,你若殺了我,你便拿不到這根鐲子了。”

“所以說你無知。你怎麼知道,殺你與取走金鐲沒有什麼區別呢?”

沈雎的法術太低了。在這等高人面前,尚且連螻蟻都不如。

聽說人死亡的時候後,一生的記憶會想走馬燈一樣旋轉、旋轉,直到死神收走魂魄。

她好想再見一見那個人。

夜,好沉默。

“沈雎……沈雎……”

誰?那個聲音纏綿、悠長……她猛地睜開眼睛,聚集全身的術法,衝著那男子擊過去。實在可笑,她譏笑自己。那人只是簡單地腳懸空,再落下。碎石落下,深淵不見底,聽不到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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