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往事》—羅伯特德尼羅

《美國往事》是非線性敘事電影的巔峰之作,四個小時的時長,在恰當的時機,給出恰當的故事,糅合了主角“麵條”的一生。但這種非倒敘、非插敘的敘事手法,於觀眾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挑戰。時間線條雜亂,人物劇情穿梭不斷。除了需要抗住四個小時的超長觀影帶來的疲勞外,還需要理清和走進“麵條”一生跌宕起伏的故事。下面讓我們拉直“麵條”的一生,從年少到年老。少年歲月的相識:上世紀20年代的美國街頭,破敗、寒冷。真實的歷史中,那場席捲全球的美國大蕭條,大抵與電影中的街頭類似。麵條和他的朋友就生活在這裡,他與幾位好友,混跡於街頭,接點小活撈點小錢。此時一個叫麥克斯的人,走進了麵條的世界。從不打不相識到狼狽為奸,從一起小打小鬧到漸漸想掌握整個街區。於是他們得罪了原本的街區老大:霸哥!霸哥派人給了教訓,然而不知收斂的麵條和麥克斯,在不斷的對抗中終於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打擊。一起長大的玩伴“多米尼克”被槍擊致死!臨死前他對面條說:“我滑倒了”,多米尼克的一生提前結束,他走之前,在存放他們基金的那個箱子裡比所有人都多看了一眼。這多看的一眼,讓他成為了最早離去的那個人。麵條目睹好友在眼前死亡,讓他憤怒和失去了理智,他用刀子刺向殺手也刺向了警察。麵條的少年時期結束了,迎接他的將是牢獄生活。除卻友情這條線,屬於麵條的還有著一份初戀,他暗戀著兄弟的妹妹黛博拉。當他走進監獄以後,這份還未開始的愛情也提前夭折。青年歲月的分歧:出獄歸來的麵條顯得憂鬱,在外面打拼多年的麥克斯和他的兄弟,則意氣風發。頒佈於1920年的禁酒令,讓麥克斯他們隱藏於地下的酒莊,生意越做越大。在酒莊生意的背後,麥克斯和麵條還經營著另一條營生:黑幫!殺人越貨、搶劫盜竊,麵條從不是一個善人,“殺人”、“強姦”,黑幫所能有的窮兇極惡,麵條都有。但是麵條有一點和麥克斯不同,也正是這點不同,讓兩位摯友漸行漸遠。麵條的“惡”是遵從天性,追求解放,他隨遇而安,只想自己成為自己的主宰。而麥克斯不同,他狠,但他更能忍,他有更大的決心和抱負。當他們漸生分歧的時候,麵條總會選擇起身離去,麥克斯又總在麵條即將離去的時候選擇妥協退讓。這也許就是好友之間的那種遷就。歲月漸長,美好的時間總是很快,隨著禁酒令的全面廢除,麥克斯和麵條迎來了“失業”,酒莊不會再有好光景,人們不再需要一個隱蔽的地方偷偷喝酒。擺在麥克斯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1)全面與政客合作,開啟一條全新的路線。(2)啟動麥克斯自己隱藏多年的計劃和夢想。麵條不喜政客,他痛恨政客的滿嘴謊言,麥克斯再次妥協。當麥克斯和麵條說出了另一個計劃,他心中一直以來的那個夢想:打劫聯邦儲備銀行的時候。麵條一如既往的選擇拒絕,但這次,麥克斯沒有妥協。鋌而走險的麥克斯計劃著一切,麵條不願意自己的好友因為打劫失敗面臨牢獄甚至是死亡,於是他輾轉反側最後選擇了報警,選擇舉報自己和麥克斯。他希望用自己和麥克斯的短暫牢獄,讓麥克斯斷掉這種念頭。當麥克斯擊昏麵條,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麥克斯他們與包圍的警察發生了交火,麵條最後的幾位兄弟離開了這個世界,而因為舉報事情的洩露,麵條也面臨著麥克斯餘黨的追殺。麵條選擇了離開,去了一個叫“水牛城”的地方,一去經年,再歸來時已是老人。與此同時麵條和黛博拉的愛情故事,依舊並未發生。離開多年的麵條,似乎再也不是黛博拉應該考慮的那一個。黛博拉有著更大的追求,她夢想著好萊塢,夢想著可以在燈光下的舞臺翩翩起舞,麵條和黛博拉的開始很美好,然而這次分別卻很汙垢。麵條在小汽車的後排,強姦了黛博拉,給這段感情劃上了一個不完美的句號。老年歲月的追悔:許多年後,再次回到故土的麵條,踏進了好友們曾經一起經營的酒莊,他有著很多不解也有著很多回憶留在這裡。他問著唯一還在的玩伴“胖子”當年的真相和那箱消失的錢,但胖子與他一樣,對當年有著一樣的困惑。此時一封請柬,帶著麵條漸漸的找回了真相和那段丟失的故事。麵條收到了一個名叫“貝利”的政客邀請函,邀請麵條參加一場晚宴。在參加晚宴之前,麵條去了朋友的墓園,在墓園裡,他拿到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那箱他曾經沒有找到的錢。麵條還去見了他的初戀黛博拉,並在那裡見到了一個名叫“大衛”的孩子,大衛的輪廓像極了已經死去多年的麥克斯。當面條走進貝利的家,走到貝利的身前,一切的真相最終被揭開。貝利不過是麥克斯的化名,麥克斯並沒有在多年前的那場搶劫案中喪生。麵條當年的舉報除了他自己的堅定外,也有著麥克斯的誘導。麥克斯金蟬脫殼,用一具屍首為自己換來了重生。而麵條則因為內心的後悔和不安遠走他鄉。當麥克斯對面條袒露這一切,並希望麵條來終結自己的一生,麵條選擇了拒絕。走出房子的麵條,回首望去,站在大門外的麥克斯和緩緩駛過的垃圾清理車。當車子漸漸遠去,麥克斯消失在眼前,只有那攪動的轟鳴聲慢慢小去。此時遠處駛來了幾輛小汽車,車上的年輕人歡聲笑語,浪蕩不羈,一如麵條和他們的從前。麥克斯選擇跳進垃圾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他把自己當成了垃圾一樣扔進了車子,以別樣的死亡,來選擇和麵條當面告別。麥克斯知道麵條不喜歡政客,於是他選擇用貝利的人生來過他自己想過的生活。麵條知道麥克斯的打劫計劃一定會失敗,於是他選擇用自己的自由來拯救好友。麥克斯與麵條,終極一生,都在為彼此,而錯過了自己。

麵條與黛博拉

年前,為了她的野心,為了她出人頭地夢,她永遠離開了那個最愛她的男人,即使她心裡比誰都明白,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會像麵條那樣愛她。

年後,那個男人居然不速而訪,她剛剛演完一場戲,臉上蒙了厚厚的妝,坐在化妝室內,一邊平靜應答,一邊動手卸妝。

表面上的平靜,掩藏不住內心的不安。但她還是在演戲,她在期待,期待麵條還不知道真相,期待麵條還是矇在鼓裡,期待麵條寒暄過後就趕快離開。

但她錯了!那個垂垂老暮的男人早已不是為舊情而來(毫無疑問,最開始她還真的以為麵條是為舊情而來)。他之所以造訪,完全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太多真相,與她會面,只是要當場驗證真相。

而誠如《美國往事》導演所言,演員只能是面具或機器人。做了年的演員的她,早已經迷失了太久,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原始身份,也無法更不願再用自己的原始面目去面對面條。面具她戴了太久太久,已經脫不下來了。

所以時隔之久,當他突然造訪,等於將她從虛幻之中毫不留情地推出,置身於真實面前,所以她會說“我從沒有想過還會見到你”(這當然是她的內心希望)。但處於演員的本能,她雖然毫無準備卻還能故作鎮定地逢場演戲,寒暄,閒聊,甚至微笑……

直到他提到了“長島的party邀請”,她面色變了;直到他逼問白利部長到底是誰,她已無法自控的慌亂;直到他毫不留情地問她為什麼不乾脆承認她自己就是白利部長的情人?而恰在此時她的被叫做“大衛”的兒子也來到了這個驗證真相的現場(這個孩子是她和另一個深藏黑幕之後的男人所生的)……她知道,這場戲她終於再也演不下去了,她崩潰了,終於露出了“演技拙劣”的演員的本來面目。

她開始苦苦哀求,哀求他趕快從另一扇門離開,“別回頭”的離開。表面上是為了不想讓他面對殘酷的真相,而事實上,其實是她自己還想逃避,是她自己不敢讓真相展開在他和她共同在場的這一時刻。

可笑的是,還有什麼真相殘酷到他不能面對?作為一個被欺騙者,其實他能夠面對一切。反而是自欺欺人者如她這個演技拙劣的演員,才不敢面對真相。

是的,“演技拙劣的演員”,這是那個曾經如此深愛她的男人時隔年之後,見到她後給她的評價。

年前,當她離開他時,就已經告訴了他,她真正只屬於她自己的野心和好萊塢夢。但是年之後,恐怕不僅是令他始料未及,甚至是連她自己都萬萬沒有想到,這年裡,她居然會把自己的人生之戲演到這個份上……為了特殊的目的,甘願給一個她曾經最討厭的卑劣之徒做情婦、生孩子,只因為那個躲在黑幕後的卑劣之徒手握財富、權力和地位?

終於,她,在那個曾付出全部身心去愛她的男人的眼中,定格成了一個複雜的“影像”、一個拙劣的演員、一張厚厚的面具……

終於,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看到了一張年輕的臉,也看到了真相。儘管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但不可否認,他的心裡還是多少有些震驚。

但他終於走了,步履沉重而輕鬆。

而她,這個演砸了這場戲的演員,斜靠在門框上,垂下頭,無限愁容,臉上卸了一半的妝容,讓整個本是美麗的面孔顯得一片狼藉——天吶,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最後,在貝府的宴會上,以女主人身份出現的她看到了他走了進來,而他的視線只是若有若無地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沒有再投向過她。

那個演技拙劣的演員,終於與他再無關係。

而此時,儘管她的面上已經卸完了妝,但那臉上厚厚的面具,真的卸下來了嗎?

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從年前,她決絕離開他的那夜起,她的人生早已註定,將是一場演不完的戲,是一個永遠也卸不完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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